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來來來


    朦朦朧朧中堯自在看到,在這艘小船上有三個模糊的人影。


    其中有兩個一身黑衣根本無法看清麵容,也辨不明男女的人,正分別站在小船的頭尾兩端,不停的彎腰、直腰……好像在忙碌著什麽。


    堯自在仔細再看,就發現了一幅讓他駭怪不已的場景。


    就見小船裏倒有大半已被那黃色渾濁的海水灌滿,讓這艘小船隨時都有可能沉沒在這片混黃的海水中。


    坐在船頭的那個黑衣人,正不聲不響的用一個瓢,不緊不慢地向著船外舀著水。


    而坐在船尾的那個黑衣人,也正一言不發的用一個瓢不慌不忙地——向著船裏舀著水。


    這,這是啥情況?


    一個向裏舀水,一個向外倒水,這兩個家夥莫不是有病?


    正當堯自在納悶時,坐在小船中間那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卻慢慢變得有些清晰了起來。


    雖然堯自在還是看不太清楚這個人的模樣,但從大致的輪廓上,已可依稀辨認出是一個中年道者。


    此道者一身青衫,模糊的臉上依稀可見三縷長髯飄散在胸前,一頭黑色長發並未束起,而是隨意的披散在腦後,雙足打著赤腳。


    此時的這個中年道者正微微低著頭,口中似乎在說著什麽……


    讓堯自在感到疑惑的是,他看到這中年道者的雙手雙腳上,皆被幾條黑色的鐵鏈所束縛,鐵鏈的另一頭則深入進了渾濁的海水中。


    堯自在還隱約感到,在這深不見底的渾黃海水裏,似乎正有一股渾濁之氣不斷的沿著鐵鏈,輸入進了這道人的體內。


    還未等他多想,就見那道人已然微微抬起了頭,似乎就像看到了堯自在一般。


    與此同時,在堯自在的神識中,就聽到了一陣沙啞且平和的聲音對著自己說道:“來,來。”


    ……


    “光明仙長,光明仙長。”


    直到陸明的輕唿自車廂外傳來,才把堯自在從夢境中驚醒。


    車廂裏的堯自在坐直了身體,輕輕晃了晃腦袋,仿若隔世般看了看車窗外麵有些刺眼的陽光。


    可那中年道者來、來……的話語聲,仿佛還在耳邊迴響著。


    直到堯自在又深吸了兩口氣,才從這個奇怪的夢境中徹底擺脫了出來。


    他聽到了外麵有陣陣的馬蹄聲傳來,打開車廂的布簾,堯自在看到了前方不遠處一片塵土飛揚……一對兵馬正向著他們疾馳而來,


    仔細再看這隊兵馬的領頭之人,五短身材,身形肥胖,正是寧玉鎮城主楊寶。


    “光明仙長,是城主楊大人親自來迎我們了!”陸明興奮的叫道。


    “我們走了幾日?”堯自在問道。


    “光明仙長,您真是好神通,一晃您在這車上不吃不喝已經有十五日了。”


    “哦!”


    堯自在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一覺竟然睡了十天。


    如今他們離著寧玉鎮隻剩不到百裏之距,難怪會看到楊寶帶著人出城迎接。


    讓堯自在還沒想到的是,跟隨楊寶來迎的居然還有陸家寨寨主陸聰。


    陸聰是在得到了兄弟陸明的信後,知道了光明仙長正在助寧玉鎮除妖,所以特意從陸家寨趕來拜見堯自在的。


    那知到了寧玉鎮後,才知道光明仙長已經和自己兄弟帶著兵馬去除那青麵魔王去了。


    無奈的陸聰隻能在護城將軍府中等,可過了好些日也不見光明仙長有什麽消息。正在他焦急之時,小灰就已帶迴來了陸明的親筆信。


    得知光明仙長和自家兄弟已經除掉了青麵魔王,此時正在返迴寧玉鎮的路上,陸聰心中自是歡喜。


    這日陸聰得到了城主揚寶的消息,說據探馬來報,光明仙長一行已經到了寧玉鎮百裏之外,故這才急不可耐的與楊寶帶著一隊兵馬出城相迎。


    在他們一同迴寧玉鎮的路上,堯自在婉言謝絕了城主楊寶,請他接受全鎮百姓叩拜和所贈良田、貝幣的請求。


    堯自在隻是答應了他們迴城修養一段時間,然後就要離開寧玉鎮繼續雲遊天下。


    這些凡間的財富,對堯自在現在來說並沒有什麽吸引力,遠不如靈石、法寶、丹藥更實際一些。


    不過堯自在還是向楊寶提出了,把這些要送給自己的田地與貝幣,分發給那些窮苦百姓的要求。


    這一舉動,自然得到了楊寶、陸聰等人對光明仙長的更加尊敬。


    楊寶更是讓人飛馬先行返迴寧玉鎮,把這此事告訴全城百姓,好讓大家喜上加喜。


    雖然堯自在一再叮囑楊寶不要興師動眾、勞民傷財,但當他到了寧玉鎮城外時,還是被眼前的場景驚到了。


    隻見幾乎所有的寧玉鎮百姓,早已經扶老攜幼的在城外等候著光明仙長的到來。


    幾萬百姓齊齊向著堯自在跪拜,感謝光明仙長替他們除掉了妖孽,保住了整個寧玉鎮,還把城主的獎賞分給了他們。


    一位出城迎接的副城主,興奮的告訴堯自在。


    自從接到光明仙長飛鷹傳信後,整個寧玉鎮的百姓就沸騰了,大家驚喜交集,奔走相告。


    而且在寧玉鎮的眾百姓,得知了光明仙長在陸家寨治病救人的事後,更是都要來迎接仙長。


    不少人還拿來了自己的禮物,也要請光明仙長給他們的家人治病,連城主府派兵阻攔都無濟於事。


    看著眼前的幾萬寧玉鎮百姓,手中拿著的各種穀物、布匹、肉食、瓜果、雞鴨、鵝蛋,金銀貝幣等各色物品……堯自在不禁以手扶額。


    就這些,自己開一個農副市場都夠了!


    他也知道,這不但是寧玉鎮百姓為了感謝自己除掉了青麵魔王,定還有不少人是特意找自己前來求醫問藥的。


    “神仙叔叔,神仙叔叔!”


    “仙長,仙長,光明仙長小人是李三哪!”一陣童音和一個熟悉的聲音同時傳來。


    堯自在聞聲望去,就見人群中一個拄著拐杖的年輕人抻著脖子叫喊著,正是被周小曼的美色迷得神魂顛倒,從樓梯上滾了下去的那個同福客棧的掌櫃李三。


    在李三身邊,被一個婦人抱在懷裏四五歲模樣的小女孩,也正向著自己不斷揮舞著小手。


    小嘴裏喊著神仙叔叔,神仙叔叔,正是被自己在鬧市馬蹄下救出的小女孩。


    “讓那個拄拐的年輕人和那個抱孩子的婦人過來。”堯自在衝著陸明道。


    不多時,那婦人就已經抱著小女孩來到了堯自在麵前,帶著小丫頭就要給堯自在磕頭,卻被堯自在一把攔住。


    “你是叫小燕子麽?”堯自在蹲下了身子,憐愛地掐了掐小女孩的臉蛋問道。


    “是啊,謝謝神仙叔叔救了我,給你糖吃。”


    小燕子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向著堯自在攤開了一隻小手,裏麵是幾顆圓圓的糖豆,引得周圍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堯自在更是笑著接過了小燕子的糖豆,拿出了一張護身符,輕輕疊成了一個三角型,用一根麻繩穿好掛在了小丫頭的脖子上。


    並告訴那位婦人讓小燕子戴好此符,可保她一生平安。


    驚喜交加的婦人連忙又要帶著小燕子給堯自在叩頭,卻又被堯自在輕輕攔下。


    就在這時,腿腳不便的李三才由兩名軍士攙扶著,一瘸一拐的來到了堯自在近前。


    “李三,貧道不辭而別還望見諒。”堯自在自從在鬧市救下小燕子後就一直忙到現在,所以並沒有及時向李三打招唿。


    “仙長說的這是哪裏話,您這是要折殺小人了,您的客房小人一直沒敢動,現在還給您留著呢!”李三忙道。


    “那豈不誤了你的生意?”堯自在用些不好意思的道。


    “仙長啊,別說是給您留房,就是把小人的同福客棧送給您,小人也是心甘情願的!”


    看著李三的瘸腿,堯自在不由輕笑了一下。


    當時李三因為看得周小曼發癡,從二樓一路滾到一樓的慘相,到現在堯自在還是記憶猶新。


    隻見堯自在一邊祭出了一張療傷符,一邊對著李三笑道:“記得下次看到美女時,也要看著點腳下。”


    眾人隻見金光閃爍間,李三的瘸腿就已經恢複如初。


    歡喜得李三在連連向著堯自在道謝的同時,還當眾丟掉了拐杖大跳了幾下,向大家充分展示著自己的生龍活虎和光明仙長的仙術高明。


    幾萬寧玉鎮的百姓,在親眼目睹了光明仙長的神通後,更是唿啦啦跪倒了一大片,有一些膽大的口中已經在高唿:“請光明仙長留下,為我們寧玉鎮的百姓看病呀!”


    “是呀,還請光明仙長留下,為我們寧玉鎮的百姓看病。”此時的楊寶、陸明也率領著寧玉鎮大小官吏,也向著堯自在跪倒在地,懇求堯自在也能留下。


    既然都是人族的事,堯自在自不會過多推遲,考慮了一下後,讓楊寶以城主的名義當場向著眾人宣布:


    光明仙長可留下十日給大家看病,但禮物一概不收。


    具體看病之事,按照先重後輕,先急後緩的順序由城主府統一安排。


    待楊寶宣布完後,堯自在就用土遁法當眾消失,先行返迴了護城將軍府。


    無他,


    除了可以躲掉這些最讓他頭疼的凡俗之禮外,順便製造點神秘感。


    要問為什麽不化作一道流光什麽的,那不是顯得更厲害麽?


    答:不是不想,是修為太低,真的不會!


    接下來的幾日裏,堯自在除了拿出大部時間給眾百姓看病外,就是思考著那夢境中的事到底是什麽意思。


    堯自在還用了上輩子隻差十幾分,就考上美院的美術功底,畫出了那夢境中的場景。


    可依然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位對著自己叫著‘來、來’的大哥,到底是幾個意思?


    令堯自在還感到困惑的是,當他凝視著自己所畫的畫卷時,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由從心底泛起,但又讓他理不清頭緒。


    後來堯自在幹脆放棄琢磨那個夢境,這洪荒世界兇險異常,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多琢磨琢磨如何積攢功德吧。


    這幾日給眾百姓看病醫病,自己的功德金身不是又多了好幾個‘針眼’麽,所以對這種稀奇古怪的夢,還是輕輕放下的為好。


    直到……那讓堯自在心驚肉跳的夢境第二次襲來。


    這一次,堯自在先是夢到了一座,籠罩在一片灰霧中的萬丈大城。


    高大的城樓上空無一人,隻有讓他觸目驚心的四個大字刻在城門之上——陰陽法界。


    隨著一股無形的力量,把堯自在拉入這座大城中。


    目力所及之處,是一片無邊無際讓人壓抑的灰色霧氣……


    不知過了多久,堯自在的眼前豁然開朗。


    他又看到了那熟悉的一片黃色混沌的海洋,看到了那隻小木船,看到了那兩個應該是有病,還在一進一出不斷舀水的黑衣怪人。


    看到了船上那個散發赤腳,身拴鐵鏈的中年道者,又聽到了那‘來、來、來。’的話語


    堯自在曾經嚐試著與那道人開口說活,但發現無論自己如何大聲喊叫,卻怎麽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就在堯自在著急的時候,一股淡淡的道韻從中年道者身上突然發出,雖然隻是稍縱即逝,但也足以讓堯自在猛然間想到了什麽……


    深夜,


    身上大汗淋漓的堯自在,掙紮著從夢境中驚醒。


    再也無法入睡的他,手中握著一把閃爍著淡淡流光的短劍,感覺著短劍上所發氣息與剛才在夢境中相吻合的道韻。


    堯自在注視著畫卷上,自己憑借記憶畫出的那夢中道者。迴憶著揚眉峰上,懸掛在師傅丹房中那幅麵目不清的畫像。


    口中喃喃道了句:“祖師,是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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