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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張太醫診過,傅遙額頭上的傷並無大礙,隻要按時上藥,不出幾日就能長好。


    隻是之後會不會留疤,就隻能看傅遙的體質了。


    所幸那傷口不大,發簾一擋,也不會妨礙什麽。


    但崔景沉卻給張太醫下了死命令,不許留疤!


    而比起額頭上的小傷,傅遙的腿傷就要麻煩許多。


    雖然腿骨沒斷,卻傷了筋,總要養上月餘才能行動自如。


    這廂,張太醫前腳剛走,傅遙就披著被子一瘸一拐的下了地,忙著處理她辛苦摘來的苜莧草。


    片刻,周佳木提著食盒進了營帳,見傅遙正蹲在地上搗藥,立刻上前將人拉起來,“人都傷成這樣了還逞強,趕緊好好躺著去。”


    在山上折騰了整整一夜,傅遙身上又疼又冷又餓,她很不能倒頭睡上三天三夜,但這苜莧草不立刻處理可不行。


    “你忘了,這苜莧草非得在采摘後十個時辰之內,搗碎焙幹才不失毒性。眼看從昨夜到今晨,已經耽誤了不短的時辰,隻怕再不抓緊,先前的工夫可都要白費了。”傅遙說著,又要去拿藥杵。


    “你別動,我幫你。”


    傅遙失笑,“你一個公子哥兒,哪懂這些。”


    周佳木也跟著笑笑,“懂不懂,試試就知道。你先坐下,把湯喝了。”


    傅遙是真餓了,也就沒再逞強。


    忙掀開食盒的蓋子,一股濃鬱的雞湯香氣就撲鼻而來。


    她趕緊將湯捧出來,舀起一勺湯,沒等吹涼,就送進了嘴裏。


    幾口熱乎乎的雞湯下肚,整個人就由內而外的暖和起來。


    傅遙這才切實的感覺到,她還活著。


    周佳木見傅遙吃的香,才低下頭,安心的搗起藥來。


    見周佳木藥搗的手法還挺像模像樣,傅遙便忍不住誇了他幾句。


    周佳木毫不謙虛的應道:“我的好處可不止這些。”


    傅遙頗為讚同的點了點頭,“是,你人好,連送來的雞湯都格外好喝。”


    “那是因為你餓了。”周佳木說,“況且這湯也不是我吩咐準備的,是殿下知道我要來,托我送來的。”


    聞言,傅遙隻是“哦”了一聲,就放下了手中的湯匙,眼中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愁緒。


    周佳木見此,也放下了手中的藥杵,與傅遙說:“阿遙,你還不知道殿下,對自己人向來都是刀子嘴豆腐心。這迴的事兒,殿下並非真的怪你,否則也不會叫我送這雞湯來了。”


    “殿下沒錯,是我的錯。”傅遙望著周佳木,十分坦蕩的說:“是我太急功近利,總想著要為殿下立功,才弄巧成拙。殿下說的不錯,我明明不是什麽有本事的人,卻總愛自作聰明,也愛逞強。這迴叫大家為我擔心受累,實在是對不住。”


    “哪有的事。”周佳木趕緊擺手,“阿遙,可知常安和高文高武他們有多佩服你,都說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比傅姑娘還勇猛的女子了。”


    “有勇無謀,算什麽本事。”傅遙說著,低頭歎到,“我到寧願作個閨閣淑女,被人捧在手心裏嗬護。”


    聞言,周佳木忙將雙手捧起,遞到傅遙眼前,“手心在這兒,就是不知你稀不稀罕。”


    傅遙原本還有些傷懷,經周佳木這麽一逗,頭頂的烏雲瞬間散盡。


    見傅遙被他逗樂了,周佳木不禁道:“你笑起來好看,就該多笑笑。”


    哪個姑娘不願自己看起來好看些,但傅遙卻覺得,眼下還不是她能輕鬆歡笑的時候。


    “昨日,常安的手臂被山上的落石砸中,好像傷的很嚴重。方才迴來的路上,我見殿下對常安甚是疏淡,恐怕是被我給連累了。他眼下可還好?”傅遙問。


    “常安打小就跟在殿下身邊,殿下即便有些惱他,也是一時的,否則方才也不會親自去瞧他。至於常安手臂上的傷,隻是脫臼而已,大營裏的軍醫已經替他接上,隻要好生養上三五天,就能恢複如初。”


    聽了這話,傅遙心中才稍稍安穩了些,隻是還有一事,“先前從山上抓迴來的戰俘,可都審問過了?”


    “這個時辰,應該正審著。”周佳木答。


    “沒有用刑吧?”傅遙麵露不忍,“原本都是些生活安穩,痛惡戰爭的尋常百姓,如今硬被送上戰場,骨肉分離,也是可憐。我先前答應他們,隻要他們肯好好配合,我一定會想法子放他們一條生路。佳木,你能不能幫我?”


    “如何安置戰俘,昭毅將軍自有他的主張,我也不方便插話。不過依我對將軍的了解,大約不會為難那些戰俘。隻是……”


    “什麽?”


    “隻是,即便昭疑將軍肯放這些戰俘迴去,隻怕北淵也再容不下這些人了。唯恐其中混有被我們大夏策反的奸細,必定會趕盡殺絕。”


    傅遙聞言,心中忿忿,“北淵人就是這麽對待為母國衝鋒陷陣,死而後已的將士們?真是太無恥了!一個將軍,連自己手底下的士兵都不信任,這仗還怎麽打?簡直混賬!敵軍當前,竟毫無理智的自相殘殺,看來北淵真是要亡國了。”


    “北淵亡不亡,我才不關心。眼下,我隻知道你身子不好,不能再動氣了。”周佳木見傅遙氣惱,柔聲安撫說,“我知道你心眼好,但有句老話怎麽說來著,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你如今隻管顧好自己,獨善其身才是要緊。”


    周佳木的話,說的很中肯,也很有道理。


    傅遙也收斂了火氣,但眼光依舊執著而明亮,“如今這世道,是人心冷漠世態炎涼,可即便世人皆選擇隨波逐流,我卻偏不能與他們同流合汙。我記得兒時,我爹爹曾教誨過我與兄長,說人活著,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能丟掉一顆赤子之心。就算世人皆醉,我也要克製、清醒。”


    “傅伯伯,是個好人。”周佳木說。


    傅遙垂眸,眼圈微紅,沒有應聲。


    周佳木見此,趕緊拾起手邊的藥杵,“不說這個,隻是那碗湯,你若是再不喝完,殿下的一片心意可就要涼了。”


    聞言,傅遙苦笑一聲,“殿下的心,可曾為誰熱過。”


    周佳木尋思著,點了點頭,“別說,還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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