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蘆吃麽?”季忘歸忽然問。


    溫若棠正細細考慮,猛地迴過神來,搖了搖頭,“剛才丹雪和青屏給我買了,我們仨都吃過了。”


    “那就做三個糖官人?”


    糖官人就是後來大家都曉得的糖人,會這項手藝的人往往挑上個擔子,一邊放爐具,用以加熱,另一邊放糖料和做糖人的工具,隨處落腳,就是攤子,畫個小猴兒小兔兒,或者各類花兒草兒人物,就有不少孩子會來買。


    溫若棠正要搖頭說不吃,轉眼看到丹雪和青屏都在伸著脖子看手藝人用糖作畫,很感興趣的模樣,知道她們平常難得有空閑專門出來買東西吃,點點頭道:“你方才請我們吃了核桃粘,我來買糖官人。”


    季忘歸卻直接把銅板遞了過去,“你既幫我拿了月兔燈,今天晚上的零嘴,都由我出錢。”


    溫若棠沒跟他搶,心裏倒是在精打細算:確實,自己還欠越國公府一百五十兩紋銀,但之前也說好了,除非越國公府缺錢,否則不用補上;頭前兒給越國公府送的補藥也花了不少銀子,雖說是對老夫人的敬意,但那到底是季忘歸的祖母。


    這麽看來,現在讓季忘歸花些小錢,著實也不算什麽了。


    在等糖官人的時候,季忘歸問:“剛才想了那麽久,想好了麽?”


    溫若棠怔了怔,道:“噢,我以為那個話題已經過了……我還記得你之前和我說過,你的婚事不由你自己做主,而且溶溶還等你給她一個說法……你與她說了麽?”


    “還沒有,不過最近幾日尋到機會,定會和她說明白的。至於我的婚事……”頓了頓,季忘歸挺鄭重地說,“我會想辦法。”


    溫若棠點了點頭,“那你就想辦法娶到個與你兩情相悅的吧,這樣就算你身體就毛病,也能靠著這份情意,攜手相度一生……”


    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因溫若棠看到,季忘歸的臉色越來越冷。


    “你就這麽不想嫁入越國公府?”


    溫若棠躊躇了一會兒,盡量把問題往自己身上攬,“你也知道,其實我嫁不嫁,嫁給誰,都不太要緊,隻要日子過得舒心,夫君沒什麽幺蛾子,哪怕納幾房小妾,我都能接受。但我和溶溶關係那樣好,嫁入越國公府的可以是任何人,卻一定不能是我。”


    季忘歸感覺自己要憋死。


    之前讓左溶溶和溫若棠多接觸,是知道左溶溶心思純澈,若完全接納了溫若棠,一定會成為這樁婚事的助力,可現在看來,怎麽左溶溶竟成了最大的絆腳石?


    手藝人的聲音適時地響起,“這位公子,三個糖官人做好了,這個是廣寒仙子,這個是木蘭從軍,這最後一個……”手藝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最後一個臉做得不是很好,看起來有些苦相,就叫它冤大頭吧。”


    季忘歸的心口,莫名其妙地被補上一刀。


    他沉著臉接過三隻糖官人,往溫若棠手裏一塞,轉身就走。


    溫若棠給丹雪青屏一人分了一個,追上道:“何至於這麽生氣?”


    季忘歸不做聲。


    溫若棠又說:“好了好了,大不了不讓你把宵夜全買下來,隻買一半,如何?”


    “這是花多少銀子的問題?”


    溫若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確實不是花多少銀子的問題,但是如果能讓我少花些銀子,我會很開心,以己度人,我以為這樣能夠安慰到你。”


    季忘歸深吸一口,“阿棠,你到底有沒有心?”


    溫若棠雙眼圓瞪,“我是在安慰你,你竟罵我沒心沒肺?”


    季忘歸沉默了一會兒,道:“罷了,與你多說無益,你隻記得,嫁進越國公府,好處多多。至於左溶溶那邊……”


    一句話沒說完,他抬了抬眼,冷然道:“有討厭的人來了。”


    三皇子許湛知捏了一把折扇,一身富貴公子哥兒的打扮,身後帶著八寶,正衝著季忘歸而來。


    季忘歸加快了幾步,將溫若棠掩在身後,施禮道:“……許三公子。”


    三皇子“喲”了聲,麵上盡是得意之色,“真是冤家路窄啊。”


    季忘歸知道他為什麽得意,淡然道:“確實沒想到這樣人來人往的街上,也能和許三公子碰上。”


    三皇子往他身後看了看,笑道:“是溫家姑娘啊,季忘歸,今日花好月圓,你身邊卻隻得溫姑娘相伴,是何感受啊?”


    季忘歸甚是認真地迴答:“榮幸之至。”


    三皇子上前半步,用扇柄敲了敲他的肩膀,“嘖嘖,何必硬撐著呢?”


    季忘歸看了他一眼,全然是一副懶得搭理的模樣,“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與溫姑娘先走了。”


    三皇子卻不依不饒,拿扇子按著他的心口,“聽到秦月儀做了我的側妃,你這裏難不難受?要不要我陪你喝兩壺酒,借酒消愁啊?哦對了,你不能喝酒,你這個身子骨,太弱,一杯酒下肚,可能就……沒命了啊……”


    “許三公子抱得美人歸,挺好。”季忘歸敷衍兩句,打算帶著溫若棠繞過他。


    三皇子卻不肯放過這個嘲弄的機會,“真是丟人,都這樣了,你也不敢與我麵對麵地比一場,你說你這樣的病秧子,不好好地在家中養病,天天在外麵晃悠什麽……啊喲!”


    三皇子被狠狠撞了一下,腳也被使勁踩了下,幹淨的鞋麵上立刻印上了灰塵,最倒黴的是……溫若棠手裏的那個“冤大頭”,直愣愣地戳在了三皇子的衣襟上。


    “你在幹什麽?!”


    溫若棠滿臉歉意,抽出一張帕子,著急忙慌地給三皇子擦拭,口中道:“小女想著您和小公爺說話,與小女沒關係,就抬頭看那邊的花燈來著,結果被後麵的人擠了一下,小女沒注意,又不敢撞到小公爺,這麽一避讓,就撞到了您,您可千萬別計較啊。”


    “不撞他,就撞本公子是吧?!”


    溫若棠哭喪著一張臉,十分委屈地道:“小女沒有您這般玉樹臨風,實在是吃虧在個子矮上頭了,根本沒看見您的位置,而且那時候下盤不穩,等看見了,也避讓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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