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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意一怔,那個雪夜,他決定帶著傅遙越逃的那個雪夜,他怎麽會忘。紫you閣


    可知這些年來,他沒有一日不後悔,後悔當夜沒能拚死帶著傅遙離開,而是獨自逃走。


    他們說好了要同生死,共患難。


    傅遙走不成,他也該留下的,可他卻


    唐意尤記得那夜,當追兵追上來的時候,傅遙猛地甩開了他的手,以她柔弱的身軀,去阻擋追兵,為他爭取逃跑時間的情形。


    不過才九歲的小姑娘,在足有半尺厚的雪中,走路都步履維艱。


    直到現在,唐意還是困惑。


    傅遙當時究竟哪來的力氣與那些追兵周旋。


    “唐意哥哥猜,我當夜被抓迴去以後都經曆了什麽?”傅遙又問。


    唐意瞳孔一縮,胸口瞬間劇痛難耐,強烈的內疚感鋪天蓋地的向他襲來。


    他不想聽,他不敢聽。


    可知那夜分離以後,他就斷定傅遙已死。


    因為在發遣路上越逃的罪奴,隻要抓迴來,便會被負責押送的官兵處以私行。


    他和傅遙都曾親眼見過越逃卻叫抓迴來的罪奴,被當眾削了腦袋,開膛破肚以後,去投喂了荒原上饑餓難耐的狼。


    按照大夏律例,負責押送罪奴的官兵,是沒有權力對罪奴施以私刑的,更不得濫殺罪奴。


    但天高皇帝遠的,待到了發遣地以後,隻須上報,那些死去的罪奴,皆是路上得了急病才死的,誰又會刨根問底的追究。


    因此,發遣之路,就是一條地獄之路。


    充滿了壓迫,欺淩,還有太多太多見不得光的勾當。


    唐意壓根就沒想到傅遙被抓迴去以後還能活著。


    直到前年,在涼州時,他奉命暗殺太子爺的那一夜。


    他與傅遙離奇相遇,他才知道傅遙沒有死。


    “我”


    “我原是要被抓迴去活埋的。”傅遙說,“可那些軍士中,有不少崇敬我爹威名的人,他們便給我留了一條活路,罰我在雪地裏跪上一夜。倘若天亮之後我沒被凍死,他們就饒了我,否則其實也沒有否則,凍死與活埋與他們來說,並無區別,反而還省了他們挖坑填土的力氣。”


    “禽獸!”唐意低聲咒罵了一句。


    他瘋了,他真的快瘋了。


    他無法想像,當年那個九歲的小女孩,是如何獨自捱過那個寒冷又無助的雪夜。


    “正如唐意哥哥所見,我沒死,可我這雙腿卻因在雪地裏跪久了,落下了毛病。一到這樣的陰雨天,這腿就疼的厲害,到了冬天的時候,常常會疼到直不起來。或許,要不了十年,我這雙腿就殘廢了。”


    傅遙此言並非危言聳聽。


    她的這雙腿,的確是在那時候落下了病根。


    後來又因為在永安坊長年做粗重的活計,沒有好生保養這雙病腿,使得病情又雪上加霜。


    盡管迴來京都以後,她不再做粗活,也可以用最好的藥來內服外敷的醫治。


    但就像已經過去的時光,再難尋迴。


    這腿上的毛病一旦落下,幾乎就無力迴天了。


    說老實話,對唐意,傅遙心裏丁點兒埋怨都沒有。


    當年的事,並不是唐意的錯。


    唐意並沒有拋下她,是她自己選擇舍身相互,助唐意逃走的。


    她之所以這樣對唐意說,隻是想動之以情。


    不叫唐意再拒她於千裏之外。


    她要知道唐意的全部打算和計劃。


    她要幫助唐意,不能再叫唐意孤軍奮戰。


    可知當她聽唐意說,他從來都是一個人的時候。


    她心裏有多辛酸多難過。


    “阿遙,我對不住你。”


    “終於肯好好的叫我一聲了?”傅遙問,“欠我的可要記牢了,我一日不原諒唐意,唐意這個人就不許死。”


    唐意無言,此時此刻,他還能說什麽?


    “無論你如今是誰,以後又會成為誰,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我的唐意哥哥。我信你,我等著你給我說的安逸順遂。但你不能再一個人了,讓我幫你。”


    唐意依舊靜默不言,半晌他才開口,“站了這麽久,腿該疼了,我送你迴去。”


    傅遙並不奢望一氣兒就能說動唐意。


    欲速則不達,她可以等。


    “你是新郎官的男儐相,若大家久不見你,難免會起疑,你快迴去吧。”傅遙說。


    “珺晏公子醉倒了,正在房裏歇息,那邊一時半會兒還用不上我。”


    “這才剛過了中午,新郎官怎麽能醉倒,得趕緊灌碗醒酒湯下去。”


    “已經灌了兩大碗,人還是不見醒。”唐意說。


    “要不我給他寫個最管用的醒酒方子?”傅遙問。


    “不必了。他是存心要喝醉的,縱使給他灌下最好的醒酒湯,他也不會醒的。”


    聞言,傅遙也是唏噓。


    婚姻大事,豈同兒戲。


    而在李元徽眼中,他兒女還有孫輩的婚姻大事,就是他拿來爭權奪利的遊戲。


    在這場遊戲中,就隻有李元徽玩的盡興而已。


    “我見唐意哥哥也沒少替新郎官擋酒,你還好嗎?不用喝碗醒酒湯嗎?”


    “來之前已經喝過了。”


    傅遙點頭,“對了,唐意哥哥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今日府上負責在暗處護衛六皇子的人是鄒淺。”


    傅遙環顧四周,“他在這兒?”


    “眼下不在。”


    “他是你的人?”


    “他是李丞相的人。”


    “那你呢?”


    “我是你的唐意哥哥。”


    聞言,傅遙心頭一蕩。


    唐意這是承認,他與她是一條心了嗎?


    她就知道。


    “唐意哥哥是在臥薪嚐膽。”


    “我沒這麽說。”唐意望著傅遙柔聲道,“阿遙,你隻要記得,無論我站在哪邊,我都不會再傷害你。”


    “是,無論唐意哥哥如何否認,我都信唐意哥哥不會助紂為虐。”傅遙說著,從身上掏出一樣東西,遞到唐意手上,“這是我親手做的紅豆餅,原是打算自個悄悄吃的,唐意哥哥拿去墊墊肚子,省得喝多了酒,胃裏燒的難受。”


    “阿遙自己吃,我待會兒迴去隨便吃幾口墊墊就好。”


    “唐意哥哥不必客氣,我帶了兩包呢。”


    唐意這才接過傅遙遞來的小油紙包,“阿遙已經會做糕點了。”


    “我會做的還多著呢,等以後有機會,我好好給唐意哥哥燒桌菜。”


    唐意點頭,心裏卻略微有些傷感。


    他真有能與阿遙堂堂正正,把酒言歡的時候嗎?


    唐意原是打算送傅遙迴去,傅遙卻怕叫旁人瞧見不好,隻道自己認得路,便催著唐意先走了。


    想著迴去也是憋悶,倒不如這六角亭裏清淨。


    傅遙就沒急著迴去。


    眼見四下無人,傅遙便掏出了另一包紅豆餅。


    打算就著眼前的雨景,將這幾塊紅豆餅吃完再迴去。


    這廂,傅遙剛拾起一塊紅豆餅咬了兩口,就見廊上過來了人。


    傅遙正手忙腳亂的要將糕點收拾起來,卻見來者是個熟人。


    隻是這個熟人,此刻仿佛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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