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的誠意讓秦王嬴政大喜。不光設宴歡迎燕國使者的到來,就連秦國的軍隊都暫停了戰鬥,這一切都在等秦王嬴政的號令。


    為了這場盛大的宴會,所有已記事的公子們都要出席,就連後宮的夫人也不能例外。


    按照出生順序來說,公子寒所在的地方是離公子扶蘇很遠的。偏偏,布置這場宴會的人是羋夫人。因此,公子寒和公子扶蘇坐的位置很近。


    這份特殊對待沒有人有異議,因為他們都不願意得罪羋夫人和兩位公子。


    誰都知道後宮的掌管權都在羋夫人身上。


    得罪了羋夫人,那就是不想在後宮活下去了。


    這場盛大的筵席就在鹹陽宮裏舉行,屆時樊於期的頭顱便會被燕國的使者送上來,從此燕國向秦國低頭,成為秦國的附屬國。


    燕國不戰而屈,傳遍了整個天下,也讓別國人知道燕王喜是一個多麽貪生怕死的人。


    七國裏就隻有燕國如此的卑微,不戰便開始投降。燕王喜讓整個燕國成為了七國內最為怕死的國度。


    公子寒和扶蘇都看向了上方,那是秦王嬴政所在的地方。


    公子寒已到了十歲,也已進入了太學,自是知道他父王的偉大。


    公子扶蘇現在十五歲,距離弱冠也就五年。


    這幾年來兩人的變化可謂是極大的。


    公子寒看了一眼手中的佩劍,輕輕地放在地麵上,他心有不安這才帶著劍來。


    好在,這場宴會是羋夫人安排的,肯定是沒有人敢阻礙他的。


    秦王嬴政到來後,全場一下子寂靜下來。隨著年齡的增長,秦王嬴政的臉越發的嚴肅,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來,但那從那臉就可以看出年輕時候的俊美無儔。


    他不怒自威,帶著一身的王者之氣,讓人不敢直視著他,更不敢忤逆著他。


    秦王嬴政可謂是秦國有史以來最有成就的一名王者。


    秦王嬴政平靜而冷淡的目光落在了下方,他在等待燕國來的使者,為的就是樊於期的人頭。


    樊於期曾經是一名大將,是秦國有名的大將,卻背叛了秦國,讓秦王嬴政大怒。


    秦王嬴政曾經很信賴樊於期,卻沒有想到在這亂世之中樊於期背叛了他。


    燕國來的使者是秦舞陽,是燕國武士,是燕國賢將秦開之孫。


    他捧著一個木箱子,不遠處的旁邊還跟著一個人。這兩個人一塊從燕國遠道而來,為的就是獻上樊於期的人頭。


    秦王嬴政的眼眸閃過少許的喜悅,隨後便消失了。樊於期已死,他終於可以把那口氣給壓下去了。


    “秦王,請看,這是樊於期的人頭。”秦舞陽沒有跪倒在地上,而是站立著,他想借著這個姿勢向秦王表達燕國的不屈氣節。


    他們之所以認輸,不是因為懼怕這場戰爭,是為了不讓更多無謂的人犧牲。


    在亂世之中最為辛苦的便是百姓。


    秦王嬴政淡淡地掃視了一下,便確定了這就是樊於期的人頭。燕國此行並沒有欺騙他。


    “獻上來。”秦王嬴政淡淡地聲音起伏著。


    秦舞陽和荊軻對視一眼,他把這個箱子遞給了荊軻,讓荊軻獻上去。


    他此行就是為了輔導荊軻,至於別的就沒有考慮到了。


    荊軻捧著那個箱子,他一步步地走上高台,逐漸地靠近秦王嬴政。


    藍色的披風遮住了他的大手,可在後麵的公子寒瞪大了眼睛。


    那一閃而過的寒光,絕對不可能是錯覺。也就是說,這個燕國來的使者帶著武器而來。他拿著樊於期的人頭靠近秦王,為的不是獻上忠誠,而是刺殺秦王。


    公子寒已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年,他知道自己的生活是跟秦王嬴政有著直接的關係。


    他突然起身,吸引到了眾人的注意力,也讓荊軻停頓了一下,他快步走向秦王嬴政那邊。


    “父王,兒臣也想見見樊於期的人頭,看看這背叛我大秦的家夥的樣子。”


    如此稚嫩的話語充滿著少年的不屈。一般來說是能讓聽者放下警惕之心,仔細地聆聽這天真的想法。


    可是,心裏有其他計劃的荊軻自然不會這麽想。他們這個計劃布置了許久,絕不能因為一個稚子的話語而停止。


    荊軻不再猶豫,直接走到了秦王嬴政的麵前,靠近他隻有一米時才停了下來。


    此時的公子寒已在兩米之外。


    秦王嬴政看了公子寒一眼,“那就來看吧。”


    他注意到了公子寒手中握著的佩劍,當然明白公子寒的意思。這是不放心這個使者,擔憂他的安危的態度。


    秦王嬴政何等聰慧無比的人啊。


    通過蛛絲馬跡,就能看出這件事情原本的模樣。


    “秦王,請看。”


    荊軻高高捧起那個箱子,放在了秦王嬴政的麵前,“這是樊於期的人頭。”


    “同時……”


    “也是你死期到來的樣子。”


    鋒利的匕首突然出現,冷冷的殺意直直地逼近秦王嬴政。荊軻的匕首就要到他的脖頸時,一把劍擋住了他,並且跟他交手起來。


    荊軻微眯著眼眸,看向了公子寒,這個才十歲的少年。他竟然能夠阻止到自己,這內力不簡單啊。


    秦王嬴政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他冷冷地看向荊軻,“我記得你。”


    “跟她有關係的人。”


    這個她,兩個人都明白是公孫麗姬。


    秦王嬴政能認出荊軻的樣子,無非是在後宮之中有一個孩子跟他特別的相似,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地雕刻出來的。


    一眼望去就能清楚他們是父子關係。


    “原來你都知道,那你還敢讓我靠近。”荊軻冷笑著,他跟公子寒打在一塊。這少年不簡單啊,小小年紀就能夠跟他抗衡。


    等這少年再大一些,說不定成就比他還要高。


    “你能殺死我,那這些人就都是廢物。”秦王嬴政很平靜地說著,他清冽充滿威嚴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


    在荊軻露出那個匕首時,所有的護衛們就開始拿起了武器,對準了荊軻和公子寒的方向。


    公子寒擋在了秦王嬴政的麵前,堪堪地擋住了荊軻,避免荊軻傷害到秦王嬴政。


    秦王嬴政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佩劍,那是天下第一劍——天問。


    這把象征了帝王權勢的劍此刻就被他握在手裏,他的野心誌在於天下。


    荊軻不想多跟公子寒糾纏,直接使出了他的驚天十八劍。他不能再浪費時間下去,一旦等秦王嬴政身邊的那些高手到來後,他此行的目的絕對會失敗。


    公子寒一個不察,讓他成功地找到了機會,但荊軻還是被阻擋了。


    這個人,是公子寒都很熟悉的。


    那是蓋聶,他身穿淡藍色的衣袍,服飾上有著適當的金屬點綴,護腕的旁邊上的墨藍色的披風顯得他的平靜。


    他手上拿著一把劍,很迅速地攔住了荊軻。原先平靜的眼眸在看見荊軻後也閃過複雜的情緒。


    他跟荊軻是認識的,卻沒想到兩人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束手就擒,交代出事情的原委,寡人可以免你一死。”


    秦王嬴政很鎮靜地說著。這些年來他經曆過的刺殺數不勝數,根本不會因為荊軻此次的刺殺而改變神色。


    荊軻沒有理會秦王嬴政的話,眸光徑直地落在蓋聶的身上。


    他必須完成這個任務,可是他清楚這個昔日的好友一定會阻攔自己。


    兩者的實力相差不大,可秦王嬴政這邊的人太多了。繼續地耗下去,荊軻是必死無疑的。


    “投降,可以免其一死。”蓋聶也開口說著,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有時候人就是充滿了僥幸,想著這個意外的到來。


    公子寒放下了劍,略有吃驚地看向這邊。場麵其實是很混亂的。


    明眼人都清楚荊軻今日是必死無疑的。


    秦王嬴政的性格注定了他不會放過一名刺客,更不會繞過荊軻背後的人。


    “我從不後悔。”荊軻拿起了匕首,放在了脖頸上,“就是唯一在那件事上做過最後悔的決定。”


    “我荊軻永遠對不起他們。”


    荊軻從燕太子丹那邊得知到了公孫麗姬的情況,自然對公孫麗姬感到了愧疚。


    他的疏忽才導致了這個局麵再也無法挽迴。


    蓋聶跟他的關係甚好,一下子就聽清楚他的意思。


    “荊軻願意為義而死,卻不願意他們因為仇恨而死。”


    荊軻留下這句話便自刎而死,他的人頭徑直地落在鹹陽宮裏。


    “查。”


    秦王嬴政大怒,他不會輕而易舉地把此事給揭過。荊軻刺殺的背後一定有著其他人。


    從更深遠的程度來說,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燕國的太子殿下丹。


    燕太子丹跟燕王喜的政治觀念是不一樣的,一個主張投降,另外一個主張戰鬥下去。


    燕王喜不是很喜歡這個兒子,偏偏燕太子丹的能力實在是太突出了,以至於燕王喜很難放棄這個兒子。


    秦王嬴政曾經跟燕太子丹見過,知道這個人的性格。燕王喜做不出這事情,燕太子丹是很有可能的。


    “凡是跟此事有關者,一律不留。”


    這天還是變了。


    在荊軻行事失敗之後,秦國揪出了事情的原委,知道了主謀是燕太子丹,並要求燕國交出他,不然直接滅國。


    燕王喜貪生怕死,自是毫無怨言,當即表示了交出燕國太子丹的想法。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情。


    在荊軻的死訊傳來之後,後宮之中頗得秦王嬴政喜愛的公孫麗姬薨了。


    她的獨子明更是在她的宮殿失蹤,這無疑讓秦王嬴政的怒火更加重了。


    無數的公文從宮外運輸而來,公子寒曾遠遠地看到過這些厚重公文的樣子。


    他意識到了時代的改變。


    荊軻此事背後是無數的勢力在競爭,燕國內的兩股勢力並不和睦,也就有了此次的事件。


    燕太子丹派人刺殺秦王嬴政,是為了無上的權利,終止此次秦國和燕國的戰爭。像秦王嬴政這般的人物,千年來也就出現過這一位。隻要秦王嬴政一死,那麽秦國內憂外患,是很難再成大氣,根本不是燕國的威脅。


    燕太子丹的如意算盤還是失算了。荊軻刺秦失敗,就意味著事情敗露了,他離死也不遠了。


    秦王的怒火之下,燕王喜為了不成為亡國之君,他獻上了燕國太子丹的項上人頭。


    燕太子丹謀劃了此次的刺秦事件,就意味著燕國的內部並不安穩。


    按理來說,秦王嬴政該對燕國混亂的局勢感到滿意才對。偏偏此次的刺殺案件之後,秦王嬴政就對燕國有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在燕太子丹的項上人頭送來之後,燕國還是沒能求和,盡管遷都了,也改變不了燕國在被秦國逐步取代的事實。


    公子寒聽著這風聲,他不禁百感交集。


    公孫麗姬的自盡隻是一個開始,那個下落不明的孩子成為了秦王嬴政的眼中釘。


    公孫麗姬的宮殿都被封了,公子寒去看過一次。原先的繁華都在封掉的那一刻消失了。


    望著這座滿目蒼涼的宮殿,他想到了自身。


    他的母妃越夫人曾經所在的宮殿還是原原本本的,因為他會經常去那邊看,借此來抒發對亡母的懷念。


    羋夫人支持他的這個做法,還鼓勵著他。羋夫人是一個溫柔的人,也是一個和藹的母親。


    她把公子寒視如己出,對待他和公子扶蘇是一樣的。


    “母妃,你若沒有選擇那條路……”公子寒喃喃著。


    公孫麗姬跟他的母妃有五成像,這不是偶然,很有可能是秦王嬴政的有意為之。


    放眼天下,真要去找比越夫人還要美的女人是可以找到的,秦王嬴政無須要公孫麗姬進宮啊。


    公子寒也意識到他父王的性格,這時一個誌在天下的男人。


    他想到了那個孩子。


    公孫麗姬所生下來的那個孩子。


    他仔細想想,那個孩子似乎叫明。


    公孫麗姬自盡之前一定安排好了這個孩子的未來,也就是說這個孩子可能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生活著。


    他對公孫麗姬的做法感到驚訝。明不是父王的孩子嗎?為什麽公孫麗姬要千方百計地把那個孩子送出宮殿去呢?


    公子寒搖搖頭,這其中一定有秘密。


    “公子,原來你在這裏。”陰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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