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無名寂靜之中,任月光清冷幽暗,霜亮照滿對峙的三人身上。


    浮士德完全愣住了神,直勾勾地看著那條飛舞起來,最後又落到地上的手臂。


    他完全呆住了。


    莉露露的嘴型驚訝到了一顆雞蛋的形狀:“少爺……!你的手!”


    雖然光線模糊不清,讓所有人都看不清楚,但浮士德還是能夠清晰感受到斷臂的一切痛苦。


    劇烈的痛楚感從整個斷裂開的手肘處,直接傳導到了大腦神經裏。


    浮士德的右臂,自手肘處被完全切斷,他手臂的白骨還在關節處露出一截血肉模糊的殘骸,極度可怖。


    “我的手——”


    話音未落,新的危險就讓浮士德在劇痛之中,整個人汗毛炸起:


    低沉如引擎發動的嘶吼聲……長似匕首的劍齒……


    體型雖小,但長度也有兩米左右,劍齒長度達到八厘米以上,全身上下、四肢肌肉均極為發達,特別是強勁的後肢肌肉,隻是看著就讓人感到無處可逃。


    浮士德腦中的自然學、博物學知識迅速發揮了作用:


    “始劍齒虎!?”


    始劍齒虎的上犬牙上,還殘留著浮士德右臂斷骸的血肉和骨片,它低吼著發出廝殺之聲,口中不斷噴出惡臭難聞的怪味。


    那支仿佛匕首般的長犬齒,就是從側麵一擊將浮士德右臂咬斷的罪魁禍首,至今顯露出窮兇極惡的殺戮之氣。


    始劍齒虎,又稱古劍齒虎。


    作為偽劍虎亞科的動物,它長有誇張的上犬齒,下犬齒退化成門齒的樣子,為了容納巨大的劍齒,始劍齒虎的牙齒減少到了二十六顆,下頜還有碩大的頦葉,像刀鞘一樣起保護作用。


    始劍齒虎體型不大,大概像一隻腿部粗短的豹子,還長有一條長尾巴,整體體長二米左右。


    貓科動物的襲擊精準又致命,悄無聲息就給了浮士德一個沉痛的教訓。


    時間迅速流逝,邪教徒“目盲”的五秒窗口時間,此時隻剩下了兩秒鍾左右。


    浮士德咬緊牙關,莉莉露也加速衝了上來,他顧不上為斷掉一隻手感到悔恨和痛苦,而是用腳將落地的迅捷劍踢起。


    接著浮士德的左手迅速握住劍柄,右手則以斷開的手肘前臂骨猛然刺入始劍齒虎的口中。


    機警的貓科動物本能性地躲避攻擊,可浮士德這一擊很有破釜沉舟的意味,他直接用露出體外的那節前臂骨的殘骸骨刺,堵住了始劍齒虎的攻勢。


    始劍齒虎八厘米長的犬齒,很快就咬了下去,長長的劍齒貫破皮膚、血管、肌肉和骨骼,咬住了浮士德的前臂——


    但也僅此而已了。


    浮士德全神貫注於眼前的敵人,已經完全遺忘了右臂的劇痛,左手緊握的迅捷劍在最後一秒刺了出去。


    “二……”


    “一!”


    黑暗之中,劍光一閃,鋒芒直入襲擊者的喉管中央。


    鋒銳的迅捷劍勢不可擋,浮士德憑借手感立刻確定得手——


    在敵人眼睛適應黑暗前的最後一秒,


    在剩餘四隻鏢蝠發射第二波鐵釘前的最後一秒,


    成功得手。


    “吼!”


    始劍齒虎咆哮一聲,正欲反擊,將眼前那個用右臂臂骨堵住自己嘴巴的人類徹底殺掉,莉露露小姐就已經趕到了。


    戰鬥女仆的機械義肢,隻消一拳,就將始劍齒虎的顱骨完全打爛。


    砰的一聲,血花四射,大貓的血肉落滿一地。


    接著是剩下四隻鏢蝠的鐵釘,莉露露迴轉身體,擋在了浮士德的背後。她舉起左臂,兩枚鐵釘都叮當一聲被擋了下來。


    剩下的兩枚鐵釘,一枚射中莉露露的肩胛骨,炸開一朵殷紅的血花;再一枚,則射中浮士德的後背,使他又猛地吐出一口血。


    “莉露露!弄死蝙蝠!”


    莉露露沉著迴答:“好……”


    她的臉色無比冷酷,幾乎難見平常那種蠢萌的神情,手起刀落,便將掉在地上的兩枚鐵釘又扔了迴去。


    莉露露隻憑肉體凡胎之力,丟迴去的鐵釘速度、威力卻一點不比槍彈要弱,瞬間便又射殺了兩隻鏢蝠。


    還剩下的另外兩隻鏢蝠,在役使者被浮士德一劍封喉殺掉後,似乎也喪失了靈性,左右搖擺地滑翔一會兒後,便像草木般枯萎,迅速化成了一堆灰燼。


    “少爺!你的手……怎麽辦、怎麽辦!”


    等到所有達爾文生物都被擊殺以後,莉露露才迴到了浮士德身邊,她露出手足無措的表情,像受驚的兔子一樣,滿臉慌張,眼神裏全是擔憂和驚惶。


    浮士德忍住痛楚,嘿嘿一笑:


    “別擔心我,我沒事!莉露露小姐快去警局內支援吧,解決所有敵人後再說。”


    浮士德撕下水手衫的一角,勉強捂住傷口止血。但一條手臂的斷裂,光靠點衣服碎片哪裏止得住血。


    但他並不擔心,斷掉一隻手固然是很嚴重的傷勢,但還不至於撐不到明天。


    如果浮士德預料的不錯,應該過了零點以後,“時間循環”就會開始,他將重新迴到五月七日。


    浮士德記得很清楚,上一次“時間循環”的時候,他曾經被恐爪龍一爪拍到牆壁上麵,當時背部是受了撞傷的。


    但那個撞傷在迴到五月七日以後,也很神奇地消失了。


    所以浮士德敢斷定,隻要“時間循環”開始,他肉體上受到的所有傷害也會恢複原狀。


    有著這種預計,浮士德才敢於在五成可能性之下,大膽實行他的戰鬥計劃。


    因為隻要不死,他根本不怕受傷!


    哪怕是永久性的殘疾受傷,浮士德也不怕。


    甚至……就算是死,“時間循環”以後,說不定都會恢複原狀呢。


    當然,如果過了零點以後沒有迴到五月七日,或者說迴到了,但是浮士德的傷勢沒有恢複呢?


    這種可能性也並非不存在。


    如果這樣,浮士德也願意坦然接受自己賭錯的結果。


    他時刻不忘儀表和從容,又整理了一下因汗水而打濕的發際線,才催促莉露露:


    “快去支援少尉閣下!拜托了,莉露露小姐。”


    莉露露很不放心地迴過頭來,又看了浮士德好幾遍,欲言又止,終於在浮士德堅定的眼神下衝入了警察局。


    浮士德微微一笑,笑後才皺著眉頭,感受到斷肢上傳來的劇烈疼痛。


    不過他還是勉力忍住痛感,開始翻動起了襲擊者的屍體。


    “時間不多了……零點很快就到,不抓緊時間調查一下,大概率就又要迴到五月七日了……”


    ===


    我生了一種病。我的血液有恙,筋骨不適。我會死去。不過若得了長生者的聖血,我或許能延命無虞。


    ——《防剿局檔案m.11902——問訊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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