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湖地處雲荒最南端,東南西三麵環山,南方天氣常年陰雨,所以三麵如有雲煙如黛,渺無人煙,僻靜之極。暮秋時節,潮濕的空氣潮濕的泥土,淡淡的水汽籠罩著這片寂靜無人的原始森林。參天古樹肥厚的樹葉仿佛不經意的擺動了一下,一道桃紅色的光影掠過。

    淡極無波的湖麵如同一方銅鏡,將天地微妙的反射。

    一葉扁舟撐開水麵,緩緩的滑向巨鹿湖湖心的小島。竹筏上立著一個身形頎長淺綠色長衫的男子,他這一船一人也如水墨畫上的一抹淡彩,竟然完全融入這靜謐的氣氛,絲毫不顯突兀。

    清風拂麵,他的目光柔和,衣袂紛飛。

    突然船篙淺淺的沒入水麵一下,一道殺氣從天而降,那男子從容側身,堪堪避過一道直逼咽喉的殺招。他側目望去,一個桃色羅裙的女子已然立在他的船篙之上,鵝蛋臉柳葉眉,眼角帶笑,麵容清秀,一頭長發被一根桃花鬆鬆的編了個雲髻垂在腦後。閱人無數的宇文燈居然一刹那的恍惚,這樣一副平凡的麵容卻有片刻的凝眉神態讓他突然聯想起那個香消玉殞三萬年的冷漠上神。

    “歡喜閣?”宇文燈眉頭微蹙,手指飛快的折斷了那女子的長劍。

    “答對了也要殺你……”女子俏皮一笑,毫不在意的扔掉劍柄,赤手空拳的招唿上去。她靈巧的手掌時而化作拳時而作刀刃,拳風陣陣,勁道十足。眨眼間就使出了二十來招。可惜宇文燈也不是等閑之輩,輕描淡寫的單手就化去了她全部的殺招。

    那女子越發打不下去了,幹脆猛推了他一下。這一招半點殺氣都沒有,宇文燈竟也沒有防備,中了招,倒退了兩步。兩人一個站船頭一個站船尾,幹瞪眼。

    “就憑你殺不了我的。”宇文燈的口氣不慢不快,淡然的看了一眼那個明顯黔驢技窮的小殺手,束手而立。

    歡喜閣是近幾年江湖上剛剛冒出頭的一個殺手集團。像曆史上所有殺手集團一樣神秘而且高效,價格公平明碼實價童叟無欺,一千兩一個人頭,不論高低胖矮,不論貧富貴賤。

    “啊呀呀,歡喜閣的牌子要被我砸了麽。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桃紅色衣服的女子絲毫沒有作為失敗者的自覺,居然一個人蹲在船頭畫圈圈,將背麵的罩門大膽的留給敵人。

    宇文燈正在考慮要不要出手了結了這個麻煩的陌生殺手。突然那女子又弱弱的哼唧了一聲:“大俠,可不可以不要殺我。”

    那女子背對著他,側著臉,眼瞼微眯,眼眶裏水光瀲灩。狐狸師父說該用美人計的時候一定要用美人計,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給我一個理由。”

    “因為我銀子都收了,給我個機會改天再刺殺你嘛。”完全白目的少女嘟著嘴。

    宇文燈萬年不變的臉都快要忍不住浮現“井”字了。這是理由麽!這樣素質的殺手,真的是歡喜閣出品的麽。

    袖口的白羽折扇落在手心,宇文燈閉了眼打算一招了斷那個女子的性命,白羽快如刀鋒直逼女子的脖頸,那女子仿佛早有預料右肘一撐翻身躲過。但左手手臂卻被白羽扇硬生生削下來一塊肉,隱藏在水袖之下的一串紅色的血珍珠也掉了下來。

    叮叮咚…… 散落一船。

    宇文燈看見那一串珠子愣了愣。

    “啊啊啊……大叔你不如劫色呢,可千萬別劫財啊。我這串珠子不是真的珍珠啦。”那女子仿佛沒有痛覺一樣,忽視自己血唿啦擦的左臂,忙不迭的去撿散落的血珍珠,一臉心疼的樣子,要多財迷有多財迷。

    那串珠子……三萬六千年前西王母壽宴上曾見過的六道逆迴寶珠……三萬年前從飛灰爐裏被他撿出來的那串……

    宇文燈全身一震,手指突然不聽使喚,白羽扇哐當一聲墜地。

    “你不是人……吧”宇文燈無情無愛無欲無求的活在這天地之間不知過了多少年,突然有一天又重見這珠子,言語間的情感似乎遠遠超過了負荷……

    那女子跺跺腳,殺人不過頭點地,即使我技不如人,也不帶這麽侮辱人的嘛。

    “誰說我不是人,大俠,我真是人!”

    “涼姬三千年未見,尚且安好否?”宇文燈溫柔的說。

    少女掐腰站在船頭,以三山一水為背景,字正腔圓的說:“大叔你認錯人了,小女子夏洛洛,現任歡喜閣閣主,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殺不死人也不能隨便妥協,我是有尊嚴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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