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有人嗎?”


    空闊的海麵上,方學也知道不可能有人迴答,但依舊高聲喊了幾遍,得到的依舊是海風習習。伸手入水,捧起來用舌尖嚐了一下,真的是大海。天空中的太陽熱量十足,也不像是能偽造出來的。


    雖然還是沒弄清楚狀況,但方學明白,自己的處境十分的危險。


    剛剛大學畢業沒有任何海上的生活經曆,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這樣一艘不足十平米的平底小破船,在大海之上隻需稍稍大一點的風浪,就足以讓它葬身海底。而那點淡水和鹹魚幹,估計隻能撐個一兩天。


    就算是穿越,也不至於開局就給這麽一點物資吧?大海之上又看不到任何漂流物的樣子,上哪搞收集?


    這樣的境地,真是喊破喉嚨都沒人來救。方學非常識相地放棄繼續叫喊,摸摸空蕩蕩的肚子,無奈地抓起釣竿,嚐試進行海釣。


    雖然癡迷於船模,但並不代表方學熟知大海,更別提什麽釣魚技巧。而且釣魚也比想象中要困難許多,不像遊戲裏那樣隔個幾秒鍾就有魚兒上鉤。蹲在小舟邊上一個上午,居然沒有一次收獲。


    肚子實在撐不住了,於是隻能拿出小木箱裏的鹹魚幹。


    說實話,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方學是絕對不願意吃這玩意的。一是這貨來源不明,誰知道安不安全,二是鹹魚幹的味道絕對算不上好,更何況還沒有經過任何烹飪。


    然而形勢比人強,現在唯一的食物就隻有它,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咬下去一口,滿滿的鹹味立刻充斥口腔,還有一股子魚腥令人作嘔。好在這是沒有魚骨的墨魚幹,索性沒嚼幾口就硬生生吞了下去,再灌一口瓦罐裏的淡水,硬生生壓下嘔吐的衝動。可以肯定的是,這是方學平生吃的最糟糕的一頓飯。


    ……………………………


    值得慶幸的是,目前的大海還算平靜,暫時不用擔心翻覆。而對方學來說,第一個麵臨的困難的卻是漫長到爆炸的無聊時間。


    沒有電腦,沒有動漫遊戲,就算想做船模也沒有工具。漫長的時間像是無窮無盡一般令人煩躁,以前很不喜歡被人稱為網癮少年,但第一次真正完全離開網絡之後,卻發現自己真的無所適從。


    大海的風景也不是想象中那麽的美好,一成不變的藍天白雲,廣闊的海麵上找不到其他景色。偶爾有飛魚躍出海麵,都算難得一見的風景。迴想往日對大海的憧憬,果然隻是身處象牙塔裏的浪漫幻想,一旦真正接觸,就如泡沫一般脆弱。


    手中拿著釣竿,心思卻不知道飄到哪裏,又如何能騙得魚兒上鉤?


    又是無用功的一個下午,直到落日餘暉灑在海麵上,方學才無奈地收起魚竿。上麵掛著的沙蟲餌隻剩了一點點身軀,倔強地掛在魚鉤上飄啊飄,像是在用生命嘲諷釣魚者的技術。


    收起魚竿,環顧四周,方學不由得罵一句:“大爺的,到底是生是死,好歹給點反應啊?”


    對於眼下狀況,方學的心裏是有判斷的。箱子裏剩餘的食物,並不能支持到自己學會釣魚,隻需兩天,估計就是彈盡糧絕的局麵。即便天降奇跡一夜間學會釣魚,淡水的補給問題也會接踵而來,而且,這個問題是無解的。


    如果運氣好下起雨來,倒是可以獲得淡水補給,然而一旦遇上風雨,這艘東拚西湊而成的,姑且稱之為船的東西,也必然堅持不住四分五裂。


    所以,唯一獲救的方法,就是遇上其他船隻,或者看到陸地,哪怕一個無人島也行。這一天下來也不知道多少次站起環顧,期盼能有奇跡將臨,然而看到的依舊是一成不變的景色,令方學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這慢慢地數著時間邁入死亡,真是令人煎熬。


    夜晚,漫天星光。


    方學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清澈的夜空,無論在城裏,還是迴到農村老家,晚上的時候夜空都是籠上一層霧的,隻是薄厚上有不同而已。唯獨此時此刻,仿佛多年的近視眼戴上了合適的眼鏡,整個世界都清晰起來。


    然而,方學的心情並不美麗。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卻不是春情騷動,而是這該死的海浪實在是太過欺人。小舟根本不防水,原本就是潮濕一片,還不時有海水隨著海浪拍打上來,當頭蓋臉砸下,咋睡?沒有床,也沒有睡袋,隻有一條破布當被子。這樣的生活條件,方學還是人生第一次遇上。


    最重要的是,小舟太窄小了……


    方學睡覺的時候不安分,經常滾來滾去。家裏的大床無所謂,而這小舟就2米寬,稍微滾一下說不定就滾進海裏了。橫著睡離船沿又太近,海水直接往你臉上拍,能睡著的都是神人。


    方學都快哭了,懷著抱著心愛的船模,不禁喃喃念叨:“你要是能變大該多好啊,我現在就想要一個可以睡覺的地方。”


    不知道什麽時候,方學進入了夢鄉。夢裏鄭和號真的變大了,大船上有真正的大床,躺在上麵那叫一個舒服,令人不願醒來。


    就在方學進入夢鄉的時候,他懷裏的鄭和號發出了詭異的光芒,而這光芒好像正慢慢地被小舟一點點吸收。漫天星光之下,一艘散發著微光的小舟,在深黑色的大海之上漂流,倒也有些意境。最後,發光的變成了小舟,而鄭和號則變得暗淡下來。忽閃忽閃幾下之後,小舟也恢複正常了。


    其實,方學知道自己在做夢,隻是迴家的渴望讓他不願意醒來。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忽如其來一個浪頭迎麵拍下,美夢破碎,想要裝睡逃避現實已經不可能了。沒有再穿迴去,原本還對這個船模抱有期待的,畢竟當時就是被這艘船模送過來的。


    天亮了,這大概是方學迴村一年中起的最早的一次。沒有牙刷,沒有毛巾,精致的現代生活悄然遠去。然而就在方學唉聲歎氣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了一個絕無可能出現的東西,出現在了小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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