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在一些傳說之中是美好的。可真正的長生根本沒有想象的那般美好。


    世人生命不過百餘載,滄桑過後隻剩下悲涼。


    人真能無視這份悲傷依然度過長生不老帶來的後果嗎?


    這是一個抉擇,更是自我選擇的後果。


    嬴政麵色不改,他渴望長生不老多年,現在機會就擺在他的麵前,不可能放棄的。


    親情也好,愛情也罷,這些都沒有在嬴政的心裏掀起波瀾。


    許是看出他的想法,她抬頭幽深地望了過來,“當你服下這顆藥丸,所產生的一切後果都由你自身來背負。”


    滾滾紅塵之中纏繞著諸多因果。


    以她的視角自然是看出了那些透明的因果。這是一場考驗,其結果取決於他們自身。


    人心的貪婪催生出了毀滅。


    這顆藥漂浮在半空之中,黑黝黝的外表閃爍過綠色的光澤,足以見得出它的不凡。


    嬴政看了過去,服下這顆藥就真能長生不老嗎?


    他的視線一過來,那顆藥就自動飄在他的麵前。綠光大綻,它停留在了他的手心上。


    這一刻,他的內心閃過很多的想法。


    這顆藥若是吞服下去,他就真能長生了嗎?渴望多年的長生此刻就擺在自己的麵前,說沒有一點兒心動,那是假的。


    他還在考慮長生不老藥帶來的副作用。


    若真的是孤寡一生,他不是不能忍受。隻要這個長生不老藥能發揮出作用,他不在乎這些。


    他的雄心壯誌還未完全實現,他的心血都在大秦帝國的身上。


    人啊,到了一定年紀之後越有放不下的東西。他耗費了一輩子打造出的大秦帝國絕不能毀在這幾代人的手裏。


    他要大秦帝國千年屹立,成為曆史上最為強大的國家。


    他還在猶豫。按理來說他不應該猶豫,感情對他來說並不重要才對,他現在吃下去就能讓多年的心願都成真。


    他沒有行動,心中聲音的聲音不斷地告誡著他,讓他放棄這顆長生不老藥。


    取舍就在一念之間。


    “長生?”公子寒走了過來,他直視著她,絲毫不顧及仙凡之別,“原來我們渴求已久的長生不過是仙人的一念之間。”


    這顆藥丸的作用,讓公子寒產生懷疑的態度。


    真的能長生不老,永生不滅就不會避開人世間,成為傳說之中的仙人。


    “最讓我好奇的是為何仙人會有天人五衰呢?”


    這話可謂是大不敬,她神情一下子嚴肅起來,“你僭越了。”


    “你已到半仙境界,本為無垢琉璃體,如你所願,成仙隻是時間早晚問題。若非有你的帶路,他們這夥人永生都到達不了蓬萊仙山。”


    她簡單的幾句話就把事實說了出來。半仙也是仙,這小子年紀輕輕就到達半仙的境界,將來的前途不可想象。


    “這是你們的命,也是蓬萊仙山對你們的考驗。”除了這個年輕人之外還有一個女孩讓她很驚訝。


    那毫無雜質的修道之體。


    那個女孩的天賦很高,就是時間太少了。若是她在充滿仙氣的地方修習,成為仙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是服下還是放棄,你隻有半柱香的時間考慮。”


    她的話語一落下,在場的氣氛就變得很奇怪。


    嬴政眼眸裏的猶豫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當即服下了這顆藥。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絕對不是毒藥,至於是否是長生不老藥,嬴政還不是很清楚。


    下一刻,他的麵容發生了變化,常年嚴肅所產生的皺紋都消失了,頭發變黑了。


    看到他的變化,公子寒便知曉這是長生不老藥無疑了。


    至於其他的副作用,現在還不一定看得出來。


    “你的願望已達成,請迴吧。”


    她淡淡地說著,對他們的到來充滿著不歡迎。長生不老藥是她看在一行人不辭千裏來到這地方,於心不忍之下才賜予的。


    而且這行人的出現打破了她千年來的平靜。


    她本該繼續沉睡下去,卻被公子寒和曉夢給驚醒了。秋驪劍和勝邪劍的再次出現,注定了會在凡塵界掀起新的風波。


    “且慢。”


    公子寒突然出聲,“父皇的願望達成,但我的願望還在。”


    “除了我的願望之外,寒還想問仙人,無垢琉璃體到底是什麽?”


    她冷冷地掃視著公子寒,那冰冷充滿著敵意的目光仿佛要把他給毀滅掉,“你的願望是什麽?”


    “無垢琉璃體,是完美無瑕的修仙體質,毫無瓶頸,隻要能力到達,就可以突破上個境界到達下個境界。”


    她縱然是很不悅,卻還是耐心地迴答著她的問題。


    “我的願望是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公子寒冷聲道,“建木樹本為連接天界和人界的通道,為何在蓬萊仙山之中建木樹變成了人界和魔界的通道。”


    “蓬萊仙山隻有仙可以進去,那麽仙到底是什麽呢?魔和仙就是道與魔的關係嗎?”


    這一路上他就在想這個問題。曉夢的離去時她的心情很糟糕,他能感覺到。


    曉夢發覺到了問題的所在,為了所謂的大道,選擇了去魔界,鎮壓著那邊的魔氣。


    那麽他們來到這座仙人之處,見到了所謂的仙人,是否也是考驗的一種。


    “你很聰明。”她由衷地看著他,那眼眸閃過複雜的情緒,“蓬萊仙山到處都是考驗。”


    “沒有你,他們來不到蓬萊仙山,同樣不可能踏進這座宮殿。”


    她突然閃身來到了公子寒的麵前,她伸出手觸碰公子寒的手,“在你心裏,仙和魔有區別嗎?”


    她一副淡然的樣子,那超脫於世的氣質非人所能模仿來的。


    “並無區別。”


    公子寒神情嚴肅地說著,“建木樹所在的地方是蓬萊仙山,身為蓬萊仙山的主人和仙人,你是最清楚它的狀況,卻從不管這些,這不就表明魔和仙是一樣的。”


    “建木樹作為連接兩界的樞紐,連接的是天界還是魔界,對你們來說並無區別,那麽魔就可以是仙,仙就可以是魔,大道本無形,兩者會是一樣的。”


    麵對他的這個迴答,星魂和月神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嬴政則是感到意外,這孩子的思路很清晰。


    仙和魔的關聯,他們從未聽說過。


    “有趣。”她絕美麵容上出現笑容,那一刻冰霜退卻,有的是溫柔的笑容。


    “魔和仙的確毫無區別。”她頓了頓,“我名蓬萊,乃蓬萊仙山的本身。”


    “長生不老,不過是桎梏。”


    “當他服下那顆藥開始,死亡就遠離他了。正如我先前所說,百年之後他麵對的就是一堆枯骨,親情等情感會逐漸的消失,這是長生帶來的結果,也是必然的懲罰。”


    蓬萊歎氣了一下,“從幾千年開始,這世間就沒有了仙。”


    “在我看來,這所謂的仙跟魔就是沒區別。我自詡為仙,可是天界和人界早已斷掉了,有的是魔界和人界的通道,無數的魔從魔界所出,作亂於世間。”


    “我的封印隻剩下一層力量,可以支撐到蓬萊仙山的滅完,但你們的出現打亂了我的計劃。”


    “這是命數,也是不可抗拒的因果。”


    她握緊了公子寒的手,“而你和那個女孩,是最後的希望了。”


    “大道無情,卻又為蒼生留下了最後一絲希望。”


    “她是否能鎮壓魔界,你是否能成仙,最後都取決於你們的命。”


    她鬆開了公子寒的手,“無垢琉璃體,是蒼生的希望了。”


    她的嗓音淡淡的,摻雜著難以形容的悲傷。蓬萊仙山是她的本體,多年來封印在海域中心,便是不願世人過多的幹涉。沒想到她的平靜還是會被世人所打破。


    有心之人是很難困住的。


    “你的意思是?”


    “成仙。”


    她認真道:“你的身上有著無上的道德金光,它們庇佑著你,也讓你脫離了凡胎。”


    “現在的你有兩個選擇,放棄那無上的天賦成為一個凡人和利用天賦成為仙人。”


    “你考慮吧。”


    “這是你的考驗。”


    她的身影消失在公子寒的麵前,下一刻,她手一揮,其他人的身影就在公子寒的眼前消失了。


    他們先前的對話其實並沒有被其他人聽見,因為她暗中施了法術,屏蔽掉了其他人的聽覺。


    這等秘密之事,就該隱瞞起來。


    “我選擇成仙。”


    “你確定?你可是人界帝王的孩子,有權利繼承那個位置。麵對無上的權利,成仙就差太多了。”


    蓬萊的語氣放輕了,充滿著誘惑地說著,“仙,受到的枷鎖其實是最多的。”


    “當個凡人多好啊。”


    蓬萊這話是發自內心的,她真受夠了修仙多年來的孤獨。


    這份孤獨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隻會讓她更難受。


    她離開不了蓬萊仙山,隻能一日複一日等待有緣人的到來。如今看來,他們便是自己等候千年的有緣人。


    公子寒有著無上的天賦,隻要讓他待在充滿仙氣的地方成仙會更快。


    他已到達了半仙的境界,距離真仙很近了。


    “我不想成為凡人。”公子寒認真地說著,他能感覺到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成仙,是他必須要做的,至於腦海之中若隱若現的畫麵,就更困擾著公子寒了。


    他的記憶是沒有出錯的。


    他是大秦帝國的公子,是嬴政的孩子,不可能親身經曆這些。所以,那些記憶很有可能是他前世的記憶。


    莊周夢蝶,在夢境之中分辨不出自我,這就是夢境的力量。


    他是否也跟莊周一樣迷失在了夢境之中呢?


    那些若隱若現的記憶,實在是折磨著公子寒。內心深處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著他,不能夠放棄修煉。


    這也是公子寒多年來堅持修煉的緣故。


    迷失在了夢境之中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連自己都給遺忘掉了。


    “也罷。”


    蓬萊纖纖玉手上圍繞著藍色的光,“那個女子很有誌氣。”


    “她竟然想以一身之力鎮壓群魔。”


    “這是萬年來第一起,也是我見過最有意誌之人。”


    她不是在感歎,而是平靜地陳述事實。


    敢以一己之力鎮壓一界生靈,就證明了她的勇氣和能耐。


    “道家出了一個難得的麒麟子。”


    萬年來天才常見,絕世天才也有,但能跟曉夢一樣做出選擇的天才是不會有的。


    蓬萊認為她是道家最後的脊梁了。


    “道與魔本無不同,卻因意念產生了分歧。萬變不離其宗,這是她的選擇。”


    曉夢身處魔界,蓬萊縱使想幫她也無能為力。她管轄不了魔界,更不能去往魔界。


    仙人若是去往了魔界,那會短暫失去修為。別說鎮壓魔界了,不成為群魔的食物都算好的了。


    “一人成仙,一人鎮壓魔界,這是你們命運的分支。”


    ……


    幾個時辰之後,他們的身影才在公子寒的麵前出現。


    “仙人跟你說了什麽?”嬴政開口問著,他倒不是源於好奇,是擔心這個兒子。


    他對越夫人是有愛的,隻是這愛比不過他的大業。最終因為國仇家恨,越夫人選擇了殉國而去。


    跟她一樣的還有羋夫人……


    嬴政這一生真心愛的幾個女人最終都離他而去。


    “迴稟父皇,我通過了仙人的考驗。”公子寒輕輕幾句話就把此事揭過了。


    他不願說出來,就是這裏太多人了。


    “挺好的,不愧是朕的兒子。”嬴政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便也把此事揭過。


    至於月神和星魂,他們則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望著公子寒。


    “月神大人和星魂大人有什麽想法嗎?”公子寒看向他們。


    他感覺到這兩人的目光充滿了目的。


    陰陽家的人都很奇怪。


    當然,他忌憚著陰陽家的人,因為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


    公子寒不認為陰陽家會無償地教導自己陰陽術。


    難道自己的無垢琉璃體就是他們的目的之一?


    “仙人的考驗,想要通過是很難的。”月神緩緩地說著,她搖搖頭,“就拿曉夢來說,她去往的魔界,這可不是一個好地方。”


    號稱道家第一天才的曉夢麵對這考驗都要蛻一層皮,更何況是公子寒呢?


    她不信公子寒能輕鬆地通過。


    這短短的幾個時辰內到底發生了什麽?


    “無權告知。”公子寒聲音冷了下來,“月神大人和星魂大人若是想要達成夙願,就盡快說出來。”


    “仙人的耐心要耗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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