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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遙深深的吸了口氣,才將匣子內的物件取出來。


    這是一把匕首,一把鑲紅石的匕首。


    也是在綴霞山莊遇襲那夜她為自保,在全然不知情的情形下,紮進唐意肩膀的那把匕首。


    盡管手中這把匕首,已經被擦拭的一塵不染。


    但在傅遙看來,這匕首依舊是鮮紅的,還泛著叫人不安的血腥氣。


    那夜所發生的事,慘烈到傅遙不願再去迴想。


    但她必須記得,一絲不漏的記得。


    記得究竟是誰,策劃了那場血案。


    傅遙起身去到妝台前,從抽屜最底層取出了這把紅石匕首的鞘。


    隔了這麽久,這匕首與鞘終於可以重新合二為一了。


    打量著手中這把匕首,傅遙覺得她與唐意之間,還是有些默契的。


    傅遙猜,今夜唐意一定會來見她,所以她要早做打算。


    ……


    今夜傅遙特意留紫珠在她房裏守夜。


    盡管覺得有些對不住,但傅遙迫於無奈,隻好往賞給紫珠吃的點心裏,攙了少量的安神藥。


    因此,紫珠早早就趴在床邊睡著了,若無意外,定能一覺睡到天大亮。


    眼下,已是午夜,可唐意卻未出現。


    傅遙原以為唐意不會來了,正有些失落,卻忽然聽見窗外有動靜。


    傅遙一個激靈起了身,迅速來到南窗下,推開窗戶一瞧,卻見窗外空空,根本就沒人。


    她隻當是自己聽錯了,才掩上窗轉過身去,就見一身黑衣的唐意,正端坐在榻上,目光清和的望著她。


    “阿遙,別來無恙。”


    “唐意哥哥。”傅遙趕緊上前,脫口就問道,“你肩上的傷可都好了?”


    “如你所見,都好了,否則我也沒本事來見你。”


    “這就好。”


    見唐意能好好的出現在她眼前,傅遙心裏也算踏實了。


    但這份踏實並未持續多久,就被一種說不清的痛意推翻。


    隻因她一見到唐意,就會想起李元徽那老匹夫。


    她心疼唐意,心疼他竟然為與自己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死心塌地的賣命這些年。


    傅遙都不敢想,這期間,唐意究竟為那老匹夫殺了多少無辜之人。


    真是孽債。


    盡管傅遙如今已經十分清楚,唐意是被李家人蒙騙利用。


    但她此刻卻不能也不敢與唐意明說。


    她知道唐意的脾氣,倘若叫唐意知道,他這些年一直都在助紂為虐,為仇人賣命。


    唐意必定要慪死。


    不是可能,是一定會做出許多不理智的事。


    譬如,提劍與李元徽那老匹夫同歸於盡。


    這種犧牲,並非死得其所,反而是大大的不值。


    唐意何辜,要與那畜生不如的東西共赴黃泉。


    更何況,如李元徽那樣的混帳,不配死的痛快。


    他必須活著,一樁樁一件件的供述完自己的罪行之後,再淩遲,才大快人心。


    傅遙打定主意,要在保證唐意安全的前提下,緩緩的將當年唐侍郎被冤殺的真相揭開。


    見傅遙隻管盯著他,也不說話,唐意才又開了口,“阿遙,你我難得見上一麵,你就沒有話想與我說嗎?”


    “有。”傅遙答,在唐意身邊坐下,“我上迴見時,與唐意哥哥說的話,哥哥迴去可有考慮?”


    “你是說投奔太子的事?”


    傅遙點頭。


    唐意見此,原本清澈的目光,瞬間變的有些晦暗不明,“阿遙,我唐意再不濟,也斷然不會去追隨一個昏庸無能的廢物。”


    廢物?太子爺不是!


    恰恰相反,殿下他是個智者。


    是個完全有本事肩負天下的天之驕子。


    但眼下,傅遙卻不能與唐意說,殿下表麵上的乖張暴虐,隻是在臥薪嚐膽。


    倘若要讓唐意信服,她唯有現身說法。


    “唐意哥哥,你看看我,我如今不再是流放邊關的罪奴,我堂堂正正的奪迴了國公府,這一切全靠殿下周全。殿下他並沒有害我,也沒有逼迫我做任何我不願意做的事,他答應幫我,他說到便做到了。”


    “阿遙,我說過,他之所以幫你,是想要利用你。”


    “利用又如何,至少我沒吃虧,可唐意哥哥呢?”


    見唐意靜默不言,傅遙又接著說,“我不管旁人如何看殿下,但在我眼裏,殿下就是個言而有信的君子。唐意哥哥不信殿下,我不怪你,但你能不能相信我,相信我不會害你。”


    雖然唐意麵上不露,但眼前的事實和傅遙方才說的話,已經叫唐意心生動搖。


    但是……


    “阿遙,我自然信你,可我卻不能當個背主忘恩的叛徒。你可知,主上不僅對當年走投無路的我,有收留救命之恩,從前我父親在世時,也曾受過主上不少恩惠。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背棄主上的,倒是阿遙你,太糊塗了。”


    她糊塗?


    不,正相反。


    她就是因為將有些事看的太清楚,太透徹,才會左右為難。


    傅遙恨不能立刻與唐意講明,他口中對他有大恩的主上,就是與他有殺父滅族之仇的仇人。


    但她不能,她必須冷靜應對。


    “阿遙,太子縱使對你有恩,但此人頑劣暴虐,若來日真將咱們大夏國的天下交到這昏君手上,還不定要多出多少如我父親一般的冤案。良禽擇木而棲,君王可以選擇輔佐他的臣子,反過來,臣子怎麽就不能去選他願為之效力的君王?”


    “良禽擇木還是擇利?可知李元徽並非善類。”


    一聽傅遙脫口說出了李丞相的名諱,唐意一怔,“阿遙,你都知道了?是誰與你說的?莫不是太子告訴你的?”


    傅遙看得出,如今的唐意,是一心依附於李元徽。


    她哪能由得唐意迴去稟告李元徽,太子爺已經洞察了一切。


    所以,她必須得裝傻。


    “果然是李元徽?”傅遙說,“我原本隻是猜測,還不敢肯定,聽唐意哥哥這麽問,我便有數了。”


    “阿遙你……”


    “我就想,放眼整個大夏國,膽敢連番刺殺當今太子,並對我傅家人趕緊殺絕的,除了李元徽再沒別人了。”


    唐意聞言,微微歎了口氣,“阿遙,我知道當年你父親輔國公遭難,是主上帶頭彈劾的。你心裏對主上一直都有成見。可你想,主上為我大夏國丞相數十載,輔佐過兩代君王,到如今被陛下倚重,為朝臣們敬服。這足以說明,主上是個忠臣,也必有他的過人之處。”


    的確,這李元徽是有過人之處,卻不是什麽好處。


    此人有著異於常人的狠毒與心計。


    否則這隻老狐狸,大佞臣怎麽可能接連愚弄住兩代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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