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宮人被帶了上來,看服色倒確實是高階女官,隻是在場的都是外臣,誰也沒見過鄧貴人身邊的人。


    其中一名自稱是鄧婉,口齒伶俐,“貴人舊日在坊間便有一相好,瞞著陛下弄進了宮,假充內侍,每日淫亂宮闈。


    那孩子便是這相好的,隻因陛下動了疑心,所以便痛下殺手,如今已然畏罪潛逃。”


    好大一頂綠帽子,這女官繪聲繪色,仿佛親眼目睹一般,不但定了鄧猛的死罪,甚至連她腹中的骨肉也一並定了罪。


    這就不得不佩服趙戒編故事的能力了,果然是麵麵俱到,嚴絲合縫。


    站在最末尾旁聽的一名小議郎,聳了聳鼻子,強忍住眼中的笑意,這麽嚴肅的場合,真不適合笑出來的吧。


    “諸位可還有何疑惑,一並都說清楚了,免得以後說是我弑殺陛下,到時候時過境遷,我就是長了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梁女瑩見眾人都神情奇怪,默不作聲,以為已經被鎮住了,立刻惺惺作態。


    “既如此,我等可否先見一見陛下,再商量舉哀事宜?”


    從頭到底,隻有太尉黃瓊一人出麵,其餘人等都保持緘默。


    “可,請太傅、太尉,司徒和司空,宗正等等諸位一同來陛下靈前致哀。”


    這一次,隻有三公九卿以及一些重臣前往,剩下的繼續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按體製,陛下新亡,還不能移靈入柩,隻是整理好遺容,供百官和宗室祭拜。


    楹柱下,確實停有一具屍體,身穿皇帝禮服,麵色黑紫,遠遠看著就知道是被毒死的。


    容貌也確實有六七分像劉誌,隻是有些浮腫,臉色黑了些,不過死人畢竟和活人有區別,何況還死得如此難看。


    所以這點區別也解釋得通了。


    “請太尉看清楚了。”


    梁皇後咄咄逼人,讓黃瓊立馬表態。


    仔細看了一會兒,黃瓊不由得心內嘖嘖稱讚,真是難為他們了,這麽短的時間內,到哪裏找了個如此相似之人。


    “看著確實有些像。”


    黃瓊搖頭晃腦,說得模棱兩可,惹得梁女瑩十分不滿。


    “既然太尉斷定不了,不如讓宗正驗看。”


    宗正負責皇室事務,但他向來就與梁氏家族牽扯不清,不用說,這查驗的結果大家都心裏清楚了。


    假模假樣地近距離觀察了一陣子,宗正便宣布,“此乃陛下真身,確實是中了劇毒。”


    梁女瑩眼有得色,下意識地看向趙戒,意思是詢問他接下來該如何辦。


    見後者對她點點頭,忙不迭的說道,“既然確認無誤,而今當務之急,是不是該確立新帝,好為陛下治喪?”


    原以為定然會遭到一眾反對,沒想到這次卻十分順利,黃瓊竟然點頭應允,其他人也表示附和此議。


    重新迴到大殿之中,與兩年前相比,情景似曾相識,不過這次主持大局的是梁皇後。


    “國不可一日無主,陛下年少,尚無子女,不知可立何人延續國祚?”


    一片沉默之後,光祿勳章原清清嗓子,帶頭開口了。


    “有個現成的人選,當年曾兩度被提議,深受李公和杜公推崇,若不是那梁……”


    說到這裏自知失言,這上麵還坐著梁冀的親妹子呢,總不能當麵打她的臉吧。


    “隻因機緣巧合,錯失帝位,臣以為清河王劉蒜賢良方正,禮賢下士,正是最佳人選。”


    他這一開口,仿佛是個訊號,立刻便有人開始跟進,一會兒時間,居然也有十幾人附議。


    劉蒜淡定自若地垂手立在一旁,不驕不躁,仿佛他們所言都與自己無關。光看這份氣度,的確令人歎為觀止。


    本來,按照趙戒的計劃,是要先質疑劉誌帝位的正統性,畢竟梁冀已經被定性為國賊。


    而他自己嘛,則可以趁機標榜為忍辱負重,撥亂反正之賢臣。


    但現在情況有變,他必須要和梁女瑩合作,才能確保計劃的順利執行,所以隻能改了口風。


    程序進行到這裏,接下來應該就是皇後接受這個提議,然後垂詢本人意見了。


    可梁女瑩卻目光閃爍,抿緊了唇角一聲不吭。


    她也不傻,劉誌一“死”,她就升格成皇太後了,清河王已經成年,比她還大了一大截,不可能受製於她。


    她千辛萬苦才從冷冰冰的芳林園裏出來,總不會就為了繼續在永樂宮當寡婦吧。


    當年衝帝駕崩,長姊選八歲的劉績而棄年長的劉蒜,為何?


    還不是因為他羽翼已豐,不再需要一個礙事的皇太後。


    想到此處,她心中已經有了計較,“陛下雖年少崩殂,但還有兩位兄弟,怎可以棄近而就遠,聽聞渤海王劉悝,如今正在京師之中,豈不是最合適的人選。”


    說罷眼光在眾臣頭上徐徐劃過,“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劉悝今年才十二歲,比劉誌登基時還小得多,到時候按大漢製度,梁女瑩就能以太後之尊垂簾聽政,獨攬大權。


    聽得此議,最驚訝的莫過於趙戒了,他與清河王早已在暗中達成了協議,如今一切都準備好了,卻出了如此變故。


    “皇後,渤海王劉悝不學無術,是個無知小兒,怎麽當得起國之重擔?”


    他語氣急切,眼中厲光灼灼,顯然正在向皇後施壓。


    誰知梁女瑩卻視而不見,咬緊牙關堅持己見。


    “劉悝乃陛下親弟,論身份最為正統,何況到時候還有太傅和太尉等人輔佐。


    當初陛下臨朝不也是一樣的嗎?”


    她一再強調劉悝即位的正統性,言外之意處處針對劉蒜,不管你們把他誇上天,我隻咬死這一條,就立於不敗之地。


    自家內部同盟分裂,讓眾臣看了一出好戲,許多人都將揶揄的目光投向了清河王。


    隻見他依舊從容不迫,似乎絲毫也不受影響,隻是攏在袖中的雙手卻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正僵持不下,忽然外麵一名校尉急匆匆奔了進來,俯首在趙戒耳邊說了些什麽。


    眾人肉眼可見趙戒的臉色頓時更黑了兩分,看來不是個好消息啊。


    “皇後,城門校尉和虎賁軍作亂,正在公然攻打皇宮,請皇後示下,該如何是好?”


    “什麽?”


    梁女瑩本就是個沒頭腦的,一聽之下大驚失色,蒼白著臉色急急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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