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琇抵達揚州已經三天了,這三天他十分低調,就仿佛是來揚州旅遊一般,帶著小眉遊玩了一圈瘦西湖,又品嚐了揚州的各種小吃。


    傍晚時分,李琇手執一柄折扇,悠閑地從一座圓拱石橋上走下來,小眉拎著幾袋糕餅跟在他身後。


    橋下是漕河,往來貨船不斷,前麵街道對麵便是他們所住的高升客棧。


    三名帶刀綠袍武士從客棧內走出來,趾高氣揚從他們身邊走過,橋邊行人紛紛閃開。


    這是彌勒教的護教武士,和鹽梟汪東渡的武士一樣,在朝廷是反賊和盜匪,但在揚州乃至江淮地區都合法存在,可以在街上大搖大擺行走,無人敢惹。


    揚州已經有兩個相國級的人物進駐,還有兩派的皇族宗室也在揚州,但他們絲毫沒有收斂之態。


    揚州土皇帝元振根本就沒有把朝廷放在眼裏。


    整個江淮都在執行他製定的規則。


    來揚州三日,李琇已經很深地體會到這一點。


    隻是這三名彌勒教武士來客棧做什麽?


    李琇走進客棧,隻見掌櫃悶悶不樂地坐在櫃台後,不用說,他剛才又被勒索了一筆錢。


    “剛才彌勒教的武士來做什麽?”李琇不露聲色問道。


    掌櫃歎了口氣,“他們是在追查一個皇子,好像叫李琇,傳聞他得罪了元刺史,彌勒教武士在全城搜查他,怎麽可能找得到?無非是找個借口敲詐勒索罷了。”


    “這麽嚴密搜尋,這個皇子應該不在揚州才對吧?”


    “誰知道呢?這種事情和我們小老百姓也沒有關係,主要是惡心,你官府發出通緝,卻讓彌勒教滿城搜查算什麽?”


    這時,裴旻快步走進客棧,給李琇使了個眼色。


    “掌櫃別生氣了,和這些人計較不值得,我看這些人早晚會完蛋!”


    “哎!已經囂張這麽多年了,到底要什麽時候才呢完蛋呢?”


    ...........


    迴到房間,裴旻沉聲道:“剛剛得到消息,李紀在廣願寺被伏擊了,傷亡慘重,三十餘人隻剩下李紀和五六名手下,其餘都被殺死了。”


    “是誰幹的?”


    “應該是汪東渡的人,對方根本就不掩飾身份,穿著鹽梟的服飾。”


    “官府什麽態度?”


    “官府說,要嚴查此案,但又說是有人在刻意嫁禍給汪東渡,這件事顯然會不了了之。”


    李琇負手來迴踱步,來江淮辦案的三支宗室隊伍,李鑄遭遇彌勒教下毒,全軍覆滅,現在輪到了李紀,被鹽梟團滅,下一個必然是自己。


    由此可見,彌勒教和鹽梟在江淮已成了氣候,單打獨鬥根本不可能戰勝他們。


    他必須要見到裴耀卿,不能任由對方氣焰這樣囂張下去。


    但裴耀卿目前處於一種半軟禁狀態,裏裏外外都被人嚴密監視,很難見到裴耀卿。


    “我想見裴耀卿,有沒有什麽辦法?”


    裴旻點點頭,“正好有一個機會,卑職聽說裴相國明天將慶王李琰舉行接風大宴,宴請揚州名流,我來想想辦法,讓公子混進去!”


    .........


    隨著慶王的到來,江淮、河南轉運使裴耀卿也活躍起來,他在轉運使府舉行盛大宴會,宴請揚州各界名流,為慶王接風。


    頗有幾分和牛仙客打擂台的感覺。


    房間裏,公孫小眉小心翼翼地替李琇戴上了一張人皮麵具。


    這是揚州名匠張楚精心製作的三十七張人皮麵具之一。


    這也是天下最頂級的人皮麵具,楊釗之前戴的人皮麵具也是三十七張之一,鹹宜公主當時花了兩千貫錢才買到。


    而李琇這張人皮麵具是裴旻花了一千五百貫錢從張楚府上求購而得,從來沒有使用過。


    “宴會上不會有兩個駱寶山出現吧?”


    裴旻笑道:“公子放心,真的駱寶山在客棧內昏睡,要明天上午才能醒來,不會出現在宴會上。”


    李琇冒充的是揚州茶商駱群的次子駱寶山,駱寶山身高和李琇相似,也是一張長臉。


    駱群去越州進茶,無法參加裴耀卿舉辦的宴會,便讓次子替他參加宴會。


    而李琇正好需要一張請柬。


    “完全不一樣了!”


    小眉歡唿一聲,對自己的手藝十分滿意,根本看不出是戴了麵具。


    李琇攬鏡自照,鏡子裏是一個濃眉大眼的家夥,留著兩片精致的小胡子。


    完全沒有江南人的俊秀,倒有幾分西域漢人的粗獷。


    一千五百貫的麵具,精髓就在神情上,麵具居然有神采,李琇笑,麵具也在笑,隻是笑容嘴角略略上彎,帶著一絲神秘。


    而且透氣性極好,可以一個月不用取下。


    “不錯,我喜歡!”李琇很喜歡眼前這副模樣,可以掩飾他真麵目的一臉苦澀。


    一千五百貫錢的代價不僅僅是一張麵具,他的錢袋悄然升級了,毫不留情扣掉了兩萬貫錢。


    之前他賞賜手下用去了三千貫錢,後來又送給楊玉環的錢和首飾至少也有三千餘貫,但錢袋都沒有反應。


    而這次他僅僅隻花了一千五百貫錢買麵具,錢袋就升級了。


    這哪裏還是錢袋,分明就是有自己想法的妖怪。


    他錢袋裏所剩無幾。


    李琇著實很無奈,錢袋空間恢複成了一間小屋,角落裏堆著可憐的三百兩銀子。


    又一個紅色抽屜開啟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他的技能升級了。


    .........


    也是巧,李琇抵達轉運使府,牛仙客以及李珣、李璀兄弟也正好到了。


    裴耀卿和慶王李琰親自到大門前迎接。


    “牛相國這幾天名聲在外啊!我足不出戶都聽說了。”裴耀卿毫不客氣地譏諷道。


    牛仙客臉皮已修煉到家,他不以為然地擺擺手。


    “一群宵小之徒中傷老夫罷了,慶王殿下,你兄弟三十八郎幾天都沒有消息,會不會出事了,死在哪條溝裏?


    李琰冷冷道:“最好不要有消息,一旦他有消息,牛相國一定會哭的。”


    “恐怕那個混蛋現在已經逃迴長安了吧!”


    說話的是李璀,他的‘混蛋’二字讓慶王李琰臉色一沉。


    李珣踢了一腳口無遮擋的兄弟,連忙歉然道:“我這兄弟說話一向心直口快,請慶王殿下見諒。”


    裴耀卿淡淡笑道:“口快是真的,心直未必,璀殿下輸掉的鱗錦甲應該還穿在身上吧!”


    李璀頓時怒道:“我父親已經給了他水晶作為補償,鱗錦甲天下至寶,我怎麽能給他?”


    “既然是天下至寶,璀殿下為何要拿鱗錦甲當賭注?是不是以為自己不會輸,可你偏偏輸了,卻賴帳跑掉,洛陽滿城皆知,連我在揚州都聽說了,璀殿下給父親掙的好名聲啊!”


    裴耀卿一向剛直鋒利,不留情麵,將李璀懟得惱羞成怒,下不來台。


    李璀氣得一跺腳,“這樣的酒宴,不參加也罷!”


    他轉身就走,李珣抱拳道:“我兄弟脾氣火爆,我去勸勸他!”


    他連忙追了上去。


    “他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揚州腥風血雨之地,攝政王又派他來,就不怕誤了大事嗎?”


    說話之人正是李琇,他喝了點藥,聲音嘶啞,也隻有小眉和裴旻這些非常熟悉他的人才能聽出來。


    牛仙客迴頭怒視李琇,“你是何人?”


    “我是裴使君的客人,有事請問主人!”


    李琇擺手一指裴耀卿,轉身進了大門。


    “裴使君,這個混蛋是什麽人?竟敢指責攝政王?”


    裴耀卿微微笑道:“他是什麽人其實不重要,但他說的話有點道理,牛相國兼聽則明!”


    話雖這樣說,裴耀卿望著李琇的背影,他心中也有點奇怪,這可不像一般客人說的話。


    裴耀卿將眾人請入貴客堂,他越想越不對勁,說剛才一番話的人應該是很熟悉洛陽的公主失蹤案,怎麽會出現在自己的賓客中?


    他找個了個時機,低聲吩咐隨從,“把剛才那個年輕人給我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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