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等人抵達港口的時候,直升飛機還要將近三個小時才能到,林夢坐不住,就下了車等。遙看著同樣是黑漆漆的海麵,可這一刻,她的心裏卻不一樣了。不再是絕望,而是期望;不再是心痛,而是心暖。


    “容淩……”


    她輕叫一聲,便能有他的迴應。


    “嗯……”


    他就在身邊,不曾離開。


    再等一會兒,再等一會會兒,他就迴來了,就迴到她身邊了。她就可以看到他、摸得到他了。一旦想到這,她就會有莫名的激動,恨不得自己能長了一雙千裏眼,然後早早地便能看到他。


    隨著時間一點點臨近,她這心跳,又重新恢複了急促。那感覺,仿佛是要進入考場,麵對人生的一次大檢驗。


    他要迴來了呢,他變成什麽樣子呢,他還好不好,他看到她,會怎麽樣呢。而她,又要表現出什麽樣子呢,抱住他?!親他?!訴說這些日子的事情?!還是傾訴衷腸?!


    她的腳動了動,焦急地忍不住開始走動了起來。如果不借著走動分散自己的精神,她覺得,她會被這種等待給逼瘋。那種感覺,完全甚於新嫁娘對未曾謀麵的丈夫的恐慌和期待。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可這心裏就是又慌又喜又憂又慮的。與他分別,不過半個月,可她恍惚地覺得這種分別好像是長達了一個世紀,所謂的“度日如年”,又所謂的“一如不見如隔三秋”,大概就是這樣。這十五年,這十五輪的三秋,他——是否依舊如昔?!


    她抬高了下巴,抬高了眼,又忍不住踮起了腳跟,焦灼的目光一次次地試圖從那漆黑的海幕之中,瞧出寫別樣的亮光來。


    等待著等待,然後終於在那一片漆黑的海天相間之中,瞧見了一抹亮。


    “來了,來了——”同樣下了車站在港口邊等著的姚飛遷等人激動地叫了起來。


    “容淩!”林夢驚喜地忍不住大叫。


    電話那頭,就傳出了笑,說出了不一樣的話。


    “快要到了……”


    “嗯。”分明他看不到,可她卻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快要到了,快要到了,快要到了……”她笑,迭聲叫。


    倆小的也樂得尖叫。


    “要到嘍,要到嘍……”


    歡騰地,忍不住蹦躂了起來,然後齊齊灼熱地看向了暗夜之中的這抹亮。


    隨著那抹亮越來越清晰,也隨著風中隱隱傳來的機翼扇動的聲音,大家的情緒是越來越顯得激動了,很多人揮舞起了手臂,高叫了起來。


    “這裏——這裏——”


    生怕那直升飛機會找不到他們似的。


    便是如石羽那樣沉穩的人,這時候都狼吼地跟個不定性的小年輕似的。至於別的精英,也個個拋去了一派精英派頭,雖是穿著白襯衫打著領帶,套著西褲穿著鞋,可那份激動的樣子,就跟半夜遊街的少年差不多,大叫亂叫的。甚至有些解下了自己的領帶,當作信號帶,在那像甩鞭子一樣地唿唿舞著!


    在這所有人都激動,便是連不知道怎麽的路人都有些被感染著激動了的氛圍裏,林夢也激動。可是她的激動卻和別人一樣,別人是鬧,而她是靜。別人越熱鬧,她便越靜。她緊緊地抿起了唇,一張臉也繃緊了,甚至都開始不出聲了,一言不發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飛機,盯著那飛機中她自行想象出來的那個人。


    靜,好靜!


    周圍分明是那麽的熱鬧,可她卻感覺到以自己的身體為中心,生出了一個隔離罩。然後周圍是熱鬧的,可是隔離罩內,卻別樣的安靜,安靜到,她能聽到自己的心痛。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心,跳地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就宛如號召士兵進行最後衝鋒陷陣的鼓點,越來越急,越來越急,好像在鼓勵著:衝吧,衝吧,這是最後的戰鬥,衝過去,我們就能勝利了,所以,衝吧,衝吧,使勁地衝吧,把一切都豁了出去,使勁地往前衝吧,勝利就在前麵呢……


    與她的安靜有些不符的是,她的臉,越變越紅,越變越紅,從最開始的腮上兩團,到最後整張臉的血紅。那樣子,仿佛全身的血,都往她臉上衝了上來似的。


    心,是急的!


    血,是燙的!


    她感覺整個人都好像是燃燒了起來,燒的她整個人都飄了起來,急急地往上飄。她站在這地麵上,可又好像已經不再地麵上了。她好像飄了起來,會飛了,隔著海,隔著那一片天,飛到了直升機旁,然後,停歇在了上麵,然後隨著飛機落而落,隨著飛機著地而著地,直至機艙門被打開,跳下了一個人,然後那張熟悉的臉露了出來,她才神魂一陣,飄飛的靈魂,似乎是嗖的一下鑽迴了她的體內。她的心髒急劇的收縮了一下,腦袋又重重地嗡了一下,真的好像是迴了魂一般。便是連肢體,初初一動,都感覺到那麽一絲不自然的僵硬。


    她抬起了腳,卻沒有跑,而是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雙眼,像會發光一般地盯著他。


    他的臉一轉,目光一掃,精準地一下子就從這暗沉的人群中,找到了她。幽深的眸子,緊緊地鎖著她。那眼,也亮地好像是瞬間被放了長明燈,幽幽的火花跳躍之中,燃燒的火一般熱烈的濃情!


    他被俞旭給攙扶了下來,可在過程中,眼睛卻依舊不離林夢。他朝她走去,她朝他走來,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觸,纏在了一起,猶如兩條最細軟的絲綢,緊緊地纏在一起,越纏越緊,越纏越深,越纏,便越能拉近這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他們倆的眼中,除了彼此,已經再無他人。所有興奮著的、激動著的人,都停止了鼓噪,就像是被感染了一般,齊齊安靜了下來,以深怕驚擾了什麽的略略屏息狀,看著這兩人。


    好幾輛車的車前燈被打開著,交聚在一起,讓這近午夜的港口,不至於那麽黑沉。車燈,打在了兩人的身上,為兩人抹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讓這兩人在一片昏沉之中,顯得別樣的亮。淡淡的塵埃,在車燈的照耀下,尤其顯得明顯,顆顆猶如調皮的精靈一般,輕輕起舞著,圍繞著二人,無聲嬉戲。那又猶如兩隻無形的手,牽拉著兩人,讓兩人靠近,再靠近……


    牛郎織女,一年也隻得一次的機會,借助鵲橋相見。當他們踩著鵲橋,雙雙朝對方走進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場麵。因為不容易,所以彌足珍貴,所以珍惜!


    但,今日不是七夕!


    他和她,也不是那牛郎織女。雖然彼此都踩著塵埃,可卻都堅定著天長地久的相守!


    他笑了起來,溫柔的目光,閃爍地宛如被春風拂動的湖麵,盡是暖暖的漣漪。


    “小乖……”


    上唇碰了下唇,隻做出了一個唇形,卻無聲!


    她就好似一下子被撥動了,行走的步伐,一下子就快了。


    “小乖……”他繼續無聲地叫。


    她就走地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在終於距離他不過就是半米,眼看著她就可以抱住他,眼看著這些屏息地看著這一幕的人馬上就能看到最能打動人心的一幕的時候,她卻做出了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來。


    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拽到嘴邊,一口咬下。


    狠狠地、兇狠地咬下!


    目光,也兇殘地看著他,就像是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隻是奪眶而出的淚水,敗了這個局,讓這份猙獰的兇殘,以一種更讓人悸動的心酸,留在了眾人的記憶之中!


    她咬得很重,很快就咬出血來,然後那鮮血,順著她的下巴,他的胳膊,緩緩滴淌而下。


    一滴……又一滴……


    寂靜無聲,卻溢開血色的悲!


    他怎麽能就這麽丟下了她?!


    他怎麽能離開她這麽些日子?!


    他怎麽能讓她如此擔心?!


    他怎麽能這麽地傷著她?!


    委屈,猶如潮水一般地將她給淹沒,然後有一部分化作了怨,尖銳的宛如錐子一般地紮入了她的心。她要讓他明白,她這些日子的痛,這些日子的悲;要讓他明白,他當日的行為,對她是多麽的傷害,縱然,他是無辜的!


    可他,卻是眉頭也沒皺一下,依舊用那麽溫暖的目光,深沉而包容的看著她。


    她要表達的,他懂!


    是他的錯,讓她如此辛苦!


    當日之事,他可以避免,卻還是中了槍,然後留下了她,稚嫩的她,嬌小的她,柔軟的她,用自己那小小的軀體,去承受了一切!那淡粉色的淚,刺痛他的心,是他傷了她的證明!


    他的小乖,他的小乖……


    抬起另一手,他以指尖,溫柔地接過她的淚,放到嘴邊,吮吸掉。[]


    有點鹹,有點腥,是血淚相融的味道!


    “別哭——”他啞聲哄她。“別哭,我迴來了,別哭……”


    溫暖的指腹,以極大的耐心和極致的寵溺,輕輕滑過她的眼角。低啞的語調,訴說著一種無可奈何地祈求,祈求她的不哭。


    一切,宛如從前!


    又是兩行熱淚滾下,她鬆開了嘴,然後嚎啕大哭。


    “你嚇死我了!”


    大哭之中的尖叫,是悲鳴,是宣泄!


    宣泄她這些日子的不安、焦急、憂慮、絕望!


    淚,衝刷著她的眼,洗出了一雙世界上最美的眼,純黑之上的淡淡的粉,如紗如霧,朦朧不清,卻是這世上最獨一無二的真!


    他嚇壞她了!


    嚇得她差點都要跟著死去!


    這種被嚇住的心情,這輩子,都無法從她的心頭抹去!


    “你太壞了!”


    她尖聲控訴!


    這麽嚇她,又這麽地折磨她,還遲遲不歸!


    他說的,要照顧她,要對她好,要讓她一直快快樂樂的,可是,他都沒有做到。


    “你太壞了……太壞了……太壞了……”


    分明他已經站在了他的麵前,她可以將他給抱住了,以解相思之苦了,可是,她卻站在了那裏,能夠說出口的,便是這一聲聲的控訴!也隻有這聲聲的重複,才能表達出她最真、最複雜的表情,那就是——別再這麽壞了,別再這麽對她了,別再扔下她一個人,她什麽地方都可以跟他去的,所以,別扔下她,這樣太壞了,太壞了……


    這世上最大的懲罰,便是你突然消失在這個世界,而我卻隻能在原地等待。可,我們之間卻是那麽的相愛!


    相愛至深,如此分開的哪怕一秒鍾,都宛如赤腳行走於刀劍般的被傷害!


    這些,你能懂嗎?你能懂嗎?


    她放縱地哭著,嚎地像個根本就沒長大的孩子,可她是多麽委屈,多麽委屈……


    你懂嗎?


    我委屈著呢,你懂嗎?!


    他輕歎一聲,憐惜地拖起她的下巴,低下頭,一把封了她的唇。她的唇,沾著血,那股腥甜的味道,別樣的濃,卻讓他心熱。


    探舌,擠開她的唇,將這血給推入。


    喝了他的血,成了他的人,從此後骨血交融,不再分離,永遠不再分離!


    這個念頭一滑過他的心頭,他帶著溫情的動作,一下子變得兇蠻了起來。幾度生死關頭,他就是想著她,才熬了過來,所以,不放開她,絕對不放開她。便是一腳踩入了地獄,那也是爬,也要爬迴來。


    誰也無法將他和她分開!


    她是他的!


    而他爬迴來了!


    重新占有她!


    然後,再也不分離!


    這柔軟的唇,這嬌軟的舌,這香甜的小嘴,這軟嫩的下巴,還有這柔美的軀體,永遠都在唿喚他。


    不能就這麽去了,不能,絕對不能!


    他還沒嚐夠呢!


    這輩子都沒嚐夠!


    而她很快就主動了起來,和他比賽似地開始咬著他、吞著他、吻他,還用手抱緊了他的頭,更是讓他狂熱了起來。


    這是從地獄爬迴來的火熱!


    爬迴來,就是為了她,為了這個笨女人,小女人,可愛的女人,讓他愛到骨子裏的女人!


    她這麽小,這麽笨,這麽愛他,沒了他,她該怎麽辦?!


    他隻是這麽想著,便能生出無窮的勇氣,所以,才會在落海之後,在突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將他吸走,仿佛要將他吸入地獄的時候,他一個激靈就猛地睜開了眼,然後伸手,使勁地抓住任何可以讓他脫離這股吸力的東西。然後,他抓住了,周圍的海水,也跟著慢慢地退去,然後,他可以唿吸了!


    新鮮的口氣,狠狠地衝擊著那幾乎要幹癟了肺髒。心髒至今還疼的一縮一縮的,可他還是貪婪地唿吸著,努力地唿吸著。隻要還能唿吸,便還能有機會。生機,是靠自己的贏取的,盡管,他可能進入了魚肚子裏。因為,周圍黑漆漆的,他的身體能感覺到的是一片的黏糊糊。手摸到的東西,是溫熱的,還會動!


    艱難地喘息著,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褲兜。探手,最重要的手機卻不見了,包括錢包、打火機等。


    不能慌,他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慌!


    這沒什麽!


    然後,去夠另外一側的兜。隻要那東西還在,他生還的幾率,還是很大的。然後,如他所願,他摸到了。身為一名的特種兵,一名優秀的特工,時時刻刻,都不能離身的工具包。有這工具包,便是掉落到原始森林之中,也能得到很大的生存空間!


    工具包的一角探出一鉤,掛在了褲子上。他所有的褲子,無論是手工製作,還是去外麵買的成品,買迴來之後,都會在褲兜上做一個小處理,接上細帶,好方便工具包勾住。如此,一般情況下,工具包都不會滑出。


    這一次,也沒例外!


    折疊式的不過女子巴掌大的工具包,卻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裏麵應該有的小工具,都有,比瑞士軍刀還齊全,部分比瑞士軍刀更精巧。


    黑暗,根本就不會影響他取拿工具,這些,都是他摸了成千上萬遍的,手一碰,便能精準地確定觸手的是什麽,然後順手一滑,便能迅速摸出自己想要的。現如今,有困難,讓他的行為變慢,是因為他的傷,前胸的傷。體內應該有三顆子彈,因為他想起了中彈時的那個感覺,也微微感覺到了子彈在體內的流動。


    要取出來!


    不過,首先要確定一下他到底是在哪裏!


    超薄的隻有一小手指頭短的手電被摸了出來,一打開開光,亮起來的光芒,卻猶如一盞小白熾燈。這是小七陳直的得意之作之一,不過,這樣的手電耗費成本過高,實用性有限,很難推入市場罷了,所以,隻限於兄弟幾個內部使用。


    他用手電照了照,最後大概能確定,他這是在魚嘴裏,而且,這雨估計是鯨魚。嘴大地可以容下一米八六的他,海洋類的生物,簡直是屈指可數。還能供給他氧氣進行唿吸,那麽,這魚十之八九就是鯨魚了!


    至於他大手死死抓著,一直都沒放開的,是一處軟組織,就位於這魚的口腔和喉嚨之間。很懸,他要是沒抓住這東西,那這會兒,就肯定是呆在魚肚子裏了。他手頭雖然有小刀,可是估計在小刀打穿鯨魚的肚子之前,早就被鯨魚給消化死了。鯨魚最一般的,體長都有十幾米,而瞧這鯨魚這麽大的嘴,體長估計得有二三十米。鯨魚的皮下脂肪是出了名的厚的,而從裏到外打穿,太搞笑!


    命大!


    不,是他命不該絕!


    答應好的,要照顧好她一輩子的,所以,他就不能死在這裏!


    兩手同時將軟組織給抓緊了,他粗喘著,進行了短暫的思考。外麵極有可能是茫茫大海,他要是現在想方設法出去,就是找死。水壓,會猶如不定時炸彈一般,隨時會催動他體內的三顆子彈,將他給引爆。所以,他隻能呆在魚嘴裏,然後尋找合適的機會逃生。


    取子彈,成為迫在眉睫的事情!不拿出來,他隨時都有可能死。子彈在體內,有可能是流動的,萬一流動著靠近了心髒,這是他絕對不能承受的!


    謀劃,下定決心,積蓄力量,從小心翼翼抓牢了軟組織,用小刀將襯衫割出布條,紮入軟組織固定身形,到最後找到最安全的地方,借用布條將自己固定住,這一路,就耗盡了他的力氣。這期間,鯨魚受傷開鬧,他幾次差點就要掉入喉嚨中,卻好險穩住了!


    然後休息,就著兩肩被穿過腋下的布條給吊住的保障,他還是沒有大意地一手抓著軟組織,一手在這鯨魚進食的時候,和它搶食。魚、蝦,都是鮮活的,可他卻隻能直接往嘴裏送。他需要進食,他需要能量,否則,他沒法撐下去。這身體需要積蓄太多的能量,好備戰接下來的手術。


    然後,開胸取子彈,疼的大汗淋漓,鮮血汩汩,可也得做,也得在就那麽一點光的情況下,摸索著,將子彈一顆一顆地勾出來、挖出來!然後一嘴咬著布條,一嘴挑出襯衫的線條來,用針將傷口給囫圇縫好!


    襯衫是在國外定做的手工貨,質量很好,能靠得住!


    疼痛從初初的入骨,到最後的略略麻木,他覺得很好!


    這命,他有把握能保住!


    很好,他能活著去見他的小乖!


    沒有藥,能借助的便是這鯨魚身上的東西了。一般動物受傷了,身體會做出應激反應,分泌出物質,促進傷口愈合。他能往這前胸的血洞上抹的,也隻能是事先被他用刀紮過的軟骨處流出的那些東西了。然後,困難地用布條將傷口包纏住。


    手術之後的發燒,最是兇險。


    他沒法顧及,隻能拚命地吃,來積蓄能量,但還是發燒了。身體猶如火燒一般,都有些麻木了,可卻不能鬆開手。這衣服質量再好,可也好不過他的手、他的胳膊。他的身體,才是他最信任的夥伴。所以,抓著軟骨的手,不能鬆。他更不能昏迷。另一手拿著小刀,他隨時準備著,一旦感覺快要昏迷,便拿刀往大腿上紮一下,那劇痛,能立刻讓他清醒。


    很好!


    就這樣,從一開始還能瞄瞄手表,看看是幾點了,到後來無暇顧及,到後來手電沒電,他的世界開始陷入一片漆黑。一切,他都隻能憑著感覺行事!


    最後出來,是借著鯨魚反胃的時機。他從那張開的大嘴裏,看到了一個灰突突的小島,毫不猶豫,立刻就鬆開了早已經是麻痹了的手,然後被鯨魚給吐了出來,成功落了地。身上因此多了幾處輕傷,不過這都是無所謂了。終於能夠死裏逃生,逃出生天,已經太不容易了!


    鯨魚走了,噴著水柱,挺歡實地走了,很快又沉入了海底。


    他原地休息,一看手表,隻能苦笑,距離他落海到現在落到這島上,至少經過了十六個小時,想想這鯨魚的遊行速度,那他此時距離當時那懸崖,估計是千裏之外了。


    還真是遠,他的人,會找到這裏來嗎?!


    估計也沒人想到他竟然是落到了鯨魚的嘴裏,然後一路隨著它到了這裏吧!


    若是開展救援,估計也隻能在懸崖那幾百裏之內搜尋吧。


    這個猜測,讓人失望,可他卻絕對不能絕望。最大的那一關,都挺了過來,現在腳是真真實實踩到了實地,還有什麽可怕的?!


    一天等不到,他便等兩天,兩天等不到,他便等三天,或者四天,或者五天……,總之,他堅信,他的小乖肯定不會放棄他的,他的兄弟肯定也會堅持找他,直至“死要見屍”!


    這麽想著,他這身體就湧出了力量,開始借著歇息的這會兒,先對小島進行大略的觀察。觀察的結果,很讓人喪氣!


    小島完全是孤生在海麵上,環顧之下,四周盡是茫茫大海,一眼望不到邊。他的活路,便是附近有可能行駛過的船隻。在被船隻給搭救之前,他需要撐住這條命。所以,了解生存環境,迫在眉睫!


    一休息夠了,他就開始對全島進行探查。


    這是一個孤島,破落的孤島,雖然沒到達寸草不生的地步,可是這島上也沒什麽好東西,吃的東西簡直是少地可憐。他勉強找到了幾顆草藥,直接生嚼了。這估計是哪個路過的鳥類排下的糞便中含有的種子長出來的。


    然後,這孤島也存在潮漲潮落的規律,等他探查了好久之後,才發現到了這一點。不過好在,看島上的情況,能確定這個島不會最終被海水給全部淹沒。當晚,他宿在一高處,果然沒有被淹沒。在夜晚最冷的時分,他依舊需要保持清醒,一手拿刀,隨時準備捅自己的大腿一下。因為,這樣最冷的時刻,最容易讓人一睡就再也醒不來。


    他得活著!


    為了他的女人,他必須得活著!


    ------題外話------


    【從鯨魚嘴裏爬出來】:這是澳大利亞奧古斯塔市一漁民親身經曆的事情,他在大海捕魚時,遭遇暴風襲擊,落了海,被鯨魚吞食,當時在鯨魚嘴裏掙紮了將近8個小時,最後被反胃的鯨魚給吐了出來,隻受了一點輕傷。


    我覺得容淩這麽強,掙紮了16個小時,是可以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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