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貴的車攆徐徐向念柔宮駛去,車軲轆壓著石板路,車子有些搖晃,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明月上了頭頂。


    “魑,是你嗎?”吃了解酒藥的我漸漸清醒,在魑懷裏有氣無力的問。


    “是我,小諾,是永遠在你身邊不離開你的魑。”魑抱緊我,低低在我耳邊說著。


    “我們這是去哪?”


    “念柔宮。”魑吻了吻懷中女子的發絲,眼裏噙著淚,“小諾放心,有魑在,沒人可以傷害你。”


    “魑,謝謝你!”我看著窗外的夜色,幽幽的說:“我好懷念在百花園的日子,那時候還沒記起風,我和你和魅三個人過得快快樂樂,我記得一開始你並不喜歡我,甚至有些厭惡我,你那時恨我奪走了魅吧。”


    “對,我那時的確很討厭你,甚至想過不把你救活。”


    “可你還是救活了我,對吧?”


    “救活又有什麽用,還不是…還不是淪落到這種地步。”


    “魑,其實你很善良的,隻是多年的殺手生涯讓你忘記了本性。”


    “廢話,我本來就很善良!我殺人都選最難死的毒藥,讓他們多活些日子,雖然活得很痛苦,但能多活幾天還是好的。”魑不滿的說。


    “魑,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我知道魅一開始就喜歡我,”我笑了笑。


    “從…從那次在明湖邊釣魚,還是從…在地下室裏你趴在我身上,還是從你第一次吻我,溫軟香甜的吻那麽醉人,我不記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了。”魑陷入了沉思,眼裏滿是愉快的波光。


    “那麽早啊!你怎麽不早說,害我一直以為你喜歡魅,強吻了你,心裏不知多自責呢。”


    “你看這是什麽?”魑從懷裏掏出一片散發著幽香的幹花瓣。


    我搖了搖頭。


    “這是你送我的百合,你說百合的花語是百年好合,小諾,我想和你百年好合,可…”魑沒有往下說,嫵媚一笑:“你看我把它製成不壞的幹花瓣,日日帶著,想你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聞一聞,它身上帶著和你一樣醉人的清香。”魑說著,又聞了聞,臉上露出迷醉的表情。


    “胡說,我哪有百合那麽香。”我剜了他一眼,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小諾”魑心疼的擦著我的眼淚。


    “魑”我抱緊他,低聲抽泣著:“我想他!我真的很想他!真的很想他!我白天想,晚上想,吃飯想,睡覺也想!每一下唿吸都想他,空氣裏看見的都是他的臉他的笑他的擁抱他的甜言蜜語軟語溫存。”


    “小諾,我帶你出去找他吧!”你愛他,我認了!怪隻怪最先認識你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你們帶著我出不去的!”我從魑的懷裏抬起頭來,“我不要你和魅當中任何一個為我受傷,甚至喪生,你們都是我最愛的男子,我誰也不願意失去!”


    “再說了,我消失了,藍傲天會殺了念柔宮的所有人的,他們都是無辜的,我不想他們為我喪生。”我抓起魑的衣袖擦了把鼻涕眼淚,“放心吧!魑,我沒事!我隻是今天喝多了酒有點感傷而已,我誰啊我,我蘇小諾耶!我可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禍國殃民,貪婪好色,電倒一堆迷倒一片,老中少通殺,隻要是公的都不放過,樂觀自信勇敢自強,獨立自主美麗自愛,的宇宙超級無敵美少女蘇小諾,”


    “明天起來,我照樣是那個生龍活虎,活蹦亂跳,精神爽爽,神采奕奕,打不死,拍不爛,罵不倒,壓不扁的無敵小強!”


    “小諾”魑低低喚著,心疼的吻著她的發絲。


    “別為我擔心,魑,我就在這裏敞開懷抱吃,放肆吃,大膽吃,吃窮他們!吃垮他們!吃得他們沒軍費打戰,沒糧食養兵,我看他們怎麽打!哼,想跟我鬥,再修煉個五百年吧!”


    “小諾”魑笑了笑,握住我冰涼的小手,輕輕摩擦著我的頭發,低低的說:“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我實在找不到法子來延長你的生命了,我可以解天下所有的毒,也可以將重傷無望的傷者拉迴鬼門關,更可以治愈天下各種奇症,卻救不了你,你越來越虛弱無力的心,我該怎麽修複它?小諾,對不起!


    除非…真要像師公醫書裏記載的,換心?可是這根本沒有人成功過,也沒有具體的施行方法,更不知該注意哪些方麵,我不敢,我不敢!我怕連你這短短幾個月的生命也失去。


    “你對不起我什麽了?”我捏了捏他的臉,晃著腦袋想了想,“我知道了,你在外麵養小老婆?”


    “沒有!你知道我不喜歡女人!”


    “那就是養男人?”


    “沒有!要養早養了!”


    “貪汙公款?”


    “沒有!”


    “哦,是不是風給我寫的信你私藏了沒給我?”我笑著去搜他的身,果然搜出一封信。


    “小諾,別看!”


    “有古怪!我偏要看!”我打開,借著燈籠的光,紙上寫著: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魑,這不是我寫給風的那首《鵲橋仙》嗎?怎麽到你這了?”


    “你看清楚,這是你寫的嗎?這是我自己寫的!”


    我仔細看了看,“這字比我的字飛揚跋扈,也好看多了。”


    “你怎麽知道這首鵲橋仙?魑,你…你也是穿越來的嗎?”我激動的一把抓住魑的手,同誌啊同誌!我終於找到你了!


    “不是!這是我上次為王爺治傷時,從他懷裏掏出來的一張小紙條上抄的,那小紙條被血染紅了,我好不容易才認出這些字,才把整首詩抄了下來…”魑說著說著見那小女人又陷入癡呆狀態,忙搖了搖她:“怎麽了?”


    “我想起風給我寫過兩首詩,一首是在禦花園裏賞紅梅時,他踏雪舞劍,迎風吟詩,風姿脫俗,俊逸瀟灑,第二首就是被劫前他從倉州寫了一首詞給我,以表相思,這首鵲橋仙就是迴他那首詞的。”


    “不過就是寫詩嘛,有什麽難的,我迴去給你寫個十首八首。”


    “你寫詩?”我‘撲哧’一聲笑出來,“算了,你還是好好擺弄你那些藥瓶吧!雖然你也很有才華,不過我始終認為風比你風雅,你比他嫵媚,你們倆各有千秋,難分高下,不過你們倆都有一個共同點。”


    “什麽?”


    “都是男人!”


    “這算什麽共同點,天下的男子都有這個共同點。”魑不屑的撇撇嘴。


    “都是我的男人!都是我最愛的男人!魑魑小美人,天下其他男人有沒有這個共同點?”我輕輕勾起他精致的下巴,調笑道。


    魑嫵媚一笑,攝人心魄的勾魂眼風情萬種的掃過我的臉,朱唇輕啟,聲音嬌媚無雙,撩人勾魂,“小諾,你這麽想他,他又那麽想你,你為什麽不讓我告訴他你在這呢?”


    “告訴他又能怎樣,徒讓他擔心而已,萬一他衝動的跑了來,那不是自投羅網嗎?被藍傲天抓住一定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樣,我怎麽舍得他受苦?”


    魑輕輕將我擁入懷中,“小諾真的很想他嗎?”


    我使勁點頭。


    魑吻了吻我的發絲,擁緊懷裏的女子,眉心的紅痣在靜夜裏發著妖媚的光芒,暗暗在心裏下了決定。


    “娘娘,麗妃娘娘來訪。”碧玉進來說道。


    麗妃?我們一向不來往,她來幹什麽?我擺擺手,“請她進來吧!”


    “柔妃妹妹。”麗妃笑得很勉強,好像有心事。


    “麗妃姐姐請坐!”我笑得很真誠。


    “妹妹不用客氣,姐姐隻是來看望妹妹而已,妹妹進宮這麽久了,姐姐也沒來看望,真是失了禮數。”麗妃臉色很平靜,笑得也很得體。


    “多謝姐姐來看望妹妹,本該妹妹去看望姐姐的,可姐姐也知,妹妹身子弱,人又懶,就沒去了,還望姐姐別生氣。”我實在很討厭這種氛圍,生疏的兩個人坐在那裏,一臉假笑,說著些無關緊要的客氣話。


    “妹妹這是哪裏話,隻望妹妹不要怪罪姐姐就好了,姐姐今日來是想…”麗妃看了看屋裏的小紅,欲言又止。


    終於要說正題了?我看了小紅一眼:“下去吧!本宮要和麗妃姐姐說些體己話,沒本宮吩咐,任何人不得進來。”


    “是,娘娘。”小紅捏著嗓子退下。


    “姐姐有什麽話盡管說吧?”我端起茶杯喝茶。


    “妹妹,姐姐我…我…”麗妃咬著嘴唇,遲疑片刻才又說道:“妹妹這幾日可有前方戰事的消息?”


    “沒有,妹妹懶,不愛管那些事。”我看了麗妃一眼,她正坐立不安呢,”姐姐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姐姐也沒什麽話,就是來看看妹妹而已。”


    “是嗎?那姐姐看也看過了,妹妹想歇息了,姐姐請迴吧!”我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妹妹,姐姐我…”麗妃不想離去,可又開不了口。


    “好了,麗妃姐姐,你說不出口的話我幫你說吧!你問我前方戰事的消息,你不是關心勝敗,你是關心皇甫將軍吧?”


    “妹妹,你…你怎麽知道?”麗妃臉上驚駭萬分,條件反射的站了起來,察覺到自己過度緊張,又坐下。


    “實話告訴你,我不知道皇甫將軍的任何消息,因為我不關心他,不過我倒是知道這陣子他打的都是敗戰,傷亡慘重。”


    “那他…他有沒有事?”麗妃緊張的問我。


    “我說了我不知道他的消息,你父親應該知道啊,你為什麽不去問他呢?”


    “妹妹有所不知,父親本就懊惱表哥對我的一番情意,又怎麽會告知我他的消息呢?…”


    “表哥,你是說皇甫將軍是你表哥?”


    麗妃點點頭,繼續說道:“父親為了討好皇上,拆散了我和表哥,將我送進宮來,指望我能得到皇上寵愛,生個皇子,當上皇後,我在這宮裏度日如年,根本就不想爭寵,也自知爭不了,伴君如伴虎,你看媚妃,受寵這麽多年,韓家權勢熏天,還不是說殺就殺說滿門抄斬就滿門抄斬,表哥也念著我,這麽大年紀了還未娶妻,我心裏心疼得緊,可卻沒有辦法,一年到頭連見表哥一麵的機會都沒有,”


    麗妃噙著眼淚,滿腹心酸:“這幾日聽下人們議論,說表哥又打了敗戰,中了敵人的圈套,傷亡慘重,我很擔心表哥,不知他是死是活,所以來妹妹這裏,希望能知道點什麽,誰知妹妹也不知。”


    麗妃落下淚來,神情哀戚不已。


    我歎了口氣,皇帝啊皇帝,我說你沒事棒打鴛鴦幹嘛類,你又不喜歡人家,把人家弄進宮來幹什麽啊。


    “姐姐別哭,哭也沒用,如果將軍出事了,姐姐哭倒長城,將軍也不會沒事。”我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我這叫什麽安慰啊?


    麗妃一聽,真以為表哥已經去了,哭得更加傷心。


    “這樣吧,我幫姐姐向皇上問問?”


    麗妃果然止住眼淚,擦淨臉上的淚水:“妹妹可別說是姐姐讓問的,姐姐不想連累表哥。”


    “知道了!我沒那麽傻,我就假裝和他聊戰事,聊著聊著就聊到皇甫將軍身上了,就順便知道將軍的消息了。”


    “多謝妹妹,”麗妃向我行了個大禮,我趕緊扶起她來:“姐姐今後有什麽打算,難道要一輩子呆在宮裏嗎?就沒想過和將軍廝守終生?”


    “想過又怎樣?姐姐已是皇妃,又豈敢妄想和表哥雙宿雙飛,隻望表哥一生平安,有個疼他的人就好了。”麗妃向我行了一禮:“姐姐在麗姿宮等妹妹的好消息,一切拜托妹妹了。”


    說完,便盈盈而去,冬日冷冽的寒風下,消瘦的身影愈發讓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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