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日子過得很快，高考倒計時的牌子上寫著“57”，一切都沒有變，還是很忙碌，還是很緊張，還是很枯燥，然而一切又都變了，距離高考一天天近了，距離夢想一天天近了，有人忙裏偷閑還能讓大家樂嗬一下，莫小鹿和張楊袁林隨著進出教務處的次數的增多漸漸的有些熟悉了，又一次調了座位，鍾晴成了莫小鹿的同桌，後桌成了挺能折騰的何峙，不過這學期卻出奇的老實。天氣變暖了，教室的後門舍得開了，樓外小路旁的樹上已經掛滿了新生的小葉子，在陽光下已經能成陰了。
“你不覺得是多此一舉嗎？就為這一點事，還讓我們二十個人跑一趟教務處。”
“誰知道想什麽呢，老師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吧！”
“他在廣播裏廣播一下就完事了，那老師真夠可以的。”
“哼哼，是啊，我還有作業沒做完呢。”
……
幾個班長從教務處出來，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這本不該有的一次小會議，莫小鹿和張楊袁林沒說話，一前一後的走著，莫小鹿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喜歡看見張楊袁林了，隻要看到那高高的身影和那張俊俏的臉，她就會開心一整天。張楊袁林在莫小鹿心中唯一的缺點就是他太安靜，安靜的好像失去了男生應有的氣概，課餘時間很少見他去操場，一次也沒見他打過籃球，籃球科室縣高男生唯一喜歡的活動。
莫小鹿的淑女形象已經在張楊袁林麵前表現的淋漓盡致，因為不太熟悉，張楊袁林在莫小鹿眼裏就像遠遠的不可觸摸的上帝贈與她的神秘禮物，隻有遠遠地看，靜靜的對他微笑。和張楊袁林有些熟悉了，她好像變了一樣，變成了她自己都不曾認識的可愛模樣。
“……學校為了淨化學習氛圍，要求教室裏的牆上不可以隨便懸掛明星相，有關鼓勵學習的格言警句還可以。這次要求主要是針對我們高三的，高考在即，讓明星離我們遠去吧，像肖玲的明道和孟飛揚的劉亦菲隻有先揭去了……”
看著一帥哥一美女從教室裏消失還真舍不得，揭去相片的地方露出漂白的牆，看著是有點不對勁，但這是上級的安排，莫小鹿隻有傳達命令的份，撇撇嘴，和明道告別，明道是她喜歡的明星之一。
“班長，教室不讓掛，宿舍沒要求吧？”
孟飛揚很不甘心，劉亦菲的身影在17班教室已經呆了大半年了，現在突然要拿掉怎麽也不會舍得。
“沒要求。”莫小鹿想了想，眼珠快速轉了兩圈，“你打算把這麽大一美女放你床頭？你能睡得著就行，我是沒意見，就怕你見著美女睡不著了，到時候上課都沒精神，嘿嘿……”
“哈哈……嘿嘿……”
莫小鹿的話，在不該抑揚頓挫的地方，“抑揚頓挫”起來，惹的教室一片大笑，孟飛揚一個大紅臉，但還是舍不得。
“孟飛揚，幹什麽呀，你看人肖玲都把明道卷起來了，還舍不得呀，要不我幫你收著，幫助幫你保管好……”
孟飛揚無話可說，舉起拳頭做了一個要打她的姿勢，把劉亦菲慢慢卷起來。“給”
“幹什麽呀？”
孟飛揚真的把卷起來的畫交給莫小鹿，莫小鹿都已經伸手去接那幅畫了，還是不可思議的問了一句，她隻是開了個玩笑，沒想到孟飛揚真的把畫給她了。
“廢話，你看我那兒那麽亂，怎麽珍藏我這副珍品呀！”
“孟飛揚呀孟飛揚，姐姐我算服你了……”
莫小鹿很無奈的把那幅兩元錢一幅的畫放進抽屜，末了，孟飛揚還來了一句，“告訴你呀，要是給我弄壞了，小心我收拾你！”然後假裝很生氣的“哼”了一聲。
“你在求我幫忙好不好呀！”
莫小鹿給了他一個白眼，如果不是自己先開口說可以幫他保管，現在早就給扔迴去了。
“要不我和肖玲商量一下，把明道掛你床頭去……”
孟飛揚在莫小鹿耳邊嘀咕了一句，一臉壞笑的看著她。誰料還沒說完，就挨了莫小鹿一書。
“啊！”“幹什麽呀，是不是女的呀？”
“死去，哪涼快哪呆著去，小心……”
莫小鹿嘴一歪，口裏有牙齒輕輕滑動的聲音，綽起書又要打，孟飛揚笑著躲開了。
“誰動我東西了？不想活了！”
何峙從教室外進來，看到自己本來很整齊的書有些歪了，大發雷霆，教室裏的笑聲一下的靜止了，所有的目光集聚何峙一身，他眼睛紅紅的，像剛剛打完架的公雞。
“好像是我，剛才不小心碰的……”
莫小鹿說話很輕，擔心一不小心又惹怒了他。何峙惡狠狠地看著她，這隻好久沒發威的老虎像是要爆發了。
“我幫你整理……”
“走開”
莫小鹿小心翼翼地說，伸手要幫他整理，卻被他一掌打開，自己重新整理自己的課桌。
“看什麽看呀，看你哥我生氣很開心是吧？”
何峙對著看熱鬧的同學吼了一聲，同學們知趣的去做自己的事，沒吱聲。莫小鹿輕輕搖著自己被打的手臂，靜靜地看著他一本一本的把書排好。鍾晴用胳膊肘碰了莫小鹿一下，示意她坐好，快上課了。孟飛揚想說話，畢竟是他和莫小鹿打鬧時，碰歪的那些書，卻被同桌拉住了，高考近了，麻煩事能少就少。
莫小鹿向前坐好，聽著身後的動靜，心裏很不安，何峙沒有對自己發過火，卻因為歪了幾本書而大發雷霆，著實讓人猜不透。
“他有潔癖”
鍾晴推過一張紙條，莫小鹿打開一看驚了，“潔癖？”她差點叫出來，一個大男生竟然有潔癖，不可思議，她迴頭瞟了他一眼，看到那比自己的還要整齊的課桌，相信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男生潔癖，也不應該奇怪。”她自我安慰，不過還是想著應如何緩和他們之間的氣氛。
“對不起！”
老師剛走出教室，莫小鹿就極其誠懇的對何峙說，沒想到他卻不領情：“莫小鹿，你是班長，以後注意一點吧！”
莫小鹿是個班長，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她這個班長不再約束著周圍的同學，而是活躍緊張的學習氛圍。
“明道和劉亦菲呢？”
教室裏少了兩張大圖，從視覺上就是感覺不對勁，小個子體育委員陳明軍突然問。
“正如你看到的，沒了。”
肖玲麵無表情的迴答。上午的第一個課間是讓人困意不斷的時間，站起來看看四周，趴在桌子上打盹的有一大半。“肖玲，你覺得你的明道好看，還是孟飛揚的劉亦菲好看？”
剛才是死氣沉沉的課堂，現在連課間都是死氣沉沉的，很少有聲音，要麽是睡覺的，要麽是複習功課的。就莫小鹿剛說了一句，還被何峙嗆了迴去，坐在那生悶氣。
“很無聊哎……”肖玲對他的問題沒興趣，也懶得迴他。
“是不是你也覺得劉亦菲比較漂亮，明道不咋的呀！”陳明軍很明顯的挑釁，也是在找著樂嗬，沉悶的氛圍見不到活躍的分子，高考前的時間枯燥得令人窒息。
“劉亦菲漂亮？那叫‘妖’，明道，長得很‘man’，很帥氣……”
肖玲下意識的反駁，頓時困意消了一半。明道是肖玲唯一崇拜的明星，崇拜到瘋狂的地步，不允許有人說他一句不好。
“不是吧……”陳明軍的話說到一半被莫小鹿截了迴去。
“因為你是男生，才覺得那劉亦菲漂亮，我是女生，我就覺得明道很帥，就這麽簡單，男女有別嘛，就說的這個。你沒見別人都在補覺嗎？”莫小鹿很不很不耐煩的盯著他，見他沒再張口，自己也趴桌子上了，沒了興致。
“原以為男生就應該像何峙一樣，有愛說愛，有恨說恨，能打能罵也能學習，沒想到竟這樣小氣巴拉的，我一個女生都主動跟他道歉了，還耍什麽脾氣呀，何峙，讓我好失望啊……”莫小鹿趴在桌子上，不是因為困了，而是因為煩躁，她在心裏暗罵何峙。迴過頭來想想自己，莫小鹿也覺得自己太過分了，身為班長，卻還是打打鬧鬧，難怪讓他不服。
鍾晴不停地翻著書，學習好像就是她的唯一要務，其餘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何峙的脾氣，莫小鹿情緒的反常，她看在眼裏卻沒有一丁點反應，書是她的唯一，學習是她的生命。
2
“很困啊，鍾晴我給你講個笑話吧。”莫小鹿打了個哈欠，勉強打起興致，搜羅腦海裏的笑話，鍾晴麵無表情，也沒有迴應莫小鹿的話。
“那天呢，一個新疆人和一個河南人的車撞了，那個新疆人呢下車看了看，覺得車沒什麽大問題，就說算了吧。那個河南人呢，也笑著說沒什麽大問題，然後順手從車裏拿出一瓶酒，說：‘大哥，車沒什麽大問題，喝點酒壓壓驚吧！’新疆人喝了一大口，又遞給河南人：‘大哥，你也喝點吧。’你知道河南人說什麽嗎？”莫小鹿看著鍾晴，希望她能迴答點什麽，鍾晴低著頭沒有反應。
“告訴你呀，河南人說：‘不著急，不著急，等警察來了看過以後我再喝。’”“嗬嗬……”“不好笑呀，我再講一個吧！”莫小鹿講完自己笑了，看鍾晴沒有反應，自覺沒趣，又講下一個：“一個父親問他兒子的體育成績，兒子說：‘爸爸，我百米已經突破14秒了。’”莫小鹿學著小孩子的口吻，奶聲奶氣地說。隨後莫小鹿又學著中年男子的聲音說：“兒子呀，可不能滿足，要加油呀，再努力努力，爭取達到15秒啊。”
“哈哈……真有你的，那是你爸爸吧！”鍾晴還是沒有反應，反倒是趴在桌子上打盹的劉龍迴頭迴了莫小鹿一句。
“去，睡你覺去。”莫小鹿踹了劉龍的椅子一腳。
“你為什麽一直不喜歡說話呀，你總是這樣看書，也不休息休息，腦袋能記得下東西嗎？”莫小鹿很好奇地等鍾晴迴答，她始終不認為一直把頭埋在書裏會有什麽好效果。
“沒辦法，高考越來越近了。”鍾晴說話冷冷的，也隻有莫小鹿了，還能厚著臉皮跟她聊上幾句。
“是呀，不過還好啦，不是明天就行，嗬嗬……，怎麽很少見你笑啊？”
“有好笑的事嗎？沒什麽事，有什麽好笑的！”
“那我給你講笑話吧！”莫小鹿停頓了一下，看著鍾晴又將書翻過一頁，想起了幾個笑話。
“說這天，妻子在家聽廣播，聽到一則報道後，急著就給她老公打電話，‘老公啊，我聽廣播說，高速公路上有一汽車在逆行，你可要小心呀。’老公不慌不忙地說，‘你聽了錯吧，哪是一輛呀，我看有好幾百兩都在逆行。’妻子急忙說，‘快找警察叔叔，你要小心，我現在就去給你找……’嗬嗬……很搞笑吧。”鍾晴沒說話，點了點頭。
“其實他們給我講的時候挺好笑的，隻是從我的嘴裏說出來，不知道怎味兒就不對了。”莫小鹿覺得沒有意思了，說了半天鍾晴竟沒反應，臉上還是沒有一絲笑意。
“挺好的，可能是我沒有幽默細胞吧……”
“是嗎？我想起一更有意思的。”莫小鹿一下子有了興致，又開始說了：“那次我表哥神神秘秘的問我，‘你知道南京市市長是誰嗎？’他一說這個我還以為他去南京的時候，和南京的市長見過麵說過話呢，我說，‘不知道，怎麽，你們握過手了？’我表哥說，‘握手倒沒有，但我知道他是誰，他叫江大橋。’我很好奇，我就問他，‘你怎麽知道的？’你知道他說了什麽嗎，他說，‘我又一次坐的火車在南京過江的時候，看到一個牌子，上麵寫著：南京市長江大橋歡迎你。’”說到這兒，鍾晴看了看莫小鹿，覺得糊塗了。
“我也想了很多次，奇怪，怎麽會寫市長歡迎你呢，後來我才反應過來，他斷句斷錯了，人家是‘南京市，長江大橋，歡迎你’，不是他的‘南京市長，江大橋歡迎你’。”鍾晴嘴唇動了動，笑了，莫小鹿心裏有無限的滿足，心裏美滋滋的。
“不愧是你表哥，白癡級的人物。”劉龍對莫小鹿講的笑話總是在莫小鹿感覺滿意的時候，給以極低的評價，盡管他也偷偷地樂過幾次。
“劉龍，你欠扁是吧？”在教室裏，莫小鹿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透著股“狠”勁，狠的可愛。
“要不就是你是白癡級人物，你表哥逗你呢，你還信！你說你跟你哥我距離這麽近，怎麽就沒學聰明點呢？”劉龍說完大笑，整莫小鹿是17班男生的一大樂趣，隻要不是真欺負她，她也不會真生氣，權當是和朋友樂嗬樂嗬，誰被涮了，誰又涮了誰，都無所謂，這個世界能讓人樂嗬的真的不多了，抓住個能笑的機會就笑笑吧。
“劉大哥，拜托你少張嘴，你那口特‘白’的牙齒，讓我好生羨慕呀……”莫小鹿把‘白’字說得極其響亮，然後樂顛顛的對著劉龍笑。
“算你狠！”劉龍一咬牙，吐出三個字。
“什麽意思呀，他好像真生氣了。”鍾晴不知道怎麽了，就感覺劉龍一下子由興奮變得氣惱了。
“他牙白，也就是他臉超黑，嘿嘿……”莫小鹿為她的“智慧”感到興奮，習慣了這樣損長得黑的同學，鍾晴也笑了，笑得有點不自然。
“說著玩的，他不會真生氣的，是吧？”莫小鹿表麵上是對鍾晴說的，實際上他的聲音是衝著劉龍去的。
“當然，大哥我怎麽會生小妹的氣呢，我的小鹿妹妹？”
“哼哼，大哥，小妹我想吃巧克力了。”
“想變豬呀，忍著！”
“嗬嗬，嗬嗬，看這摳樣兒。得了吧，你就是買了我都不吃，哼……”莫小鹿的樣子很搞笑，鍾晴也被逗樂了，抿嘴笑得很開心。從17班教室前走過的張楊袁林見到鍾晴會心的笑容，心裏暖暖的。
3
教室裏一片騷動，陳明軍剛剛宣布這天上午的體育課取消，說什麽體育老師要去省裏當裁判，一周之內迴不來。高三課業緊張，體育課從每周兩節減為每周一節，每周一節的體育課是唯一可以放鬆的機會，現在連它也泡湯了，女生可以不介意，男生做不到，正商量著怎樣才可以讓這節課照常上，而不至於變成無聊的自習。
莫小鹿趴在桌子上，不理會耳旁的騷動，好像她已經不是班長，教室的安靜與否與她無關，就那麽趴著，把裝滿熱水的杯子使勁往肚子上摁，像要把它塞進去。鍾晴還是那樣麵無表情的翻著書，她清秀而又有些泛白的臉上笑意總是少得可憐，也許從她這兒能見識到真正的冷豔，她漂亮而不做作，豔麗而不張揚，她的美就是上帝賦予的，總能讓你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光環在她的頭頂環繞，忍不住想去親近她，忍不住想去觸摸她，而她的眼神，她冰冷的表情，又據你於千裏之外，“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同樣是她。
直到上課，莫小鹿還是那個姿勢，痛苦使她把她之外的東西屏蔽，老師講課的聲音，變得飄渺，遙遠，授課老師瞄了她幾眼，她都不知道，有種想昏睡過去的欲望，也許睡著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什麽痛都沒了。
鍾晴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示意老師在看她，她抬頭衝她應付的笑了一下，那笑容沒了先前活潑的樣子，是被痛扭曲了的笑臉。用莫小鹿的話說，不清楚這次怎麽會疼得這麽“沒了王法”。
“是不是那個來了，去醫務室拿點藥吧。”這是鍾晴第一次主動跟莫小鹿說話，哪個女生的心會真的是用冰做的？沒有。莫小鹿待誰都很好，雖然有時表麵上她會逗你氣你，但如果你有需要幫忙的，她不可能置之不理，這就是莫小鹿，世界上大小事都和她有關。
“沒事兒，好多了……”莫小鹿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是安慰自己還是迴答鍾晴，她自己也不清楚。
“鈴鈴鈴……玲玲玲……”
下課鈴聲終於在期盼中響了，等待讓時間變得漫長，莫小鹿等待的不是上課的結束，而是疼痛的消失，不過也好，可以動一下，先去趟廁所。
“你先去吧，我幫你吧。”
鍾晴拿過莫小鹿的水杯，幫她把涼了的水換成滾燙的開水。
“鍾晴，這是幾道典型的習題，好些題的思路都和它們一樣。”
張楊袁林把整理好的習題送給鍾晴，眼神裏全是溫柔，也許隻有他能夠融化鍾晴身上的冰。
“袁林，我總是麻煩你……”鍾晴笑了，莫小鹿遠遠地就看到了，很少露出笑容的鍾晴笑了，那麽甜，如果莫小鹿是男生的話，就她那個花癡樣，肯定會流鼻血的。
“沒事兒，就當自己再熟悉一遍，我相信你高考肯定能考好的，不要給自己添太大的壓力……”
“恩，謝謝……”
鍾晴謝過張楊袁林就迴教室了，把溫暖的水杯遞給莫小鹿，“你想挺到什麽時候？”
“到不疼為止吧。”聽不出是玩笑，還是認真的，她看著鍾晴微微上揚的嘴角，像是得到了上帝的恩賜，美滋滋的，可當想到剛剛見到的張楊袁林的樣子，一股酸溜溜的東西直鑽她的鼻孔。
“鍾晴，你和張楊袁林很熟嗎？”
“恩，差不多從小一起長大的吧。”
“哦，青梅竹馬。”
“是不是不疼了？”鍾晴聽著“青梅竹馬”四個字有點別扭，看著莫小鹿臉上似笑非笑，似痛非痛的表情，便覺得她有點不懷好意。
“疼”不提還好，一提她的注意力又全部轉到疼痛的小腹上。
“莫小鹿，給！”
莫小鹿的書上落下了一片白色的東西，藥片，“芬必得？芬必得”她念了兩遍，想起來了，上次林鳳疼的時候，讓她幫忙買的就是芬必得，何峙竟然知道芬必得，而且還有芬必得，她覺得不好意思又覺得奇怪，難道是他女朋友用剩下的，他拿來了？
“何峙，你怎麽……”莫小鹿抵不住她好奇心的驅使，漲了個大紅臉，還是問了一半。
“那是止疼藥，不是你們女生那什麽的時候的專用品……”何峙又不是小孩子，是十八九的大男生了，知道莫小鹿想說什麽，反倒是莫小鹿聽到何峙說“那什麽”的時候，羞的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幸好何峙那又高又整齊的書把莫小鹿的大紅臉遮住了一大半，否則她就糗大了。莫小鹿不信，在她的印象裏，芬必得就是女生痛經的專用藥，她一臉的不相信。
“那是我上次打球時扭傷腳是吃的，還剩下一片，止疼真的很奏效，而且很貴呀，所以還留著……”何峙感覺得到莫小鹿的懷疑，接著說，反正莫小鹿是不相信，就那麽大張旗鼓的繼續把“不相信”三個字掛在臉上。
“你幹什麽臉那麽紅呀？”
何峙看到莫小鹿的紅臉，忍不住想笑，原來她莫小鹿也知道羞。
“我是在替你臉紅，撒謊不打草稿！”莫小鹿轉過身去，裝作不高興的樣子。後來莫小鹿想了想男生和女生之間根本就沒什麽秘密，男生宿舍裏討論的和女生宿舍裏討論的也相差無幾，你以為你所保守的還是秘密，殊不知在男生群裏早成了公開的信息。每次去超市買衛生棉，都要向超市阿姨要個黑色塑料袋，以使自己不會太尷尬，可是沒想到在學校裏，黑色塑料袋竟漸漸成了衛生棉的象征。
“替我臉紅？你不會認為我是特意去給買的吧？夠自戀，哈哈……”
何峙像是抓到了莫小鹿的軟肋，在她身後不停的笑。
“死去吧，從沒想過你會那麽好心！”
“真的？”何峙笑著挑逗她。
“今天太陽是從東邊出來的。”莫小鹿有點氣惱地說，何峙就像突然被人掐到脖子，笑聲頓時停止。
“什麽意思呀？”搞不清楚剛才的話題怎麽會跟太陽扯上關係。
“今天太陽是從東邊出來的，後半句是‘假不了’，這你都沒聽過？”莫小鹿的問題將何峙推到了一個“歇後語無知”的境地。
鍾晴聽著他們的話也忍不住笑了。
“真服你，兩手捂著肚子，竟還能想出這個來，是不是我的藥管用了？”何峙總是拿莫小鹿沒辦法，一不小心自己就會被耍，他咬牙切齒的說完“真服你”，就又笑哈哈的逗她。莫小鹿能想象的到他的表情，特開心自己又一次戲弄何峙成功，特別是想象到何峙發狠的樣子，她忍不住要迴頭看，她曾說，男生發狠的樣子是最酷的表情，那樣才像男生，長這麽大唯一可惜的就是沒有見到她爸爸和哥哥生氣的樣子。
莫小鹿搖搖手裏的藥片，抬頭視線不巧正撞在高考倒計時的牌子上，鮮紅的“49”刺得她的眼睛有點暈，“倒數第50天我怎麽沒有印象，突然間就沒有50天了，好快呀。”距離高考考的日子越來越近，莫小鹿還沒有感覺，現在感覺到了不知道晚沒晚。
“剛才那句是你自己編的吧？”
“恩？”
“那句‘今天太陽是從東邊出來的——假不了’是你編的吧？”
“不清楚，也許吧。”莫小鹿開始在心裏計劃剩下的幾天應該如何利用，怎樣才會讓她的高考更出色。鍾晴笑了，莫小鹿總能想起許多新鮮的東西，總在最無聊的時間變出點樂趣。其實歇後語本來就是生活的創造，沒準一不小心你就能造出一個來。
4
“莫……”何峙將頭伸進教室，剛叫了一個字，發現莫小鹿不在，對張楊袁林說，“她不在，有什麽事給我說吧……”
張楊袁林看了何峙一眼，有點不情願，但又沒別的辦法，把一疊單子放在他手上，“把這些發下去，核對一下上麵的信息，然後……”“班長，任務……”
何峙稍稍舉起手裏的信息單，向走過來的莫小鹿喊了一聲，莫小鹿疾走了幾步，接過他手裏的單子，說了聲謝謝，又看著張楊袁林俊俏的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喂，班長，去哪了，讓人家大帥哥幫你拿過來？”
何峙沒懷好意的問了一句，莫小鹿竟白癡般的迴答了。
“去廁所了，迴來我就直奔教務處了，老師說他幫我領迴來了……”
“你廁所去的時間太長了吧！”何峙沒完沒了地說，像是要把莫小鹿逼進尷尬的極點，而她的腦袋在張楊袁林麵前就是短了路的機器，順著何峙的“指點”往陷阱裏跳。
張楊袁林聽著他們的對話覺得可笑透頂，但又找不到機會打斷。都說“女生比男生成熟的早”，可這條理論在張楊袁林身上不適用，他就像是一個成熟的大男人，對小男生小女生的文字遊戲一點興趣都不敢，覺得幼稚。莫小鹿不是他喜歡的類型，盡管莫小鹿因為他的出現本來逐漸成熟的性格又變得活潑起來，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他的心裏隻有鍾晴，其餘的都是過眼煙雲，莫小鹿竟幼稚的相信鍾晴的“我和張楊袁林隻是鄰居”。
“你不知道咱們縣高資源緊張嗎？‘僧多粥少，人多坑少’。”聽莫小鹿的口氣，簡直就是“無奈的理直氣壯”。張楊袁林懷疑自己聽錯了，舒展的眉宇突然皺了起來，何峙則像是被電了一般，“什麽，什麽多什麽少？”
“僧多粥少，人多坑少。”莫小鹿又重複了一遍，看著麵前兩個男生好奇的表情，不解的眨了兩下眼睛，一臉的無辜。
“哦，哦。”何峙要笑噴了似的，離開了，莫小鹿看著他的表情，隻覺得古怪，還是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張楊袁林抿嘴笑了，莫小鹿不解的表情讓他止住笑，開始說正事：“把這個發下去……”張楊袁林沒說完想到莫小鹿的“人多坑少”又忍不住想笑，調整了好長時間才接著說，“把上麵的信息核對一下，注意……”
“鈴鈴鈴……鈴鈴鈴……”
“行，應該就這些吧。”上課鈴響
日子過得很快，高考倒計時的牌子上寫著“57”，一切都沒有變，還是很忙碌，還是很緊張，還是很枯燥，然而一切又都變了，距離高考一天天近了，距離夢想一天天近了，有人忙裏偷閑還能讓大家樂嗬一下，莫小鹿和張楊袁林隨著進出教務處的次數的增多漸漸的有些熟悉了，又一次調了座位，鍾晴成了莫小鹿的同桌，後桌成了挺能折騰的何峙，不過這學期卻出奇的老實。天氣變暖了，教室的後門舍得開了，樓外小路旁的樹上已經掛滿了新生的小葉子，在陽光下已經能成陰了。
“你不覺得是多此一舉嗎？就為這一點事，還讓我們二十個人跑一趟教務處。”
“誰知道想什麽呢，老師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吧！”
“他在廣播裏廣播一下就完事了，那老師真夠可以的。”
“哼哼，是啊，我還有作業沒做完呢。”
……
幾個班長從教務處出來，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這本不該有的一次小會議，莫小鹿和張楊袁林沒說話，一前一後的走著，莫小鹿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喜歡看見張楊袁林了，隻要看到那高高的身影和那張俊俏的臉，她就會開心一整天。張楊袁林在莫小鹿心中唯一的缺點就是他太安靜，安靜的好像失去了男生應有的氣概，課餘時間很少見他去操場，一次也沒見他打過籃球，籃球科室縣高男生唯一喜歡的活動。
莫小鹿的淑女形象已經在張楊袁林麵前表現的淋漓盡致，因為不太熟悉，張楊袁林在莫小鹿眼裏就像遠遠的不可觸摸的上帝贈與她的神秘禮物，隻有遠遠地看，靜靜的對他微笑。和張楊袁林有些熟悉了，她好像變了一樣，變成了她自己都不曾認識的可愛模樣。
“……學校為了淨化學習氛圍，要求教室裏的牆上不可以隨便懸掛明星相，有關鼓勵學習的格言警句還可以。這次要求主要是針對我們高三的，高考在即，讓明星離我們遠去吧，像肖玲的明道和孟飛揚的劉亦菲隻有先揭去了……”
看著一帥哥一美女從教室裏消失還真舍不得，揭去相片的地方露出漂白的牆，看著是有點不對勁，但這是上級的安排，莫小鹿隻有傳達命令的份，撇撇嘴，和明道告別，明道是她喜歡的明星之一。
“班長，教室不讓掛，宿舍沒要求吧？”
孟飛揚很不甘心，劉亦菲的身影在17班教室已經呆了大半年了，現在突然要拿掉怎麽也不會舍得。
“沒要求。”莫小鹿想了想，眼珠快速轉了兩圈，“你打算把這麽大一美女放你床頭？你能睡得著就行，我是沒意見，就怕你見著美女睡不著了，到時候上課都沒精神，嘿嘿……”
“哈哈……嘿嘿……”
莫小鹿的話，在不該抑揚頓挫的地方，“抑揚頓挫”起來，惹的教室一片大笑，孟飛揚一個大紅臉，但還是舍不得。
“孟飛揚，幹什麽呀，你看人肖玲都把明道卷起來了，還舍不得呀，要不我幫你收著，幫助幫你保管好……”
孟飛揚無話可說，舉起拳頭做了一個要打她的姿勢，把劉亦菲慢慢卷起來。“給”
“幹什麽呀？”
孟飛揚真的把卷起來的畫交給莫小鹿，莫小鹿都已經伸手去接那幅畫了，還是不可思議的問了一句，她隻是開了個玩笑，沒想到孟飛揚真的把畫給她了。
“廢話，你看我那兒那麽亂，怎麽珍藏我這副珍品呀！”
“孟飛揚呀孟飛揚，姐姐我算服你了……”
莫小鹿很無奈的把那幅兩元錢一幅的畫放進抽屜，末了，孟飛揚還來了一句，“告訴你呀，要是給我弄壞了，小心我收拾你！”然後假裝很生氣的“哼”了一聲。
“你在求我幫忙好不好呀！”
莫小鹿給了他一個白眼，如果不是自己先開口說可以幫他保管，現在早就給扔迴去了。
“要不我和肖玲商量一下，把明道掛你床頭去……”
孟飛揚在莫小鹿耳邊嘀咕了一句，一臉壞笑的看著她。誰料還沒說完，就挨了莫小鹿一書。
“啊！”“幹什麽呀，是不是女的呀？”
“死去，哪涼快哪呆著去，小心……”
莫小鹿嘴一歪，口裏有牙齒輕輕滑動的聲音，綽起書又要打，孟飛揚笑著躲開了。
“誰動我東西了？不想活了！”
何峙從教室外進來，看到自己本來很整齊的書有些歪了，大發雷霆，教室裏的笑聲一下的靜止了，所有的目光集聚何峙一身，他眼睛紅紅的，像剛剛打完架的公雞。
“好像是我，剛才不小心碰的……”
莫小鹿說話很輕，擔心一不小心又惹怒了他。何峙惡狠狠地看著她，這隻好久沒發威的老虎像是要爆發了。
“我幫你整理……”
“走開”
莫小鹿小心翼翼地說，伸手要幫他整理，卻被他一掌打開，自己重新整理自己的課桌。
“看什麽看呀，看你哥我生氣很開心是吧？”
何峙對著看熱鬧的同學吼了一聲，同學們知趣的去做自己的事，沒吱聲。莫小鹿輕輕搖著自己被打的手臂，靜靜地看著他一本一本的把書排好。鍾晴用胳膊肘碰了莫小鹿一下，示意她坐好，快上課了。孟飛揚想說話，畢竟是他和莫小鹿打鬧時，碰歪的那些書，卻被同桌拉住了，高考近了，麻煩事能少就少。
莫小鹿向前坐好，聽著身後的動靜，心裏很不安，何峙沒有對自己發過火，卻因為歪了幾本書而大發雷霆，著實讓人猜不透。
“他有潔癖”
鍾晴推過一張紙條，莫小鹿打開一看驚了，“潔癖？”她差點叫出來，一個大男生竟然有潔癖，不可思議，她迴頭瞟了他一眼，看到那比自己的還要整齊的課桌，相信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男生潔癖，也不應該奇怪。”她自我安慰，不過還是想著應如何緩和他們之間的氣氛。
“對不起！”
老師剛走出教室，莫小鹿就極其誠懇的對何峙說，沒想到他卻不領情：“莫小鹿，你是班長，以後注意一點吧！”
莫小鹿是個班長，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她這個班長不再約束著周圍的同學，而是活躍緊張的學習氛圍。
“明道和劉亦菲呢？”
教室裏少了兩張大圖，從視覺上就是感覺不對勁，小個子體育委員陳明軍突然問。
“正如你看到的，沒了。”
肖玲麵無表情的迴答。上午的第一個課間是讓人困意不斷的時間，站起來看看四周，趴在桌子上打盹的有一大半。“肖玲，你覺得你的明道好看，還是孟飛揚的劉亦菲好看？”
剛才是死氣沉沉的課堂，現在連課間都是死氣沉沉的，很少有聲音，要麽是睡覺的，要麽是複習功課的。就莫小鹿剛說了一句，還被何峙嗆了迴去，坐在那生悶氣。
“很無聊哎……”肖玲對他的問題沒興趣，也懶得迴他。
“是不是你也覺得劉亦菲比較漂亮，明道不咋的呀！”陳明軍很明顯的挑釁，也是在找著樂嗬，沉悶的氛圍見不到活躍的分子，高考前的時間枯燥得令人窒息。
“劉亦菲漂亮？那叫‘妖’，明道，長得很‘man’，很帥氣……”
肖玲下意識的反駁，頓時困意消了一半。明道是肖玲唯一崇拜的明星，崇拜到瘋狂的地步，不允許有人說他一句不好。
“不是吧……”陳明軍的話說到一半被莫小鹿截了迴去。
“因為你是男生，才覺得那劉亦菲漂亮，我是女生，我就覺得明道很帥，就這麽簡單，男女有別嘛，就說的這個。你沒見別人都在補覺嗎？”莫小鹿很不很不耐煩的盯著他，見他沒再張口，自己也趴桌子上了，沒了興致。
“原以為男生就應該像何峙一樣，有愛說愛，有恨說恨，能打能罵也能學習，沒想到竟這樣小氣巴拉的，我一個女生都主動跟他道歉了，還耍什麽脾氣呀，何峙，讓我好失望啊……”莫小鹿趴在桌子上，不是因為困了，而是因為煩躁，她在心裏暗罵何峙。迴過頭來想想自己，莫小鹿也覺得自己太過分了，身為班長，卻還是打打鬧鬧，難怪讓他不服。
鍾晴不停地翻著書，學習好像就是她的唯一要務，其餘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何峙的脾氣，莫小鹿情緒的反常，她看在眼裏卻沒有一丁點反應，書是她的唯一，學習是她的生命。
2
“很困啊，鍾晴我給你講個笑話吧。”莫小鹿打了個哈欠，勉強打起興致，搜羅腦海裏的笑話，鍾晴麵無表情，也沒有迴應莫小鹿的話。
“那天呢，一個新疆人和一個河南人的車撞了，那個新疆人呢下車看了看，覺得車沒什麽大問題，就說算了吧。那個河南人呢，也笑著說沒什麽大問題，然後順手從車裏拿出一瓶酒，說：‘大哥，車沒什麽大問題，喝點酒壓壓驚吧！’新疆人喝了一大口，又遞給河南人：‘大哥，你也喝點吧。’你知道河南人說什麽嗎？”莫小鹿看著鍾晴，希望她能迴答點什麽，鍾晴低著頭沒有反應。
“告訴你呀，河南人說：‘不著急，不著急，等警察來了看過以後我再喝。’”“嗬嗬……”“不好笑呀，我再講一個吧！”莫小鹿講完自己笑了，看鍾晴沒有反應，自覺沒趣，又講下一個：“一個父親問他兒子的體育成績，兒子說：‘爸爸，我百米已經突破14秒了。’”莫小鹿學著小孩子的口吻，奶聲奶氣地說。隨後莫小鹿又學著中年男子的聲音說：“兒子呀，可不能滿足，要加油呀，再努力努力，爭取達到15秒啊。”
“哈哈……真有你的，那是你爸爸吧！”鍾晴還是沒有反應，反倒是趴在桌子上打盹的劉龍迴頭迴了莫小鹿一句。
“去，睡你覺去。”莫小鹿踹了劉龍的椅子一腳。
“你為什麽一直不喜歡說話呀，你總是這樣看書，也不休息休息，腦袋能記得下東西嗎？”莫小鹿很好奇地等鍾晴迴答，她始終不認為一直把頭埋在書裏會有什麽好效果。
“沒辦法，高考越來越近了。”鍾晴說話冷冷的，也隻有莫小鹿了，還能厚著臉皮跟她聊上幾句。
“是呀，不過還好啦，不是明天就行，嗬嗬……，怎麽很少見你笑啊？”
“有好笑的事嗎？沒什麽事，有什麽好笑的！”
“那我給你講笑話吧！”莫小鹿停頓了一下，看著鍾晴又將書翻過一頁，想起了幾個笑話。
“說這天，妻子在家聽廣播，聽到一則報道後，急著就給她老公打電話，‘老公啊，我聽廣播說，高速公路上有一汽車在逆行，你可要小心呀。’老公不慌不忙地說，‘你聽了錯吧，哪是一輛呀，我看有好幾百兩都在逆行。’妻子急忙說，‘快找警察叔叔，你要小心，我現在就去給你找……’嗬嗬……很搞笑吧。”鍾晴沒說話，點了點頭。
“其實他們給我講的時候挺好笑的，隻是從我的嘴裏說出來，不知道怎味兒就不對了。”莫小鹿覺得沒有意思了，說了半天鍾晴竟沒反應，臉上還是沒有一絲笑意。
“挺好的，可能是我沒有幽默細胞吧……”
“是嗎？我想起一更有意思的。”莫小鹿一下子有了興致，又開始說了：“那次我表哥神神秘秘的問我，‘你知道南京市市長是誰嗎？’他一說這個我還以為他去南京的時候，和南京的市長見過麵說過話呢，我說，‘不知道，怎麽，你們握過手了？’我表哥說，‘握手倒沒有，但我知道他是誰，他叫江大橋。’我很好奇，我就問他，‘你怎麽知道的？’你知道他說了什麽嗎，他說，‘我又一次坐的火車在南京過江的時候，看到一個牌子，上麵寫著：南京市長江大橋歡迎你。’”說到這兒，鍾晴看了看莫小鹿，覺得糊塗了。
“我也想了很多次，奇怪，怎麽會寫市長歡迎你呢，後來我才反應過來，他斷句斷錯了，人家是‘南京市，長江大橋，歡迎你’，不是他的‘南京市長，江大橋歡迎你’。”鍾晴嘴唇動了動，笑了，莫小鹿心裏有無限的滿足，心裏美滋滋的。
“不愧是你表哥，白癡級的人物。”劉龍對莫小鹿講的笑話總是在莫小鹿感覺滿意的時候，給以極低的評價，盡管他也偷偷地樂過幾次。
“劉龍，你欠扁是吧？”在教室裏，莫小鹿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透著股“狠”勁，狠的可愛。
“要不就是你是白癡級人物，你表哥逗你呢，你還信！你說你跟你哥我距離這麽近，怎麽就沒學聰明點呢？”劉龍說完大笑，整莫小鹿是17班男生的一大樂趣，隻要不是真欺負她，她也不會真生氣，權當是和朋友樂嗬樂嗬，誰被涮了，誰又涮了誰，都無所謂，這個世界能讓人樂嗬的真的不多了，抓住個能笑的機會就笑笑吧。
“劉大哥，拜托你少張嘴，你那口特‘白’的牙齒，讓我好生羨慕呀……”莫小鹿把‘白’字說得極其響亮，然後樂顛顛的對著劉龍笑。
“算你狠！”劉龍一咬牙，吐出三個字。
“什麽意思呀，他好像真生氣了。”鍾晴不知道怎麽了，就感覺劉龍一下子由興奮變得氣惱了。
“他牙白，也就是他臉超黑，嘿嘿……”莫小鹿為她的“智慧”感到興奮，習慣了這樣損長得黑的同學，鍾晴也笑了，笑得有點不自然。
“說著玩的，他不會真生氣的，是吧？”莫小鹿表麵上是對鍾晴說的，實際上他的聲音是衝著劉龍去的。
“當然，大哥我怎麽會生小妹的氣呢，我的小鹿妹妹？”
“哼哼，大哥，小妹我想吃巧克力了。”
“想變豬呀，忍著！”
“嗬嗬，嗬嗬，看這摳樣兒。得了吧，你就是買了我都不吃，哼……”莫小鹿的樣子很搞笑，鍾晴也被逗樂了，抿嘴笑得很開心。從17班教室前走過的張楊袁林見到鍾晴會心的笑容，心裏暖暖的。
3
教室裏一片騷動，陳明軍剛剛宣布這天上午的體育課取消，說什麽體育老師要去省裏當裁判，一周之內迴不來。高三課業緊張，體育課從每周兩節減為每周一節，每周一節的體育課是唯一可以放鬆的機會，現在連它也泡湯了，女生可以不介意，男生做不到，正商量著怎樣才可以讓這節課照常上，而不至於變成無聊的自習。
莫小鹿趴在桌子上，不理會耳旁的騷動，好像她已經不是班長，教室的安靜與否與她無關，就那麽趴著，把裝滿熱水的杯子使勁往肚子上摁，像要把它塞進去。鍾晴還是那樣麵無表情的翻著書，她清秀而又有些泛白的臉上笑意總是少得可憐，也許從她這兒能見識到真正的冷豔，她漂亮而不做作，豔麗而不張揚，她的美就是上帝賦予的，總能讓你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光環在她的頭頂環繞，忍不住想去親近她，忍不住想去觸摸她，而她的眼神，她冰冷的表情，又據你於千裏之外，“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同樣是她。
直到上課，莫小鹿還是那個姿勢，痛苦使她把她之外的東西屏蔽，老師講課的聲音，變得飄渺，遙遠，授課老師瞄了她幾眼，她都不知道，有種想昏睡過去的欲望，也許睡著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什麽痛都沒了。
鍾晴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示意老師在看她，她抬頭衝她應付的笑了一下，那笑容沒了先前活潑的樣子，是被痛扭曲了的笑臉。用莫小鹿的話說，不清楚這次怎麽會疼得這麽“沒了王法”。
“是不是那個來了，去醫務室拿點藥吧。”這是鍾晴第一次主動跟莫小鹿說話，哪個女生的心會真的是用冰做的？沒有。莫小鹿待誰都很好，雖然有時表麵上她會逗你氣你，但如果你有需要幫忙的，她不可能置之不理，這就是莫小鹿，世界上大小事都和她有關。
“沒事兒，好多了……”莫小鹿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是安慰自己還是迴答鍾晴，她自己也不清楚。
“鈴鈴鈴……玲玲玲……”
下課鈴聲終於在期盼中響了，等待讓時間變得漫長，莫小鹿等待的不是上課的結束，而是疼痛的消失，不過也好，可以動一下，先去趟廁所。
“你先去吧，我幫你吧。”
鍾晴拿過莫小鹿的水杯，幫她把涼了的水換成滾燙的開水。
“鍾晴，這是幾道典型的習題，好些題的思路都和它們一樣。”
張楊袁林把整理好的習題送給鍾晴，眼神裏全是溫柔，也許隻有他能夠融化鍾晴身上的冰。
“袁林，我總是麻煩你……”鍾晴笑了，莫小鹿遠遠地就看到了，很少露出笑容的鍾晴笑了，那麽甜，如果莫小鹿是男生的話，就她那個花癡樣，肯定會流鼻血的。
“沒事兒，就當自己再熟悉一遍，我相信你高考肯定能考好的，不要給自己添太大的壓力……”
“恩，謝謝……”
鍾晴謝過張楊袁林就迴教室了，把溫暖的水杯遞給莫小鹿，“你想挺到什麽時候？”
“到不疼為止吧。”聽不出是玩笑，還是認真的，她看著鍾晴微微上揚的嘴角，像是得到了上帝的恩賜，美滋滋的，可當想到剛剛見到的張楊袁林的樣子，一股酸溜溜的東西直鑽她的鼻孔。
“鍾晴，你和張楊袁林很熟嗎？”
“恩，差不多從小一起長大的吧。”
“哦，青梅竹馬。”
“是不是不疼了？”鍾晴聽著“青梅竹馬”四個字有點別扭，看著莫小鹿臉上似笑非笑，似痛非痛的表情，便覺得她有點不懷好意。
“疼”不提還好，一提她的注意力又全部轉到疼痛的小腹上。
“莫小鹿，給！”
莫小鹿的書上落下了一片白色的東西，藥片，“芬必得？芬必得”她念了兩遍，想起來了，上次林鳳疼的時候，讓她幫忙買的就是芬必得，何峙竟然知道芬必得，而且還有芬必得，她覺得不好意思又覺得奇怪，難道是他女朋友用剩下的，他拿來了？
“何峙，你怎麽……”莫小鹿抵不住她好奇心的驅使，漲了個大紅臉，還是問了一半。
“那是止疼藥，不是你們女生那什麽的時候的專用品……”何峙又不是小孩子，是十八九的大男生了，知道莫小鹿想說什麽，反倒是莫小鹿聽到何峙說“那什麽”的時候，羞的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幸好何峙那又高又整齊的書把莫小鹿的大紅臉遮住了一大半，否則她就糗大了。莫小鹿不信，在她的印象裏，芬必得就是女生痛經的專用藥，她一臉的不相信。
“那是我上次打球時扭傷腳是吃的，還剩下一片，止疼真的很奏效，而且很貴呀，所以還留著……”何峙感覺得到莫小鹿的懷疑，接著說，反正莫小鹿是不相信，就那麽大張旗鼓的繼續把“不相信”三個字掛在臉上。
“你幹什麽臉那麽紅呀？”
何峙看到莫小鹿的紅臉，忍不住想笑，原來她莫小鹿也知道羞。
“我是在替你臉紅，撒謊不打草稿！”莫小鹿轉過身去，裝作不高興的樣子。後來莫小鹿想了想男生和女生之間根本就沒什麽秘密，男生宿舍裏討論的和女生宿舍裏討論的也相差無幾，你以為你所保守的還是秘密，殊不知在男生群裏早成了公開的信息。每次去超市買衛生棉，都要向超市阿姨要個黑色塑料袋，以使自己不會太尷尬，可是沒想到在學校裏，黑色塑料袋竟漸漸成了衛生棉的象征。
“替我臉紅？你不會認為我是特意去給買的吧？夠自戀，哈哈……”
何峙像是抓到了莫小鹿的軟肋，在她身後不停的笑。
“死去吧，從沒想過你會那麽好心！”
“真的？”何峙笑著挑逗她。
“今天太陽是從東邊出來的。”莫小鹿有點氣惱地說，何峙就像突然被人掐到脖子，笑聲頓時停止。
“什麽意思呀？”搞不清楚剛才的話題怎麽會跟太陽扯上關係。
“今天太陽是從東邊出來的，後半句是‘假不了’，這你都沒聽過？”莫小鹿的問題將何峙推到了一個“歇後語無知”的境地。
鍾晴聽著他們的話也忍不住笑了。
“真服你，兩手捂著肚子，竟還能想出這個來，是不是我的藥管用了？”何峙總是拿莫小鹿沒辦法，一不小心自己就會被耍，他咬牙切齒的說完“真服你”，就又笑哈哈的逗她。莫小鹿能想象的到他的表情，特開心自己又一次戲弄何峙成功，特別是想象到何峙發狠的樣子，她忍不住要迴頭看，她曾說，男生發狠的樣子是最酷的表情，那樣才像男生，長這麽大唯一可惜的就是沒有見到她爸爸和哥哥生氣的樣子。
莫小鹿搖搖手裏的藥片，抬頭視線不巧正撞在高考倒計時的牌子上，鮮紅的“49”刺得她的眼睛有點暈，“倒數第50天我怎麽沒有印象，突然間就沒有50天了，好快呀。”距離高考考的日子越來越近，莫小鹿還沒有感覺，現在感覺到了不知道晚沒晚。
“剛才那句是你自己編的吧？”
“恩？”
“那句‘今天太陽是從東邊出來的——假不了’是你編的吧？”
“不清楚，也許吧。”莫小鹿開始在心裏計劃剩下的幾天應該如何利用，怎樣才會讓她的高考更出色。鍾晴笑了，莫小鹿總能想起許多新鮮的東西，總在最無聊的時間變出點樂趣。其實歇後語本來就是生活的創造，沒準一不小心你就能造出一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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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何峙將頭伸進教室，剛叫了一個字，發現莫小鹿不在，對張楊袁林說，“她不在，有什麽事給我說吧……”
張楊袁林看了何峙一眼，有點不情願，但又沒別的辦法，把一疊單子放在他手上，“把這些發下去，核對一下上麵的信息，然後……”“班長，任務……”
何峙稍稍舉起手裏的信息單，向走過來的莫小鹿喊了一聲，莫小鹿疾走了幾步，接過他手裏的單子，說了聲謝謝，又看著張楊袁林俊俏的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喂，班長，去哪了，讓人家大帥哥幫你拿過來？”
何峙沒懷好意的問了一句，莫小鹿竟白癡般的迴答了。
“去廁所了，迴來我就直奔教務處了，老師說他幫我領迴來了……”
“你廁所去的時間太長了吧！”何峙沒完沒了地說，像是要把莫小鹿逼進尷尬的極點，而她的腦袋在張楊袁林麵前就是短了路的機器，順著何峙的“指點”往陷阱裏跳。
張楊袁林聽著他們的對話覺得可笑透頂，但又找不到機會打斷。都說“女生比男生成熟的早”，可這條理論在張楊袁林身上不適用，他就像是一個成熟的大男人，對小男生小女生的文字遊戲一點興趣都不敢，覺得幼稚。莫小鹿不是他喜歡的類型，盡管莫小鹿因為他的出現本來逐漸成熟的性格又變得活潑起來，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他的心裏隻有鍾晴，其餘的都是過眼煙雲，莫小鹿竟幼稚的相信鍾晴的“我和張楊袁林隻是鄰居”。
“你不知道咱們縣高資源緊張嗎？‘僧多粥少，人多坑少’。”聽莫小鹿的口氣，簡直就是“無奈的理直氣壯”。張楊袁林懷疑自己聽錯了，舒展的眉宇突然皺了起來，何峙則像是被電了一般，“什麽，什麽多什麽少？”
“僧多粥少，人多坑少。”莫小鹿又重複了一遍，看著麵前兩個男生好奇的表情，不解的眨了兩下眼睛，一臉的無辜。
“哦，哦。”何峙要笑噴了似的，離開了，莫小鹿看著他的表情，隻覺得古怪，還是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張楊袁林抿嘴笑了，莫小鹿不解的表情讓他止住笑，開始說正事：“把這個發下去……”張楊袁林沒說完想到莫小鹿的“人多坑少”又忍不住想笑，調整了好長時間才接著說，“把上麵的信息核對一下，注意……”
“鈴鈴鈴……鈴鈴鈴……”
“行，應該就這些吧。”上課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