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溫若棠隻是疑惑,“難道和當年的襲羽衛有些關係……”


    “是的,襲羽衛上下因觸怒了太祖皇帝被除了名,流放到南邊,後來太祖皇帝駕崩,世間再無襲羽衛,唯有棋山襲羽門。”溫亦清的神情鄭重起來, “襲羽門唯重‘公道’二字。”


    溫若棠點了點頭,問:“爹爹知道嗎?”


    “不知道。襲羽門對外並不稱襲羽門,在爹看來,不過是個平常習武之地罷了。”頓了頓,溫亦清囑咐,“別和爹說, 說了他們得為我憂心。”


    溫若棠沉吟片刻,又問:“那季忘歸也在襲羽門裏?是你的師弟?”


    “這個麽……要不你去問他?”


    溫若棠假意要起身, “我也不去問他, 我去問問爹爹,看看以後還讓不讓你迴棋山。”


    溫亦清著急,“得了得了,怎麽就那麽愛告狀?下什麽地啊?身上的傷不疼了?不是我不想說季忘歸的身份,實在是……不能說。”


    “是沒資格說還是說了會死人?”


    溫亦清抿了抿唇,不說話。


    溫若棠若有所思,“看來是兩樣都占了。”


    溫亦清無奈道:“阿棠,別再往下問了。”


    兩邊都緘默,屋中一時安靜,能聽見外麵的唐稷哼起了輕鬆的小曲兒。


    其實問到這裏,心裏已經有數。


    季忘歸是一汪看似平靜的湖水,內裏藏了怎樣的兇險,溫若棠摸不透,而她本就不想琢磨透,到底是死過一次的人,除了賺大把的錢,和家人在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她沒有其他任何想法。


    之前的情意……什麽也不算。


    心中繞過百轉千迴的念頭, 溫若棠終究歎了口氣,低聲說:“二哥,我再休息一會兒。”


    溫亦清“噢”了聲,“那你睡著,我守在門口,你隨時喊我。”


    溫若棠微微頷首,閉上了眼。


    溫亦清放輕腳步,出去後將門帶上,唐稷還在外麵喝酒,見他過來砸了咂嘴,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抬手拍了拍身邊的石板,“坐。”


    溫亦清氣不打一處來,重重坐下,“您看熱鬧看得挺開心?”


    唐稷樂嗬嗬道:“挺開心,你這妹妹能把你和季忘歸都拿捏住,算是替我出了口氣。”頓了頓, 又續道, “襲羽門蟄伏了這麽久, 也該浮出水麵了,讓世間瞧瞧它,也讓它瞧瞧世間。”


    溫亦清皺著眉,“太危險了。”


    “天底下哪有不危險的事,之前藏在暗處,咱們的人死得就少麽?”


    溫亦清不語。


    唐稷又道:“越國公府裏有個你妹妹開口救下的女人,叫徐花,當時京郊鬧山匪,匪首徐武正是她夫君,據忘歸說,山匪所在的寨子裏刻有利刃蓮花。”


    溫亦清吃驚。


    “當時你在閉關,這件事自然沒有傳到你耳朵裏。”


    “那個徐花,該好好拷問拷問。”


    唐稷道:“拷問就不必了,她所知甚少。不過可以推論嘛,首先肯定有人在試探京郊兵力,而之所以要試探,是因為對方還沒有那個能能耐把手伸到兵中去。”


    “兵部無人……我記得趙家就是如此。”


    “但趙家有皇後有皇子,不出意外嫡子繼位,何必還要鋌而走險?”


    溫亦清答不上來。


    唐稷又問,“試探之後的下一步,會是什麽?”


    溫亦清還是答不上來。


    唐稷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什麽都不知道,要你有什麽用?”


    溫亦清不服氣,問:“師父知道答案?”


    “不知道,但我又不是襲羽門門主,更不是襲羽門門人,我要知道這個做什麽?”


    ……還真是理不直氣也壯呐。溫亦清抽了抽嘴角。


    小院兒裏沒有人再講話,師徒二人喝著酒,耳朵卻都豎著,聽屋裏的動靜,然而還未等溫若棠再度醒來,就迎來兩位不速之客。


    “讓開讓開,我是棠姑娘三表舅母的姑奶奶,就是三姑娘也要稱我一聲‘夫人’,我想進去,你們還敢攔不成?”


    韋夫人著一身花紅柳綠的衣裳,叉著腰在門前站著,趾高氣昂的模樣讓人覺得她已經把前些時候的拎耳之痛忘得一幹二淨。


    溫亦清低聲問一旁的家仆,“我娘呢?這種人不應該直接攔在門外?而且她……還帶了個男人進後宅!”


    家仆哭喪著一張臉,“夫人才同老爺一起出去了,不是我們不攔著他們,實在是這男人帶了公主府的令牌,自稱是烏月七皇子,將來要和咱們姑娘做親的,小人也不敢誤了姑娘的事啊。”


    聽到“做親”二字,溫亦清已經黑了臉,一揮手,“什麽烏月七皇子,我不在朝中為官沒見過,肯定是假冒的,立刻趕出去。”


    “是不是賴皮?是不是賴皮?!”韋夫人張牙舞爪地攔著,“我看誰敢動!大錦和烏月聯姻事關兩國交好,臨陽長公主特地吩咐了,定要讓七皇子和三姑娘見上一麵,以慰牽掛之苦。”


    溫亦清趕緊接話,“什麽牽掛之苦,沒聽說、別亂講、不存在。我們溫家的小輩從不議論婚嫁之事,都是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來人啊……”


    夏承川上前一步,將手中的令牌攤開來,道:“溫公子,你不認我,總認得公主府的牌子吧,臨陽長公主好歹是你們聖上的親妹妹,你不給長公主麵子,就是不給聖上麵子,難道溫家已經張揚到這地步了?”


    溫亦清最不會的就是打嘴仗,聞言很想揍人,可揍了人就正好印證了夏承川的話,忍了又忍,才道:“我妹妹的婚事從來沒有定下來過,大錦的民風雖然比烏月開放些,女子也不好在閨房裏見外姓男子。七皇子,如你真的尊重我妹妹,就請迴吧。”


    夏承川還是那樣和氣地笑著,“溫公子,正是因為我尊重令妹,想讓所有人知道烏月對令妹的重視,才會一得知消息就趕過來。”


    “就是就是,烏月和大錦聯姻,也是聖上近來最上心的事,溫家一貫忠君,這就讓開吧。”韋夫人在一旁添油加醋,手腳也不老實起來,上去就要推溫亦清。


    溫亦清一身武功,此刻卻不知該不該動手,一是幾頂大鍋砸下來,溫家也不能白白地背上,二是韋夫人是個女人,還是個不會武的女人,對她動手有違道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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