夜已經深了,但是白寒在床上卻輾轉難眠,想著白天裏發生的一切事情,整個人頭都大了,黃蓮聖母,這對於白寒這種年紀的人來說,怎麽可能沒有印象,當年塔教肆虐天下之際,他白寒雖然還隻是一個剛出道沒多久的小子,但是塔教的種種令人發指的罪行,如今想起來,他也是曆曆在目的,關於黃蓮聖母和方家的那段不可對人言的詭異之事,白寒不是沒有聽過,當日趕屍大會的時候,他就在現場,是親眼目睹了魏老鬼和王雲光如何將方柳逼死的,方柳直到死,也不肯答應王雲光開棺驗屍的要求,於是,這段往事,便隨著方柳的自盡,成了一段公案,眾說紛紜,但是畢竟,母奪兒身這種詭異而殘忍的奪舍的手法,太過詭異,已經超出了白寒的認知範疇,所以白寒也是將信將疑,更多是的認為這是魏老鬼為了逼死方柳,將方家趕盡殺絕而將唐方捧為祝由之主的一段托詞罷了。


    但是方雲與唐方一戰的時候,總總詭異之事,又讓白寒不寒而栗,現如今細細想起來,莫非當真……


    今日方雲的表現,實在是太過詭異了,難道當日魏老鬼所說的,都是真的不成?


    白寒想著想著,不由得汗流浹背,此時茲事體大,若是這方雲真的是黃蓮聖母的話,自己與她為伍,無異於是與虎謀皮,黃蓮聖母心狠手辣,自己若是稍有不慎,就會被她如捏死一隻螞蟻一般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但是……想到這裏,白寒忽然雙目又開始放光……


    黃蓮聖母手中掌握著塔教至寶紅燈照,若是能夠將紅燈照……


    想到這裏,白寒不由得嘴角泛起了一絲詭異的微笑,富貴險中求,罷了,白寒打算賭上這一次。


    一念至此,白寒從床上一躍而下,打定主意敲開了方雲的門。


    方雲並未脫衣睡覺,換洗一新的方雲,此時更發顯得嫵媚動人,若不是白寒以前認識方雲,眼前這人,還真算是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


    方雲的長發隨意的飄散在肩上,臉上似乎打了淡淡的腮紅,顯得粉嫩動人,一雙鳳眼靈光閃動,看見白寒來了,目光流轉,淡淡地道:“有事嗎?”


    白寒站在方雲麵前,訕訕不語,隔了好久這才理清了思路,下定決心,猛地跪了下來,道:“白家白寒,參見黃蓮聖母。”


    方雲似乎對白寒的這一舉動,並沒有有太大的反應,隻是淡淡地道:“白寒,說話的時候,可以當心,有的時候,一句話說錯了,可是要丟了性命的。”


    白寒咬了咬牙道:“小人知道,但是小人的這條命早就已經交到了您的手上了,你什麽時候想要,什麽時候就取,小人決不皺一下眉頭。”


    方雲站了起來,徐徐道:“這句話,曾經很多人都對我說過,但是結果呢?”方雲歎了口氣道:“人心叵測,這世界上,除了一人,怕是再無人會真心為我心甘情願的送命了。”


    白寒如何聽不出這話中的意思,心中更加篤定了自己的判斷,接口道:“聖母當年光照四方,奈何時運不濟,受了小人的暗算,才導致了功敗垂成,如今聖母若是能再出世,想必不少人雲隨影從,而我白寒,便是你坐下的一條走狗,為您鞍前馬後,絕不敢有二心。”


    方雲皺了皺眉頭道:“白寒,我現在怎麽發現你越來越惡心了。”


    白寒笑了笑道:“良禽擇木而棲,若是能成為聖母門下走狗,也是我白寒的的榮幸。”


    “好了,白寒,你果然是小人。”方雲歎息道,“但是這世間,就是一個很奇怪的世界,小人往往比君子活的更好,而小人辦事,往往也比君子辦事可靠。”


    “因為小人心中隻有聖母,再無其他。”


    “好了,馬屁適合而止就行了。”方雲悠悠地道,“說起來,這次我還真的好好的謝謝你,若不是你,我怕是還在那三個老鬼的掌控之中,脫不了身。”


    白寒微微一愣,道:‘怎麽說?’


    方雲徐徐道:“此事說來話長。今日我既然向你展示了我的身份,便沒有再瞞你的意思了。”


    方雲站起身來,從身邊的梳妝盒上緩緩地挑了一隻指甲油,在手上細細的抹了起來,白寒這才發現,這方雲所用的指甲油,居然是黑色的,黑色的甲油塗在指甲上,讓人怎麽看怎麽不舒服。


    但是白寒自然是不敢表露半點的心思。


    方雲邊塗邊道:“這事情,怕是還得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你也知道,我和我哥哥出身塔教,兩人一起起兵反清,哥哥創立了拳教,而我也以自己的法器,創立了紅燈照,因我有幾分姿色,所以自然是不乏登徒浪子的追求,可是當年我心中隻有林不依那個狼心狗肺的賊人,心中並無他人,方柳當時是所有追求者中最差的一個,可是偏偏卻是他最後救了我……”


    “當年林不依害我功力盡廢,被祝由和龍虎山的人追殺,是方柳救了我,並且讓我隱姓埋名,成了方家的大少奶奶,我原本也就任命了,以為這一世在沒有手刃林不依那個負心漢的機會,直到我懷孕之後,事情才發生了轉機。”


    “當年方雲在我肚中的時候,便被方家的長者斷定,乃是天生陰陽眼之人,有修成光明琉璃之體的可能,所以我在生下方雲的身後,便將自己的一抹精血注入了方雲的體內,我也不知道這道法是否有用,直到方雲當日被方柳逼著踏上修習光明琉璃之體的時候,我才在方雲的體內,第一次覺醒……”


    “當我醒來的第一眼,我便看見了他!”


    “誰?”


    “贏勾。”方雲頓了頓道,“當時因為方雲體弱,根本無法承受光明琉璃之體的厲害……或許也是這個原因,我才能在他的體內覺醒吧,當時我事情非常緊急,方雲已經奄奄一息,隨時可能死去,而贏勾則乘機落井下石,提了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聽到這段匪夷所思的密文的時候,白寒也是十分緊張,生怕少聽了半個字。


    “用一直陰陽眼,換取我和方雲活下去的機會。”


    “所以……你答應了。”


    方雲苦笑了一聲道:“我能怎樣,難道和方雲一起死嗎?”


    “後來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但是當時我雖然有了意識,但是還隻是一道‘源’但是正是因為這道‘源’不僅僅改變了方雲的體貌,甚至連方雲的性格都已經改變了……其實你所見的方雲,就是年輕時候的我,隻是可能當年我甚少露麵,事情又隔了這麽多年,沒有人認出來罷了。”


    “難道……難道方柳也沒有人出來嗎?”


    方雲搖了搖頭道:“方柳怎麽可能沒有認出自己日夜相處的枕邊人,隻是方雲是我所生,兒子長的像母親,沒有什麽奇怪的,不過,我敢肯定,方柳其實當時就已經在懷疑了,不然,他怎麽會誓死都不肯開棺驗屍呢?方柳雖然性格懦弱古板,但是對我卻是難得的真心,我欠他的,怕是今生都沒有機會還了。”說到這裏,方雲不禁有些動情,眼中隱隱含著淚水。


    “這麽說,魏老鬼所言,是真的了?”


    方雲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過……無論如何,方柳是被魏老鬼逼死的,此仇,我與他不共戴天!”


    “難道,這事方家三祖也不知道嗎?”


    “方家三個老不死的,早已經洞徹天機,這事如何能瞞得了他,隻不過這三人都是武癡,一心隻想修成光明琉璃之體,我是方雲還是林黑兒,跟他們根本沒有關係,不過這方家老三,倒是對我頗為忌諱,想借著這個機會,將我困死在那石室之中,我苦於不能表露身份,隻能陪著這三個老不死玩了這麽久的遊戲。這次若不是你誤打誤撞,我還真的不知道何時才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不過也並非全無收獲,方家三祖中的老大,倒是異想天開,企圖用光明琉璃之體洗我心中的戾氣,想讓我和他們一樣,有天能修成正果,這些日子,我將光明琉璃之體和身體中的紅燈照相互融合,終於完完整整的控製住了雲兒的這具‘屍體’,並且成功的將心中的戾氣隱去,方家三祖可能還以為是他們調教有方,讓我‘迷途知返’可笑!這世間原本就沒有正義和邪惡,萬道歸元,隻是我塔教與祝由走的路子不同罷了,他們苦心孤詣,還不是希望有天能夠修成光明琉璃之體,從而破碎虛空?這世間,衛道者最可恨,表麵上道學文章,其實一肚子的男盜女娼,什麽祝由,什麽龍虎山,都是一堆狗屎,一群偽君子。”


    白寒笑了笑,附和道:“那是,那是。”


    “我今日能夠重現人間,便是要向那些欠我債的人討迴血債,魏家自然是逃不了的,還有王雲光,那小子表麵上道貌岸然,其實最為可恨,就和當年的他一般!”說到這裏,方雲雙目中露出濃濃的恨意,道:“當然,最該死的,還是他!”


    “誰,聖母隻需要將您的仇人一一道出來,我白寒必然為您報仇。”


    “憑你,殺不了他的。”方雲鄙夷地看了白寒一眼,道:“聽過林不依的名字嗎?”


    頓時白寒吐了吐舌頭,道:“原來是此人,龍虎山上天字第一號的叛徒。前些日子還聽說這小子與唐方等人混在一處,但是最近又奇跡般的消失了。”


    “打探清楚!”方雲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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