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兄弟!”

    前腳剛邁出議事大廳的易微就被周瑜攔住了。

    “為兄有話對你說。”

    為兄?被一個大自己幾千歲的古代人這麽一說,還真是別扭到極點。

    心裏雖這麽想,但易微腳步還是不由自主的隨著他前進。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一座極為整潔的馬廄前。

    帶我來這兒幹嘛啊?易微心中疑惑。

    “易兄弟,挑一匹馬吧!”

    “啊?”

    易微嚇了一跳,轉頭看他。為什麽要挑馬啊?莫不是要讓我卷鋪蓋走人?不會吧,你周公瑾難不成要卸磨殺驢,過河拆橋?

    易微正胡思亂想,卻見周瑜揚起嘴角,露出可愛的笑容。沒錯,就是可愛。那種略帶調侃和嘲諷的笑意,浮現在清俊的麵龐上,像是個惡作劇得逞的大男孩兒一般。

    “易兄弟,莫要緊張。伯符和某想邀你隨軍出征,不挑匹馬怎麽行呢?”

    周瑜一邊說一邊留心觀察易微的變化。隻見女扮男裝的她下意識的撅起嘴巴,眉頭鎖得很緊,一副愁苦驚慌的樣子。滿臉的潛台詞就是:我不會帶兵打仗啊!我不會啊!我不會啊!

    “哈哈哈!”

    周瑜看到這裏,終於克製不住大笑起來:“易兄弟表情甚是有趣。某不是叫你上陣殺敵,衝鋒陷陣,而是望你能隨某一起為伯符出謀劃策,效力軍中啊!”

    聞聽此言,易微才算放下心來,別別扭扭的點點頭。那種在易微臉上難得出現的小兒女作態甚是可愛,讓周瑜禁不住開口安慰道:“莫擔心,公瑾定保姑娘周全。”

    “嗡”的一聲,那句看似平淡的話如同一把利箭破空射出,易微的腦子出現短暫的空白,耳朵也好像突然失聰一般,唯一能夠聽見的,隻剩她自己清晰而慌亂的心跳聲。

    馬廄裏的駿馬,各個膘肥體健,毛色鮮亮,易微挑來挑去,早就挑花了眼,隻得求助的向周瑜看去。周瑜似笑非笑,正待說話,一聲高亢的馬嘶打破了寂靜。

    循聲看去,隻見一匹黑得發紫的高頭大馬,渾身沒有一根雜毛,唯有四蹄是近乎空靈的潔白。緊實的肌肉,充滿爆炸性的力量,如同戰士的盔甲一般。它不住的打著響鼻,四蹄騰空躍起,旁邊的馬倌根本製不住它,被它拽的東倒西歪。

    “使君,我要這匹馬!”易微雖不識馬性,但也看得出這是一匹不容多得的好馬,登時忘情的喊起來。

    “易兄弟,這可是匹還沒被任何人馴服過的烈馬……”

    看著這天生的尤物,她哪還顧得周瑜說什麽,隻是著了魔似的向那匹桀驁不馴的馬兒走去。它的眼睛,是那麽深情而明亮,像是受驚的鹿一般;那麽大,如漾著水的黑葡萄,泫然欲滴,帶著些許的憂愁,卻又彰顯著自由與不屈。易微傻愣愣的呆看著,突然張開手,輕輕抱住了黑馬的腦袋。

    這一抱,把周瑜和馬倌都驚到了,本來焦躁不安的黑馬卻在易微帶著芬芳的懷抱裏,逐漸安靜下來,把龐大的腦袋小心翼翼的倚靠在易微的肩膀上。旁邊的馬倌看得雙目圓睜,嘴都合不攏,口中還念念有詞,全然忘了自己的職責。直到周瑜大聲命他退下,馬倌才同手同腳的挪開了。

    “這匹烏雲踏雪現在就是易兄弟你的了。”周瑜微笑著說道。

    聞言,易微大喜過望:“真的嗎?這麽漂亮的馬就給我了?”她興奮地繞著黑馬團團轉,老半天才想起來應該給她的新朋友起個名字。“嗯……嗯……叫你絳雪好嗎?”沉吟半響,她才總算做出了決定。那絳雪果真是靈性非常,應和的般的仰頭長嘶。

    周瑜見此亦不由驚歎:“易兄弟,這可是伯符尋覓多時的名馬,來這兒將近一年了還沒有人能降住它。也不知為何,這烏雲踏雪卻與你投緣的很,在你身邊,烈性全無,穩重乖巧,必是認定了你是它的主人,終其一生,除你之外,便無任何人可駕馭它了。”

    易微心中自然得意:“那是當然咯~本姑娘可是孫將軍的義弟,沒有點兒真本事怎麽行啊!”

    見易微顯然高興過了頭,周瑜隻得無奈的低聲提醒道:“微兒姑娘,慎言慎言……”

    易微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誤,但還是無法掩飾內心的喜悅,露齒一笑,眼睛也隨著笑容彎起來:“還請使君包涵!”

    挑好了坐騎,周瑜又陪著易微去選親衛隊。

    按照一個現代人的理解就是,易微同學雖然沒有官職,也確實沒有適合她的官職……但她名義上還是孫策重用的謀士,這個譜兒還是要擺的。想到自己可能不久就會離開這個時代,再加上易微實在是個外貌協會的資深會員,於是她毫不考慮自身的安全隱患,不顧周瑜的勸阻把軍中的花瓶盡數收攬。還得周瑜不得不從自己的親衛隊中挑出武藝高強,謹慎善謀的幾個心腹,填補了她“花瓶親衛隊”實用領域的空白。再然後,倆人又馬不停蹄到孫策處點卯,等到閑雜人等都離開以後,易微累得再也顧不得規矩禮數,坐在椅子上一動都不肯動了。

    “微兒,受累了。”孫策看著癱倒在椅子上的易微輕笑道。

    體貼的話語,讓易微頓覺暖意,但昨晚的夢魘卻如影隨形而至,易微睜大泛酸的雙眼,強作歡顏。

    “孫將軍,微兒的新坐騎可是那匹鼎鼎大名的烏雲踏雪喲!”

    “孫將軍,我竟然也能有親衛隊了!”

    “孫將軍……”說著說著,易微也笑得越來越真誠,不自主的開心起來。

    孫策麵帶微笑,耐心的聽著易微連珠炮似的話,不住地點頭。而一旁的周瑜,則無奈的看著他的主公放下軍國大事,陪一個小女子聊天。

    等易微總算口幹舌燥,不甘心的收口時,孫策道:“來人呐,把微兒姑娘的裝備呈上來!”

    四個下人畢恭畢敬地走入屋來,站成一列,順從的低著頭。他們雙手托著不同的物件,易微立馬好奇的湊了上去。

    “微兒,你看,這是策給你量身定做的戎裝;這是你坐騎的轡頭,鞍韉和馬鞭;這是要貼身穿著的天鎖甲;這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你也要隨身帶著。”

    孫策不厭其煩的解釋著,易微抬起頭,逆著光站立的孫伯符,臉上有著那般明亮而柔軟的神色。恍然間,她覺得自己搖身一變,成了那個小小的弓腰姬,理所當然的享受著他的寵溺與疼愛。

    是他,把我從死亡的邊緣一把拽迴來;是他,在我無依無靠的時候給我一個家;是他,頂住旁人的質疑,無條件的信任著我;是他,鼓勵我施展才智,讓我在紛擾亂世找到了自己的價值。他是英主也好,明君也罷,都不重要。在我心裏,他永遠都是那個撥開陰霾的溫暖男子,帶著獨一無二的灼熱光彩。伯符,謝謝你……

    看著這滿目琳琅,易微突然紅了眼圈,前所未有的鄭重拜下:“主公,易微,易微……”千言萬語,化作一聲低低的抽噎。孫策慌了手腳攙扶,輕聲安撫道:“微兒,我知道,我都知道。”

    這是一場無可抉擇的穿越之旅,還好,在旅程的最初,是你安寧的笑臉。

    接下來幾天的戰前準備,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整個將軍府給翻了個底兒朝天。與忙碌的眾人截然相反的,是易微一如既往的悠閑日子。身為一個天生忙碌命的人,易微自然不願意閑著,也滿腔熱忱的投入到工作中去,記錄如下:

    第一天,去浣衣場幫忙整理衣物,被孫策撞見。他和顏悅色的說:“微兒的任務就是休息,來人呐,把微兒姑娘送迴去!”計劃首次失敗。

    第二天,去馬場想要為絳雪做點兒貢獻,被周瑜撞見。他毫不留情的說:“別添亂!”計劃再次失敗。

    第三天,安分的留在廂房準備幫絮兒整理行裝,她不耐煩的說:“姑娘,絮兒已經夠忙的了,您陪小小姐玩兒去,乖啊~”計劃依舊失敗。

    第四天,屢戰屢敗的易微同學終於放棄了。

    “微兒姐姐,你來啦!”

    聽著尚香柔軟的腔調,易微感到前所未有的親切,終於找到組織啦!正待說話,她突然發覺屋裏還有其他的人,窗邊長身而立著一個少年,十六七歲的年紀,卻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肅穆莊重,頭發倔強的挺立著,透著隱隱的紫。最令人驚奇的是他碧藍的眼睛,如平靜而幽深的湖水。易微不由得呆住了。

    看著易微瞠目結舌的表情,尚香心知肚明道:“哥哥,哥哥,你看,你又嚇到人家了!”

    她樂滋滋的跑過去,扯著少年的衣袖,硬把他拉到易微麵前。藍眸少年異常尷尬,但還是不是身份的抿緊嘴唇,一副老成的做派。

    “孫仁,莫要胡鬧。”故做沉穩的聲調,聽起來別扭可愛,讓易微不自主地又朝他多看了兩眼。

    “微兒姐姐,這是我哥哥,孫權。他早就說過,想要見見你呢!”尚香亮起嗓門介紹道。

    哦,原來如此,眼前的男孩兒竟是孫權啊,怪不得生的骨骼清奇,妖冶內斂。孫家這都是什麽基因啊,一個賽一個的漂亮,易微點著頭暗自感歎著。

    孫權皺起了眉頭,表情也變得尖刻起來:“孫仁,沒大沒小,成何體統!”

    這什麽哥哥啊,好聽的孫尚香不叫,偏要叫那古板的孫仁。明明是親兄妹,又哪來的沒大沒小,成何體統呢?還真是人不可貌相,白長了一張美姿容。

    易微正暗自腹誹著,卻見男孩子又把槍口對準了她:“還道是什麽稀罕人物,區區一女流之輩,竟敢妄稱軍中第一謀士,真是貽笑大方。”

    這這……這孩子是什麽臭脾氣啊!我易微招你惹你了啊,一句話還沒說呢,就遭了一身罵。還說什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和孫策的性格也差太多了吧!

    雖說好女不和男鬥,但這口氣易微可咽不下去,本來全軍總動員她插不上手就夠憋屈的了,現在還要被一個小孩子針尖對麥芒,若再不反擊,豈不是白活了這麽十多年!

    “小兄弟,話可不能這麽說。微兒好歹長你幾歲,對長輩出言不遜,是哪個夫子教你的?微兒雖為弱質女流,但也效力軍中,為吳侯出謀劃策,不敢懈怠。對有功之臣冷嘲熱諷,又豈是君子所為?況且,好男不和女鬥,小兄弟一開始就和微兒夾槍帶棒,絲毫不留情麵,微兒可否把這種不正常的行為理解為,嫉妒?”

    話畢,易微挑起眉毛得意的望向孫權。少年氣得臉色鐵青,半響沒說出話來。旁邊的尚香火上澆油,雪上加霜,笑得直不起腰來。孫權見情勢逆轉,心中自然惱恨,狠狠瞪了易微一眼,再也端不住架子,哼了一聲,掉頭走了。他把袖子甩得虎虎生風,盡力發泄心中的不滿,留下一個不甘心的背影。

    這小屁孩兒,怎麽這麽別扭啊,這以後還得共事那麽長時間,可不能莫名其妙就把他給得罪了,我易微好歹還是靠他們孫家吃飯呢,衣食父母都敢惹,將來還怎麽混啊~

    易微圖一時嘴快,現在一迴想,卻是後悔不迭。

    “微兒姐,權哥哥沒惹你生氣吧?”正想著,尚香便膩到她身邊,仰起粉雕玉琢的小臉兒關切的問著。

    “哪能啊!我易微大人不記小人過。哈哈!”易微把情緒藏得穩妥,故作豪氣的打著包票。

    “恩!香兒就知道姐姐最好。這兩日權哥哥說伯符哥哥會帶他去戰場,驕傲的不得了,尚香看著氣不過,便自作主張讓微兒姐姐來殺一殺他的銳氣,免得他整天裏不拿正眼看人,易微姐姐大人不記小人過,自然也不會怪尚香吧?”

    原來如此,竟被這小丫頭當槍使了!易微雖然心裏有些別扭,但見孫尚香又告饒又賣乖,終究狠不下心,輕輕的將小女孩兒攬到了懷裏。孫尚香乖巧的偎著她,臉色卻變得有些傷感起來:“要是姐姐能永遠陪著香兒就好了。”

    易微聽得一怔:她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的願望,是那麽卑弱渺小,是那麽不值一提。可是,我就連這樣一個願望,都不能滿足她。三國亂世,就算身份高貴如尚香,也像隨風飛舞的柳絮一般,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更莫說我。天下人都在猜測,究竟誰,能還他們一個的戰火消歇,倉廩殷實的太平盛世,究竟誰,能許他們一段風平浪靜,海晏河清的安穩歲月?可我卻早已知道結局。永遠陪著你,永遠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都是……都是不可能的啊!

    易微苦思冥想著安慰尚香的辦法,卻被她溫暖的聲線打斷了思路。

    “不過,香兒一點兒也不寂寞,香兒又不是隻有微兒姐姐一個朋友!”她怕易微擔心,極迅速的轉換了語氣,綻出一個圓滿的笑容。

    易微也正好隨著她的話頭,好奇的問道:“咦?香兒還有另外的好朋友?”說完,她故意擺出嫉妒的嘴臉,氣憤的瞪著尚香。

    看著易微誇張的表情,女孩子滿臉的自豪驕傲,她故作神秘的湊到易微的耳邊,低聲道:“告訴你哦,他叫伯言,陸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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