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迴來的時候,盈香還在屋子裏,求我讓她留下。水月閣全都空了,再讓她迴去也不合適,隻好讓她住翠兒隔壁了。還真是越吃越饞,越閑越懶,昨夜沒怎麽睡好,正好得個空補個眠。

    夢境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墳墓,看到了楚傑——曾經讓我愛得心都疼的男人。他竟然在為我哭,在我的墳前淚流滿麵。

    想起當初我的煎餅果子總比他的多根火腿腸;炒菜衝上身前替我擋下濺出的油;睡覺前替我暖好被窩;晚上下班迴來背我上樓梯。那時候我以為這寬厚的肩膀就是我一輩子的依靠。當我們終於結婚,終於有了自己的房子,終於不用精打細算地度日時,愛情沒了。離婚的原因很簡單,他用新的婚姻可以換得更好的未來,我隻有送上祝福給愛放行。家裏的一切都留給了我,因為他的新女友可以讓他少奮鬥三十年。生活日複一日地過著,清湯寡水也是一種境界。直到我在飛機上遇到了段旭東——外派進修的我,和出國考察的他,拿錯了彼此的行李箱。麵對他的熱情,我怕舊疾新傷萬劫不複,懦弱地選擇了逃避。因為工作的商務洽談,我們又狹路相逢,而這次他堅持是我們有緣,偏要修一個正果。兩年多沒見的前夫再次到訪,讓我很無措,而他給我按的罪名更可笑:破壞他的婚姻。原來段旭東拒絕家裏安排的相親,揚言非我不娶,這個消息對於我的前夫來說,猶如晴天霹靂——我若是嫁了段旭東,我的前夫就得恭恭敬敬地喊我一聲“嫂子”。這個曾經住在我心裏的男人氣急敗壞地指責我陰險狡詐、貪慕虛榮、卑鄙無恥,我笑了,笑的很放肆。撥通了段旭東的電話,說他妹夫在我這裏,我的前夫竟然夾著尾巴逃跑了。

    既然當初沒有怨恨,那麽就當為曾經的愛情做最後一件事情吧!毅然結束這裏的一切,賣掉房子辭職,迴到我的故鄉。腦瘤——開顱手術——怎麽也醒不過來。。。。。。明明看到為我傷心欲絕的父母,就是睜不開眼睛抬不起手安慰他們。如果有來世,我願做一棵樹。。。。。。

    “如果有來生

    我願做一棵樹

    站成永恆

    沒有悲喜的姿勢

    一半在塵土裏安詳

    一半在風裏飛揚

    一半灑落陰涼

    一半沐浴陽光

    非常沉默

    非常驕傲

    從不依靠

    從不尋找”

    。。。。。。

    學騎馬的計劃泡湯了——鬼手說我這身體狀況,要學騎馬還得等些日子。夜魂就送我一把伏羲式的古琴。這琴讓我愛不釋手,紫檀的琴身,深深淺淺的龍鱗緞紋,花穗結的如意扣。輕輕撥弄,聲音委婉幽怨,輕靈淨透仿佛能穿透你的內心。它太美了,看癡了,醉的不是眼而是心。

    “原來五兒不愛珠寶不愛綢緞,卻是個雅人。你看它的目光讓我嫉妒的想摔碎它。”他知道我不能學騎馬,怕我悶就尋了這把上好的古琴。嘴上雖然在取笑我,可這細心的關懷,我還是很感動的。

    “絳紅,淨手焚香。”夜魂品著茶,悠閑地等我彈曲。

    一曲《枉凝眉》,聽得他們是如癡如醉。慨歎——包裝的重要性呀!學藝不精的我,隻因得了把好琴,竟然也能演奏出大師的風範了。《枉凝眉》的曲,本就描述著紅樓夢裏那讓人嗟歎傷感的愛情故事,而這琴更是將這曲的空靈和淒美發揮到極致。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給琴起名“胭脂淚”。總覺得這個琴就是一個身世淒憐情路坎坷的風華女子,她的聲音就是在陳述一個一個自己的故事。

    “我的琴就叫胭脂淚。”

    “主子,你這曲子太傷感,聽得我們都快哭了。”

    “那是你們還不識情滋味,沒為情吃過苦。等你們苦的時候,我就給你們彈個更傷的。因為這情路上沒有最傷隻有更傷。”

    夜魂來到我身旁。“伍兒,為何我覺得你經曆過一切滄桑,卻在你身上找不到任何歲月的痕跡?如何的過往才能讓你有這麽玲瓏剔透的心思?仿佛洗盡鉛華後的清澈。你就像本玄之又玄的秘籍,總是讓人參不透悟不出。”

    “你想知道啥?我告訴你,不用悟,怪累的。走,去幽藍池那邊透透氣。”我能明白夜魂對我的好奇,誠然,兩世的記憶對我來說,也算的上滄海桑田。把這樣的靈魂裝在一個不到二十歲的軀殼裏,這種矛盾的融合體,一定很唯美。起身和夜魂往屋外走,告訴翠兒去叫盈香。

    “伍兒曾經的心傷是為誰?是靖王讓五兒傷了心麽?”他還是忍不住問了這個早就想知道的事情。

    “還好沒愛上他,要不然萬劫不複。整天跟一群牛鬼蛇神勾心鬥角不算,還得跟他與虎謀皮。我那日子過的,怎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我做了個極誇張的表情。

    “你這寵貫王府的睿妃,也不是一個睿字可以形容的。”

    “啊!救命!”

    “咳!啊。。。。。。”

    隻見翠兒和盈香都在池子裏拚命地掙紮,我急忙跑過去,靠近池邊。沒等我有下一步的動作,夜魂已經飛身掠過池水,撈起翠兒。而絳紅也把盈香拉上了岸邊。喚人來給他倆送迴房間,我也隨著她們迴去,路上夜魂吩咐讓紫衣來給她倆瞧瞧。

    隻是夜魂到我身邊,拽住我說了一句:“你是故意的!”

    我大方地承認。

    “既然你的感情容不下她,給她放生吧!”跟翠兒合謀,但盈香不知。翠兒是故意落水拉著盈香,即便知道盈香會水,還是怕傷到她。夜魂一定會先救翠兒,隻因我待翠兒猶如姐妹,他不忍看我心傷,自然就會愛屋及烏保護翠兒。何況夜魂從不缺女人的愛慕和真心,盈香沒有一點勝算,若不清醒隻能苦了自己。

    翠兒是有備而來,當然沒什麽大礙,而且沒等嗆到幾口水,夜魂就飛身救她。盈香卻遭罪了,倒出嗆進的水,臉色煞白,身體冰冷。有些懊惱是不是這一劑猛藥太狠了,要是真病倒了該如何是好?

    直到第三天,盈香的燒才退下。勉強可以起身吃點白粥。看到我在房裏,沒跟我說話。眼神好似沒有焦距,木然的臉上沒有悲喜。她這個時候該是恨我的吧——恨我的殘忍。

    “不管你是抱著什麽樣的目的要留在我身邊,你都該仔細地審視一下你的感情。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就是這樣。若堅持,隻怕現在承受的苦楚,才剛剛開始;若能痛定思痛的認清,來日必然會謹慎選擇,再也不會這麽盲目地勇敢了。”我交代人好好照顧她,就離開了她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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