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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前說那唐姓官員,是在傅伯伯罹難同年,獲罪被抄家滅族的。那這唐姓官員便一定是前吏部侍郎唐策無疑了。”


    “禮部侍郎唐策。”傅遙念叨著,問周佳木,“可知這唐策是因什麽罪名被罷官抄家的?”


    “據刑部的舊檔記載,唐策是因買賣官員,私相授受被定罪。”


    “確有其事嗎?”


    “此案疑點重重,否則我方才也不會用冤殺一詞兒了。”


    “這麽說,唐策是被人冤枉陷害的?”


    “是。”


    “何以見得?”


    周佳木也不急,緩緩說到,“首先,這案子送到刑部,判罪判的太急。如買賣官員,私相授受一類的大案,審理加核實,一樁案子辦下來,少則數月多則要一年甚至數年,才能終有定論。而唐策的案子,從遞交到刑部,再到給唐策定罪論處,前前後後卻不到十日光景。而唐策自始至終拒不認罪,寧死都不肯在罪狀書上畫押。”


    “不到十日?這何止是冤。”傅遙氣憤。


    “更蹊蹺的還在後頭呢。”周佳木說,“人雖然是判的削首之刑,卻是判在秋後問斬。誰知那案子判下來的第二日,唐策就離奇的死在了獄中,說是畏罪撞壁自戕的。”


    “不可能,一個身負冤屈,誓死不肯在罪狀書上畫押人,是絕不會自戕的。若是死了,還怎麽自證清白,這一定是他殺。”


    “是,據我查證,當年唐策的致命傷是傷在後腦上,一個撞壁自戕的人,怎麽會傷在後腦,而不是前額。”


    “這就對了。如此疑點重重的案子,難道就沒有立刻發迴重審?”傅遙問。


    “人都已經死了,誰還會再理這案子,便就此草草結案了。”


    “混賬!”


    周佳木聞言,歎了口氣,“阿遙,官場黑暗,不止於此,冰山一角而已。”


    傅遙痛心疾首,終於明白,當年那個少年,為何執意要越逃。


    而越逃後的他,又為何會舍下一切,甘當別人的刀槍。


    他說他別無選擇。


    有些時候,人的確是別無選擇。


    “既敢公然誣害正三品吏部侍郎,又能唆使刑部判官與之同流合汙,想必那幕後主使,一定來頭不小。”


    周佳木點頭,“放眼整個大夏,既能有這個本事,又心術不正之人,還能有誰。”


    “若我沒記錯,當朝丞相李元徽的長子李榮,已經任吏部尚書好些年了。”


    周佳木不言,即代表默認了傅遙的猜想。


    傅遙淒然,老天爺怎麽可以如此殘忍。


    怎麽可以對唐意這般殘酷!


    若她先前的猜測都不錯,唐意如今隻怕是在為丞相李元徽效命。


    而那李家,卻是與唐意有著殺父之仇的真正仇家。


    那唐意如今,豈不是在認賊作父!


    什麽答應要幫唐意的父親翻案,那隻是唬騙唐意為他李家賣命的詭話而已。


    翻案?


    難不成要李元徽跪在皇上跟前親口承認,是他設計陷害了唐策?


    簡直笑話!


    退一步說,就算此案確實與李家人無關,就憑丞相李元徽在前朝翻雲覆雨的本事,別說唐策一案著實冤屈,就算是罪有應得,就憑李元徽那三寸不爛之舌,也能將黑的說成白的。


    怎麽會拖了五年之久,還沒將此案翻成。


    唐意糊塗,真是糊塗!


    傅遙義憤填膺,勉強壓抑住心中怒火,問周佳木:“當年害死我爹爹,如今又要來害我的人,也是丞相李元徽吧?”


    周佳木一怔,卻沒否認,隻道:“阿遙,是他又如何,不是他又如何?以如今的你,能奈何的了他嗎?”


    “李元徽玩弄權術,陷害忠良,草菅人命,惡貫滿盈!我如今不能,不代表以後都奈何不了他,且等著。”


    周佳木望著傅遙,恍惚間覺得傅遙方才說話的神情與語氣,很像一個人。


    像……太子爺。


    當年,太子爺也是在說過幾乎一模一樣的話之後,才與李元徽纏鬥到如今的。


    “阿遙,守住你眼前的安穩,其他事就交給殿下和我。”


    “不,你與殿下已經幫了我太多,接下來的事,我要自己想辦法。”


    “阿遙你錯了,你以為是誰在殿下去往前線勞軍的路上,連番派人謀害刺殺的?”


    是啊,周佳木不提,傅遙獻險些遺漏了。


    當日在涼州驛館縱火,並刺殺太子爺的是唐意等人。


    而前陣子來綴霞山莊刺殺她的人中,也有唐意。


    原來李元徽不僅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與太子殿下也是。


    “那老匹夫為何要謀害殿下?難不成他還想反了?”


    “他是做賊心虛。”周佳木答。


    “什麽?”


    “阿遙,你隻管記得,殿下與李元徽之間的仇怨,不比你淺就好。所以,無論來日,殿下對李元徽做什麽,都與你無關,你就安心等著那老匹夫自掘墳墓吧。”


    傅遙思量著,心緒這才漸漸平靜下來,“我是否還能幫上殿下什麽?”


    “能。”周佳木答。


    傅遙眼光一閃,心中急切,“快告訴我。”


    周佳木望著傅遙,唇角微揚,“忘掉往日的苦痛,過你珠玉琳琅,錦繡安康的日子。你的手,是用來看書寫字的手,是侍花弄草的手,也是穿針引線的手,絕不可以再舉起刀戈,沾染血腥。你做得到嗎?”


    “我……”


    “阿遙,你可相信殿下?可相信你眼前的我?”


    傅遙點頭。


    “接下來,去享受與你兄長團聚的欣喜,去過你安逸平靜的日子。靜候佳音就好。”


    周佳木說的,正是傅遙多年來,一直期盼的生活。


    但這樣安逸順遂的日子就在眼前,可傅遙心中竟然有些懷疑。


    這樣美好的日子,真的屬於她嗎?


    “別胡思亂想了。這陣子你困在山莊裏,也是艱辛,得好好鬆快鬆快才行。改明兒我帶佳榕上山,有她陪著你說說話,保證煩惱全消。”


    聞言,傅遙才微微露出些許笑顏,“山路難行,何必勞煩佳榕上山來,如今我不再是罪奴,也不怕再有人拿我身份的事使壞。該我迴侯府,給周叔叔報個平安,陪佳榕說說話。”


    “你不提我爹我還忘了,我爹今兒一早已向陛下上表,願重迴朝堂,再為陛下效力。陛下已經宣我爹,明日入宮覲見。”


    一聽這話,傅遙自然歡喜,“周叔叔大喜,殿下大喜。”


    “阿遙,你盡管安心,更多的喜事,還在後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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