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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雨下的急,你就別下來送我了,我可不是個驕矜的人。”傅遙與崔景沉說。


    崔景沉對傅遙向來是百依百順,傅遙說不許,那他就不動。


    “等過幾日天氣好些,我帶你出城踏青去。”


    “你不必理我,還是正事要緊。”傅遙說,“我都聽我哥說了,皇上才下旨,命你督辦宜州重修水壩的事。水利是事關民生的大事,你一定要專注,絕不能為我和任何事分心。可知一旦水壩出了問題,洪水肆虐,必將淹沒百姓賴以生存的田地和家園。百姓們流離失所,失去謀生的法子,最終的結果,必將造成一方大亂。”


    崔景沉聞言,頗為鄭重的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牢牢的盯著工部那些人,絕不讓修壩的事出現任何差池。”


    傅遙笑笑,“那就快去吧,為了你的天下,更為了你的百姓謀福祉。”


    傅遙的話,叫崔景沉心頭一熱。


    他傾身上前,一把按住了傅遙的後腦,就吻上了傅遙的唇。


    車外春風料峭,大雨傾盆,但車內卻是一片旖旎的溫情。


    ……


    入了夜,雨勢較之白日裏要稍稍小些。


    這廂,傅遙正獨自坐在窗前發呆,就見楚莘上前,將一張薄毯輕輕的披在了她的肩頭上,“起風了,姑娘仔細著涼。”


    傅遙衝楚莘笑笑,又望向了窗外,“楚莘,你說今年的雨水是不是比往年都足?”


    楚莘點頭,“迴姑娘,今年的雨水是比往年都要多。”


    聞言,傅遙不禁麵露憂色,“咱們京都都是如此,本來就多雨的宜州和江州一代,到了汛期,恐怕會生水患。”


    “姑娘,皇上不是已經下旨,要在宜州修一個大水壩嗎?”


    “是要修的,但要修成一座水壩,工期要數年。今年的雨水來勢洶洶,隻怕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楚莘聽了這話,不禁歎道:“嶺南是魚米之鄉,是我大夏的糧倉。一旦嶺南一代發生水患,不止會死傷百姓無數,大水還會淹沒良田萬頃。到時候糧食短缺,隻怕會引起災荒,生出大亂。”


    何止是災荒,如何安置那些流離失所的災民,也是個大問題。


    想到這兒,傅遙的心情難免有些沉重。


    但對這些可能發生的危機,她卻真的無能為力。隻能雙手合十,祈求上天,“請天公見憐,叫我大夏風調雨順,百姓免於苦難。”


    楚莘見狀,也學著傅遙的樣子,雙手合十的祈求上天寬佑。


    “姑娘金口玉言,老天爺一定會聽你的。”


    傅遙點頭,正欲說什麽,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姑娘別不是著了風寒?”楚莘一臉緊張的問。


    “無礙。”傅遙答。


    “不成,姑娘可不能再坐在窗邊了。”楚莘說著,忙把窗關緊,接著便將傅遙扶到了裏屋的軟榻上坐下,“姑娘稍等,我這就去燒碗熱薑湯來,給姑娘驅驅寒。”


    隻是打了個噴嚏而已,楚莘也太大驚小怪了。


    可要是她喝一碗薑湯,能換楚莘個安心,她喝一碗也無妨。


    於是傅遙便沒攔著,由得楚莘下去張羅了。


    還別說,今日這趟庸王府之行,是叫她略感疲憊。


    身上酸酸痛痛的,感覺很無力。


    傅遙便想趁楚莘去燒薑湯的工夫,蓋著毯子在軟塌上稍稍臥一會兒。


    誰知她剛拖了鞋,預備躺下,就望見了身旁矮幾上那枚荷包。


    傅遙猶豫了片刻,才將那枚荷包拿起,從裏頭取出了啞姨臨終時贈給她的羊脂玉墜。


    在燭火的映照下,羊脂玉墜散發著溫潤的光澤。


    都說物似主人,傅遙覺得這句話應該是有些道理的。


    在她眼中,啞姨就是溫柔謙和,晶瑩如玉的一個人。


    盡管啞姨被送到永安坊的時候,就已經是重病之軀,人也頹態難掩。


    但無論何時何地,也無論身上有多痛多難受,啞姨從來都是將自己拾掇的幹淨利索。


    永安坊上下,從未有人見過她蓬頭垢麵的樣子。


    現在想起來,啞姨並非因為愛美才如此,這是一種生而為人,活著的姿態。


    是無論旁人如何輕賤於我,我卻自愛自重的修養。


    能擁有如此氣質與涵養的女子,想來必定出身不俗。


    想到這兒,傅遙心中越發困惑。


    啞姨有著姣好的出身,又得蒙已故雍王的寵眷,並為之誕育過子嗣。


    為何最終會落個淪為營妓,邊關慘死的下場呢?


    傅遙記得,今日在遊廊上,崔景琪曾與她說過,啞姨並非不識字,她不但識字還寫了一筆好字。


    但與啞姨相處了那麽久,啞姨卻從未表露過,甘願扮演一個口不能言,手不能寫的啞巴。


    啞姨身上究竟背負了怎樣沉重的秘密,叫她一直那樣隱忍著壓抑著自己,直到憾然的離開這個人世。


    傅遙並非多事之人,也不願去窺探旁人的私隱,但與傅遙而言,啞姨並不是別人。


    她一直都將啞姨當是幹娘一樣,放在心裏默默的敬重著。


    倘若啞姨真是**人所害,才落得那樣淒慘的下場,那她一定要想盡辦法為啞姨報仇。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當年永安坊那個卑賤無依的罪奴了。


    她已有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她有能力為啞姨報仇。


    縱使有崔景琪這個兒子出麵,為啞姨討迴公道,她也一定要為此出上一份力。


    但眼下,什麽報仇不報仇,都是虛的。


    她還不知戕害啞姨的罪人是誰,更不知事情的來龍去脈。


    又談何報仇呢?


    傅遙真想找到雍王崔景琪,當麵向他問清楚這一切,卻怕崔景琪不肯與她詳說。


    縱使崔景琪肯說,她就真敢大大方方的往雍王府去?


    以她如今的身份,是萬萬不能與雍王崔景琪過從親密的。


    傅遙思量,不免有些躊躇滿懷。


    葉漪。


    對了,傅遙記得崔景琪今日說過,啞姨的本名喚做葉漪。


    這個名字,或許能成為她查清啞姨真實身份的重要線索。


    據傅遙所知,崔景琪之父,也就是已故的那位雍王,他納娶的嫡妃姓方。


    這位方氏出身於大夏的名門望族,卻是家道中落。


    若要究其家族沒落的根源,也是被雍王給連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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