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笑歸嘲笑,畢竟是隊友,更是一根繩上拴住的螞蚱。眼看任杏煞白的麵孔半天沒有恢複一點血色,小胖達停止了戲謔。


    迦勒眉頭緊皺,迎麵問了一個敏感的問題:“多少了?”


    任杏捂著胸口,心裏很清楚迦勒問的是什麽。這個敏感的話題本不該在這種時候提出來,好在任杏僅有的一絲悟性總算在關鍵時刻鎮住了自己,他很清楚:“一味地害怕下去就是慢性死亡,有個古老的定律叫‘莫非定律’,你越害怕什麽,它就來得越快,防不勝防。”


    “600多。”任杏坦然地報出了一個數字,實際上隻有他心裏有數,此時自己的真實恐慌值已經接近700,他刻意隱瞞了100,盡可能地挽留一絲顏麵。


    堂堂萬族林任氏家族的優良基因,竟然在人生中第一局死亡遊戲中與主神首次過招就被嚇出700點的恐慌值,這事要是被家中那位愛開玩笑的爺爺聽見,定會當場指著某人的鼻子:“堂兒,你快去帶他做親子鑒定,查查這混小子是不是我們任家的種?”


    “600多?”迦勒麵無表情地應了一聲:“果然是新人,心理素質堪憂。”不過轉念一想倒也理解,自己身為所謂的“老人”,如今遭受兩輪驚嚇之後也好不到哪裏去。


    “600多的話……”小胖達扶了扶墨鏡鏡框,誰也不知道他的後腦勺滲出一滴汗珠,然而他還是故作鎮定,平緩地笑道:“接下來你得自己長點心了。從現在開始,我替隊長葉寒剝奪你的自由活動權。”


    “我現在一秒鍾都不想呆在這裏。”任杏抹了把額頭,仍在打顫的眼角掃向不遠處的電梯。也不知是眼皮跳動還是心裏不安,在某一瞬間,他明顯感到頭頂上的廊燈閃爍了一下,那片刻的黑暗閃得他頭皮發麻。


    “至少先迴去把衣服穿上吧。”小胖達一臉鄙夷地瞥向任杏光溜溜的下身。誰知任杏破罐子破摔,扯著嗓門大喊:“別,別,我不進去,打死我也不進去,那些衣服我不要了,我就這麽出去,誰愛看就讓他看個夠吧。”


    “衣服好辦,在這裏隨便踢破一扇門,順手牽一套睡衣給你湊合著用。”迦勒側身貼近一間看起來沒人入住的房間,正要抬腳,猛然間想到一個問題。


    糟了!我******一不小心又走了多少步?


    由於男嬰突然攪局,原本極力控製自己步行次數的迦勒不經意間就忘了“666步”這顆定時炸彈,就在剛剛短暫的幾分鍾裏,他不知不覺又浪費了四十多步。


    想到這裏,迦勒如遭雷擊,抬起的右腳懸停在半空中,姿勢極其詭異。


    “不用了,我進去了解一下現場狀況,順帶幫草包哥哥把遮羞布撿迴來。”小胖達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若無其事地轉身跨入任杏的水上公園主題房。


    早在任杏驚慌逃竄而出之前,小胖達就已經通過簡短地聊天獲知迦勒那個房間的事發經過,至於任杏這間房內究竟發生了什麽倒讓他提足了好奇心。


    能夠一口氣把一個新兵的恐慌值從零嚇到600多,究竟是何方妖孽?


    不消片刻,小胖達從容地提著一套賽車服走出,十分嫌棄地把任杏的內衣揉成一團砸了過來:“快穿上。瞧你那點出息,不就是一具冷屍嗎,你就差沒當場尿出來!”


    “你知道個屁啊,我睡得好好的,剛醒過來就被一具冰冷的屍體緊緊抱住,換成你你敢說不會嚇尿?”


    “小場麵,有什麽嚇人的。”小胖達摘下墨鏡,豎起肥嘟嘟的手指對準自己的黑眼圈,“你看我眼睛,我剛剛單獨進出一趟,你覺得我有一丁點害怕的情緒波動嗎?”


    望著小胖達氣定神閑的樣子,任杏不甘心地撇了撇嘴:“你到底是什麽怪胎?”


    “不怪你,畢竟你過去見過的屍體太少了。”


    “小鬼,別那麽老氣橫秋,搞得就像你見過很多屍體一樣?”任杏把襯衫套到脖子上突然停住,狠狠地衝小胖達齜了齜牙。


    聽到這裏,小胖達突然昂頭,漆黑幽深的瞳孔泛出一對冷光,像是迴憶起某個極其不願迴憶的片段,小家夥瞬時有點失神,低聲喃喃道:“不多,我隻見過一行星的屍體。”


    一行星的屍體?


    “一顆行星上的所有屍體?”任杏沒有聽懂,也懶得動腦筋去細想一個小朋友的誇誇之談。


    他從沒有穿衣服速度這麽快過,當真是一秒穿三件,上一次一秒三件還是三年前,某此酒後亂性把一個舞女帶迴家狠狠地蹂躪了一晚,結果第二天一早還是一絲不掛的賴在床上,家中那位愛打小報告的老管家很不湊巧地來敲門,嚇得任杏十秒不到就穿好衣服外加藏好情人。


    可惜那一次最終還是露餡了,可憐的舞女被家族裏某個專業的部門帶去醫院嚴格體檢,最終確認對方沒有受精才給了一筆錢放她離開。


    這是星際時代很多大家族中常見的現象,甚至和地球中世紀歐洲的貴族圈莫名的相似。身為貴族,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男女交際講究門當戶對,你可以在外麵亂搞,但你不能讓別人懷孕,不可以有“私生子”,家族的優良血統必須要和同等優秀的血統聯姻。


    然而對於這種操蛋的觀念,任杏是個不折不扣的忤逆者,他不像兩個哥哥那樣循規蹈矩,而是在多次被長輩幹涉戀情並多次失去最愛之後暗暗下定決心:“去你妹的門當戶對!老子偏要跟平民妹子搞曖昧!你們等著吧,總有一天我會讓某個農家小妹懷上我的孩子。”


    “想什麽呢?還發呆?走啦!”小胖達掐了掐任杏的大腿,“背他。”


    “又要我背,我兩條腿才剛剛勉強能站穩。”任杏布滿地彎下腰。


    “你在床上少使點力就不至於這樣了。”小胖達惡意調侃道。


    一整晚經曆了種種事端,而臨時組建的三人小隊還是如此團結,想到以往的隊友總是大難臨頭各自飛,迦勒深感反差。


    他難得一次放下顏麵,麵向任杏,深深地鞠了一躬:“斯眯嘛sei。(不好意思)”


    “哎,上來上來,待會兒迴到高島屋我給你買個輪椅。”任杏猛拍大腿,早怎麽沒想到輪椅。


    小胖達步伐穩重走在最前頭,任杏一番浮誇的叫嚷之下總算背起迦勒,隻是剛剛邁出兩步,突然死寂地定在原地。


    “什麽聲音?”


    咚!咚!咚!


    是敲門聲?


    沒錯,是敲門聲,確切地說,更像是某個房間由內而外的敲門聲。


    任杏雖然彎著身子,頸椎收到很明顯的壓迫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但他依舊很確定那聲音就出自身邊,近得不能再近。


    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越發的密集起來!


    任杏驚出一身冷汗,他非常確定那聲音就出自自己左邊那扇門,隻是……這扇門好像……


    “誰?”任杏壯著膽子吼了一聲,他可不相信這種時候敲門是一個惡作劇的普通劇情人物,凡是今晚在這家酒店出現的,必有蹊蹺!


    一聽有人發問,那個由內向外的敲門聲更加劇烈了,雖然隔音效果不錯,但任杏和迦勒還是很清楚的聽見那個聲音。


    “明明已經把她打暈了,沒想到這麽快就醒了。算了,不用管了,走吧。”迦勒鬆了一口氣,眼睛微微上挑,示意這間房正是自己剛剛入住過的玫瑰主題房。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那聲音有點耳熟,是奈奈子的聲音。


    任杏撇了撇嘴,原來是虛驚一場,他沒有多問,大致已經猜到迦勒棄之不管的原因,想必這個女人今晚也已經給迦勒狠狠地上了一課,讓他的個人恐慌值有了不低的增幅。


    不過他並不知道,那間被剪斷電話線,扔掉手機,還被鎖死的房間裏還有一個眼睛綻放著綠芒的男嬰,此時,饒是奈奈子哭天喊地,那男嬰卻始終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不!不要!不要……啊~啊~!”


    奈奈子的尖叫聲慘絕人寰,像是被一股後續的恐懼突然籠罩而爆發的嘶吼。


    隻可惜迦勒一行人已經離開了新宿王子酒店,這層樓的其他房間也沒人會聽到她的聲音,除非哪個倒黴蛋夜裏在走廊散布無意間經過她的房門。


    絕望地奈奈子突然想起幾個小時前那個黑眼圈很濃的小男孩幫兩個大人確定了今晚就住這家“新宿王子酒店”。


    當時提及這家酒店時,小男孩還特意補充了一句:“隔音效果很好喲!”


    “是啊!隔音效果……很好……”奈奈子絕望地閉起雙眼,那個無聲的小家夥,有著這個年齡的嬰兒不該有的直立行走能力,步步來襲……


    ※※※


    高島屋,12樓貨梯內——


    為了避免外麵的那幫無知群眾幹擾現場線索,極光隊隊長伯納爾把盧卡斯的無頭屍體朝貨梯內拉扯了半寸,隨即關閉貨梯門。


    “所有人,都得死?”


    葉寒細細咀嚼地板上的這一行血腥的恐嚇詞,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個口吻,不像是主神的口吻。”


    “我也覺得是這樣。”瑪麗咬了咬嘴唇道。


    “這句話用死者的鮮血來表達確實有一點點恐怖的效果,但這種視覺上的恐怖和語意中的恐嚇其實隻停留在嚇唬新手的階段,如果是一些初出茅廬輪迴新兵或許會被嚇到。”


    “對,主神更傾向於實際行動,而不是‘嘴炮’,按照以往地經驗,我幾乎沒有受到過主神的文字或聲音提示。主神和各個逗留空間的神都惜字如金,他們不會幹這麽幼稚的事。”


    “所以說,這句話是某個經典恐怖片的經典角色慣用的手段?”華納想起今晚已經遇到好幾波經典恐怖片的複刻劇情,涉及範圍之廣涵蓋各國恐怖片。


    “不一定是哪個經典角色說過‘所有人都得死’這句話,更可能是某個經典角色喜歡用死者的鮮血在事發現場留下一句話來挑釁對手。如果是這樣的角色,其實還不少,短時間內我們很難下定論是哪部恐怖片。”伯納爾實力分析道。


    話音剛落,貨梯突然震顫起來!


    一陣劇烈的晃蕩後,貨梯頂部的照明燈突然熄滅,四人不約而同地望向門旁的按鈕,發現所有按鍵上的熒光也都全部熄滅。


    整個貨梯內黑漆漆的一片,唯有門縫中透入一絲絲亮光。


    先前在外麵為了撬開貨梯門,葉寒用求生刀在貨梯門的中段門縫劃出了一些凹痕,使得這時候豎直的門縫中段位置透進來的光線稍稍多了一抹,也正是借著這一小塊豁口,勉強能看到外麵情況。


    “外麵在晃,很明顯是這座貨梯在晃。”華納急切地湊到門縫的豁口前,一隻眼瞪向外界。


    “都別說話,我來聽一下動靜。”瑪麗突然打斷,她在黑暗中抬起白皙的手掌,擺出一個其他人無法看清的奇異手勢,側放在耳邊,似是激活了血統能力,她的聽力瞬間暴漲。


    “應該是繩索斷裂是聲音,再過一會兒,這座電梯會墜落。”


    “電梯墜落?開什麽玩笑,這種事我活了三十多年都沒見過。”華納一臉錯愕,他很難理解電梯墜落是什麽樣的概念,因為在星際時代,電梯要麽是磁力控製,要麽是引力裝置,就算出故障,內部有保護力場,怎麽也摔不死人。


    “別急,看來你們對這個時代的電梯都不了解,電梯墜落事故聽起來嚇人,其實幾乎很少會發生,因為電梯除了常規的鉤鎖還有應付緊急情況的保險繩索,沒那麽容易墜毀,最多隻是懸在空中。”


    “我不知道我聽到的聲音是哪種,但我感覺,你所說的保險繩索也已經開始裂了!”


    “糟糕,我們中計了!”伯納爾恍然大悟,“對方有意引我們進來,該死,都怪我,是我關上電梯門的。別急,我去把門掰開。”


    之前四人進來時便是依靠伯納爾恐怖的指力硬生生把門掰開,這時故技重施,隻要趕在貨梯外接的繩索斷裂之前破門而出就沒有大問題。


    不過,大夥兒心裏都有數,倘若電梯真的在飛速墜落的狀況下,即便電梯門被砸碎,這時候想要無傷脫困還是相當有難度。


    “不能怪你,隻能說這次的對手比之前的更有新意。”感受著貨梯即將墜落的趨勢,瑪麗麵色凝重起來,“之前遇到的都是那些一出場就帶來絕對震撼的恐怖侵襲,屬於一次性地收割某個或某幾個隊員的恐慌值。但這次不一樣了,這次我們遭遇的恐怖角色似乎更喜歡溫水煮青蛙,他要用連環計來逐步蠶食我們的恐慌值。”


    “瑪麗,我……”另一頭本打算徒手掰開門的伯納爾突然暴躁地錘了下門!


    鐺!


    他用力過猛,整個貨梯都為之一顫。


    “怎麽了?”華納隻覺眼前一黑,本就昏暗的貨梯內變成了徹底的黑暗。


    無需伯納爾迴答,葉寒發出一聲苦笑:“看來有人在外麵用強力膠把門縫封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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