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母後,兒臣才讓瑾兒在你這裏住了一晚,如何就變成這副慘烈不已模樣了?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麽?”


    楚東霆絲毫不加修飾自己的語氣,孩子對自己的母親總是很直接的,他徑直將自己的不滿問了出來。


    楚後心中有些不悅,歎了一口氣,為自己伸冤道:“那也不能怪本宮啊。本宮沒做什麽特別的。攖”


    “昨晚到現在,瑾兒吃了幾頓飯?”楚東霆又問償。


    “沒吃什麽東西,隻喝了些白開水。”楚後倒也不隱瞞,而是將實情告訴了楚東霆。


    楚東霆聽到瑾兒一天一夜沒吃飯隻喝了水,便將臉色都變了,微怒道:“母後怎麽不給她安排飯菜。她可是個孕婦,不吃飯怎麽行?”


    楚後心覺冤枉至極,兒子不問清楚便如此冤枉她,也是使她覺得心涼,果然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她為自己辯訴道:“本宮怎麽沒有給她安排飯菜呢,你可以找來珠兒問一問本宮究竟有沒有給你媳婦安排飯菜。本宮問了你媳婦八百遍她想吃什麽,結果她都說她不吃。既然她如何都不吃,本宮有什麽辦法?”


    “母後可以教廚子變著法給她做些。懷孕了本來胃口就淺,稍不合口她就吃不下的。”楚東霆將眉心皺起。“而不是她不吃就依著她不吃。”


    “她又不是什麽大家閨秀,從小就吃苦,哪裏有那麽嬌貴。不能因為她懷孕了,就將本宮當丫鬟用吧?”楚後十分不情願伺候顏懷瑾,要不是看在顏懷瑾腹中胎兒的份上,她根本不會理睬顏懷瑾的死活。


    “吃食就不說了。母後不情願做,孤王便將她帶迴去自己親自照顧。總歸她肚子裏的是兒臣的種。理當兒臣操心。便不牢母親費心了。”楚東霆態度冷然。


    楚後一怔,忙道:“霆兒,母後也沒有說不照顧她呀。”


    “事實擺在眼前,母後教一個孕婦一天一夜沒吃飯啊。孤王想一想,就信不過母後了。”


    “你……你信不過母後,母後也把你養這麽大了。不是母後養你,你不知怎麽樣了呢。”楚後漸漸的生氣起來,忍不住拿出自己對太子的恩情來壓製太子。


    “母後養我?還是南宋王養我?母後為了父皇的江山,曾經主動將兒臣送到南宋為質子七年之久,換得楚國的一時太平。如今母後又為了父皇的江山,把兒臣送給朗月做駙馬,再次換得楚國一時太平。這就是母後對兒臣的養育之恩。兒臣對於母後來說或許隻是討好父皇的一種工具罷了。”楚東霆苦澀的輕笑。


    楚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語,自己竟然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心裏有這樣的想法,“霆兒,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母後呢?母後當年也不想把你送到南宋做質子,可是國難當頭,母後有什麽辦法呢?如今也是一樣,國難當頭,母後別無選擇,必須將你推上駙馬之位。”


    楚東霆隻是冷冷而笑,並不再繼續言語。


    楚後看著兒子的表情,這才知曉,原來兒子並不是拽的不知道他是兒子還是爹了,而是兒子從小對她就懷有恨意,所以才不與她多做親近。


    “霆兒,讓你媳婦一天一夜不吃飯,是母後的過失。母後以後給她安排好飯菜就是了。”


    楚後主動視軟,與楚東霆緩和關係。


    楚東霆卻並不領情,而是另起話鋒,問道:“瑾兒見紅了,母後何以還要帶她出去禦花園散步?”


    “霆兒,你不要以為本宮在有意折磨她便處處拿話噎本宮。本宮哪裏料到她身子那麽不好呢?本宮懷你的時候也見紅了的,連藥都沒吃,還終日裏幫助你父皇處理事務,每日忙的不可開交也沒見動胎氣。她每天走個半個市場到一個時辰的將身體鍛煉好了,對胎兒也好。不是麽?”


    楚後發現兒子對她十分有成見,她將這一切都歸咎於顏懷瑾,沒有顏懷瑾的話他們母子最起碼不會正麵衝突,麵上還是很和氣的。顏懷瑾這丫頭若是個短命的就好了。


    “她的子宮教刺客刺傷了,母後不知道麽?疤痕子宮原本是不能懷孕的,這次能懷上可以說是上天眷顧,怎麽小心都不為過,母後居然還讓她走半個市場到一個時辰?”


    楚東霆覺得楚後的說辭接近於荒謬了,正常的孕婦是可以多走一走,動一動的,然而瑾兒卻不行,隻能靜養。


    楚後張張嘴,剛想說些什麽。楚東霆便將手豎在眼前,冷聲道:“母後什麽都不用說了。就這樣吧。”


    楚後窩了一肚子火,養兒子何用呢,老來了淨是受氣,還不如小時候呢,小時候沒有自己的想法,什麽都是聽她的,母子也親近,如今成家了就不和她一心了。


    楚東霆進得屋來,坐在榻上。


    顏懷瑾平臥在榻上,有些朦朦朧朧的睡意,感覺到身旁床榻陷了下去,便強自張開了眼來,見是楚東霆坐在她的身邊,她便聲音沙啞道:“肚子痛……我感覺我的小孩沒有了……”


    顏懷瑾說著便覺得眼眶一酸,意識有些不清,未待楚東霆迴答,便徑自道:“我願意受任何罪,我隻要我的小孩還在。楚東霆,我想通了,我隻要小孩,哪怕你不要這個家了,我也不會有任何壞心情了,我的小孩是最重要的。”


    楚東霆握住了顏懷瑾的手,“那也是孤王的孩子。是我們兩人的孩子。”


    “可是我感覺我不想孕吐了,所以好像懷孕的症狀沒有了……我們的孩子一定是沒有了的。”


    顏懷瑾說著便微微一歎。


    楚東霆用手心揩去顏懷瑾額心的汗水,輕聲道:“不會沒有的。”


    其實他也並不確定孩子是否能保得住,隻是這種情況下必須有一個人要保持理智,瑾兒儼然已經亂了陣腳了,那個需要保持冷靜的人一定是身為一家之主的他。


    顏懷瑾聞言便心中緩緩的又燃起希望,心情也便沒有那麽緊張了。


    正在為顏懷瑾施針灸的華玉抬眼看了看顏懷瑾,低聲道:“夫人,小醫從頭到尾有提一個字說孩子沒有了麽?別自己嚇自己。”


    聞言,顏懷瑾心內大喜,知道腹中胎兒還在的,她便對上蒼充滿了感激,抱歉道:“對不起,我也是太擔心了,是不是影響你診斷了呢?”


    華玉搖了搖頭,小聲道:“小醫隻是擔心爺誤會是小醫沒能耐將孩子保住,如果扣工資就不好了。”


    楚東霆將眉心微微一蹙,“華玉,情況怎麽樣?”


    華玉為顏懷瑾在小腹之上施下最後一根銀針,而後緩緩說道:“首先得保證靜養,‘靜’字很重要,安靜的環境真的很重要。”


    這一屋子的人哪個都是華玉惹不起的,不是皇後就是淑妃要麽就是異國公主,想趕這一屋子人出去給夫人一個安靜的環境也不敢直接說,於是便一直強調安靜,可是強調了很多遍,這一屋子人還是這一屋子人,是自己表達意思太委婉,還是這一屋子人太木訥?還是他和他們不在一個磁場之內聲音傳不過去呢?


    楚東霆掃視眾人,冷冷道:“都出去。”


    華玉尋思,嗯,還是爺理解他,沒白跟爺混。


    眾人麵麵相覷,楚後淑妃等便紛紛離去了,朗月卻遲遲未離去。


    “包括你,朗月。”楚東霆睇向朗月,“出去。”


    朗月一怔,“楚大哥,別忘了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在我沒有膩之前,你沒有權利喊停。”


    楚東霆靜靜的打量了朗月片刻,突然察覺到握在自己手中的顏懷瑾的手有些輕輕的顫抖,朝顏懷瑾看去,她原正看著他的麵頰,他迴頭打量她的一瞬她便將目光移開了,他知道瑾兒是關注他將如何迴答朗月的話,卻又不好意思教他發現。


    “朗月,出去。”


    楚東霆最終再次冷冷的對朗月說道。


    朗月心底失落至極,為何每次楚大哥都是為了顏懷瑾而拋棄她?三年前是這樣,三年後依舊屢次這樣?看來,是時候決定駙馬人選了。她緊了緊拳頭,冷冷哼了一聲,眼眶發熱強忍著眼淚便出屋去了。


    顏懷瑾怔怔看了看楚東霆,良久良久之後,竟而抿著嘴笑了。


    楚東霆見顏懷瑾麵上露出了久違的酣然微笑,便有些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趕跑了她你就開心了?如今孤王真的什麽都沒有了,恐怕很快連太子都不是了。到時便是貧賤夫妻百事哀。”


    顏懷瑾隻是靜靜的看著他笑,不知饜足的看了楚東霆的麵頰很久,才說道:“我養你。我窮的隻剩下錢了。”


    楚東霆也隻是笑了笑,並未說什麽。


    華玉眼見兩個主子目光如膠似漆的交織在一起,他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問道:“不好意思,小醫可以斷診了麽?還是二位主子要再聊一陣子,我過會再說話,不過小醫得提醒一下,孕期你們是不能同房的。”


    顏懷瑾臉上一熱,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開臉去。


    “說吧。”楚東霆淡淡睇向華玉。


    “太子妃的狀況很不好。”華玉先來了一句總結性的提綱。


    顏懷瑾立時緊張起來,“你不是說我的小孩還在嗎?怎麽就狀況不好了呢?”


    “夫人莫急,讓小醫把話說完。”華玉無奈道。


    “我沒有著急,你倒是說啊。”顏懷瑾尋思自己沒有著急啊,一點都沒有著急,自己隻是想快點知道答案。


    “小醫……”華玉正打算說話,突然見到一根銀針自顏懷瑾小腹上鬆脫了,便又小心翼翼的將銀針插了迴去。


    “你是不是有拖延症啊大哥,等你說出來話來,我小孩的滿月酒都辦完了啊!”


    顏懷瑾見華玉磨磨唧唧的說個話十分費勁,於是完全喪失了耐心。


    華玉嗬的一聲笑了,尋思夫人說話好誇張的樣子,他說話有那麽墨跡麽?


    他再次正打算說話,可是又見到顏懷瑾小腹之上的那根銀針再度鬆了,恐怕是血液行走甚快,將銀針衝了出來,於是他再度小心翼翼的將銀針插了迴去。


    顏懷瑾完全被拖延症患者整的沒脾氣,很是無奈道:“我看我小孩得過了周歲生日我也未見得能聽到你的斷診了。”


    華玉仍舊不緊不慢的在撥弄那銀針。


    顏懷瑾十分著急,特別想拎著華玉揍一頓了,然而肩頭一沉,教楚東霆用手按住,接著便聽楚東霆淡淡說道:“華玉,扣你下個月……”


    楚東霆隻是說了這幾個字,華玉就聽出來太子是要扣他的工錢,現如今太子都沒錢了,扣他工錢是極有可能的事情,他怎麽可能給太子機會讓他把話說完呢,於是便立刻加快了速度,口中的話連珠炮似的便飆了出來:“夫人,你必須要用藥,內服外用的都得用。一天用四次藥。如此養著,養足個把月就好了。”


    顏懷瑾一怔,華玉竟而主張用藥保胎?可是宋玉不是說不能吃藥麽?


    “不都說是藥三分毒麽?我吃了藥把毒素過給胎兒,影響胎兒發育使胎兒畸形怎麽辦呢?我可不想生出來一個三隻眼睛的二郎神啊!”


    楚東霆眉心動了動,瑾兒這張小嘴著實教人無可奈何。


    華玉噗的一聲,噴了,小聲道:“小醫又不是個弱智,當然不會用那種對胎兒有影響的藥物了,用的全是不能滲透胎盤的藥物,胎兒在胎盤裏成長是不會被藥物感染的。”


    “居然還有這種藥,你太厲害了。”顏懷瑾讚歎。


    “夫人,這是醫界的常識。”華玉看了顏懷瑾一眼,譴責門外漢的大驚小怪。


    常識?


    既然是常識,為什麽美美的婦產科大夫宋太醫竟不主張她用藥呢?


    “喔……那好吧。”顏懷瑾虛心接受華玉的鄙視。


    “至關重要的一點是,夫人要保證絕對臥床休息!”


    “蛤?”顏懷瑾不禁奇道:“不是說得經常走路嗎?每天走他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的,把身體鍛煉好了才能給胎兒營造一個好的生長環境。”


    華玉忍不住又要譴責門外漢的無知,“這是什麽鬼理論哦。這麽走下去,不走流產才出奇。”


    “哦……那好的吧。”顏懷瑾再次虛心的接受了華玉的鄙視。


    同時,顏懷瑾意識到了宋太醫的真實目的是要把她搞流產。


    哎,第一次懷孕就遇到了一個不知出於什麽目的要使自己流產的婦產科大夫,心裏都有陰影了。


    好像宋太醫和淑妃有私交的樣子,不然不會那麽別有深意的對視。


    莫非淑妃和皇後的私人醫生是一夥的?


    他們有什麽目的呢,和她究竟是敵是友呢?暈了,目前看起來要搞到她流產,一定是敵人的了。


    以後產檢還是找華玉吧,雖然這廝*的不要不要的,但是全科大夫,本來就牛氣,誰教人家什麽都會呢。


    “夫人,你記住了嗎?”


    顏懷瑾愣了,“記住什麽東西?”


    華玉一怔,看來是已經把他說的話全忘了,他不得不再次強調,“你必須絕對臥床!”


    “喔,臥多久呢?”


    “臥到出血止住,最好臥到懷孕滿三個月。”


    “……上廁所怎麽辦?”


    “在床上解決。”


    “……洗澡怎麽辦?”


    “在床上解決。”


    “……吃飯怎麽辦?”


    “在床上解決。”


    “真的不能下床麽?”顏懷瑾都無奈了,自己可是還肩負師父交給的任務呢,這麽天天臥床真的好麽?


    “不!可!以!”華玉一字一頓的強調。


    “……那好吧。我隻是懷孕,又不是耳聾,你不用這麽大聲。”


    顏懷瑾決定從今天起和棉被展開一場柔腸百轉的生死戀,勢必臥滿三個月。


    華玉在替顏懷瑾針灸完畢之後,便將銀針一一收了迴來。


    經過針灸,顏懷瑾便覺得下腹暖暖的,疼痛之感漸漸的散去。


    身子一輕,教楚東霆抱在了懷中,懸空抱起,朝著一個顏懷瑾不知道是哪裏的去處走去,“相公,去哪裏啊?”


    “去後山的別苑,養胎。”


    ***


    後山的半山腰是楚東霆眾多別苑之中的一所,雖很少居住,卻安排有專人打掃,可以隨時入住。


    臥房內,顏懷瑾果然乖乖的平臥在床榻之上,看著牆頂發呆,突然下體一熱,又有些鮮血出了來,她子宮內有出血,雖然華玉已經施以針灸將血止住,但是已經出來的那些舊血是需要一點點排出來的。


    顏懷瑾沉不住氣,緊張道:“相公,我又流血了。我的小孩是不是沒有了啊。”


    楚東霆今天被問這個問題問了百八十遍了,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如他每一次所說的那樣寬慰道:“不會的。”


    “你又不是我的小孩,你怎麽知道?”


    “孤王就是知道。”


    “不行,你又不是醫生,你說的不準,讓華玉來看看吧。”


    “華玉在給你熬藥,一會兒他來了就給你看。”


    “萬一他來了可是已經晚了呢。”


    “不會的。”


    顏懷瑾眼眶一紅,“萬一呢?”


    楚東霆見拗不過顏懷瑾,便隻得將華玉叫了來。


    華玉來了以後將自己已經重複了幾百遍的話又說了一遍,“有斷斷續續的出血是正常的,因為子宮內的淤血需要排出來。小孩子是好好的,不會沒有的,也沒有那麽容易流產的。”


    華玉說著便將熬製好的湯藥交給楚東霆,交代道:“爺,藥涼了記得喂夫人喝藥。”


    楚東霆點了點頭道:“孤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華玉便離開了。


    楚東霆將藥放在矮桌之上,山中寒涼,雖是夏天,卻分外陰涼,他為顏懷瑾將薄被蓋在身上,“藥還得一會兒才冷。你睡會兒吧。”


    顏懷瑾折騰了一天,的確也很是筋疲力盡,疲乏的很,於是點了點頭,適時的打了個哈欠,便困意襲來,漸漸將雙眼閉了起來。


    楚東霆和衣而臥在顏懷瑾的身側躺下來。


    顏懷瑾強自睜開困乏的雙目,不解道:“你幹什麽呀?”


    “陪你絕對臥床。”楚東霆趁顏懷瑾不備,便在顏懷瑾的額角啄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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