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是天下的亂世。


    在這亂世之中,生命就顯得不珍貴了。但亂世往往是人才輩出的時代。


    秦國都城鹹陽,此刻已是黑夜。


    在鹹陽宮的一處宮殿裏一個生命悄然誕生。


    “夫人,是一位公子。”


    被稱之為夫人的女人,美眸用力睜開,疲憊地看向宮女懷裏的嬰兒。


    那滿臉紅彤彤的,看不出模樣的小孩。


    這是他們的孩子。


    “帶他去那邊,讓陛下來決定他的名字。”


    她心滿意足地昏了過去。生孩子已耗費了她所有力氣。


    他睜著藍色眼眸,直盯盯地看著前邊,天真清澈的眼神裏清晰地倒映她們的樣子。


    宮女小心翼翼地捧著他來到一處恢弘的宮殿,置身於宮殿上方的是頭戴十二珠玉連成的冕,不怒自威,相貌俊美而不苟言笑,一身玄色衣袍的中年男人。


    “陛下,越夫人產下了一名公子。”


    他平淡的眼神掃視過來,宮女感覺渾身都是寒意,帝王之威亞非常人能夠抗住。


    她本就低著的頭越發地低,生怕觸怒到這位帝王。


    能夠以一己之力平複了秦國的內亂,並派遣軍隊到六國的秦王政的怒火鮮少有人能承擔地起。


    嬴政沒有走下來,他的眼神落在那個嬰兒身上。


    因為剛出生的緣故,他的皮膚是紅皺皺的,看不出麵容,眼睛都還沒睜開。


    最讓嬴政感到奇怪的是這個孩子從進來到現在都沒哭。


    一般來說剛出生的孩子都會本能地哭泣,大力地宣誓它的到來。


    嬰兒哭起來是很難停止的才對。


    “他有名字了?”


    “夫人說,讓陛下來做主。”


    宮女小心翼翼地說著,她的手一直在顫抖。


    宮女低著頭,自然沒看見她懷中的嬰兒猛然睜開了眼眸,那是一雙藍色眼眸。


    秦國人崇尚黑色,五行之中信仰著水,發色和眸色全是黑色。


    這雙藍色眼眸勾起了他的一點迴憶,越夫人出身於百越,自然帶著一些蠻族血統。如此想來,藍色眼眸也是很正常不過。


    嬴政看見這雙清澈的眼眸清晰地倒映他的身影,他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嚴肅的臉上毫無情緒。


    “就叫寒。”


    秦國人擅水,寒這個字跟水是有關聯的,這字在秦國還算好的。


    得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在這個世界也得到了承認。


    在秦王嬴政話語一落下那一刻,星盤一動,星辰浮動著,變化起來,一顆星星從原先的黯淡無光直接閃爍著光亮。


    星辰圖的位置也在發生改變,風也比之前大了許多。


    星辰的變化按理來說對世人沒有影響,偏偏有些宗門就是以占星來看透天下的命運。


    在星辰的改變時,在陰陽家禁地之中的東皇太一被衣袍遮擋住,他看著皎皎星河,天下的命運在發生改變。


    這些起因都源於一顆星辰的崛起。


    天下眾生都逃不過命盤的指引,而跟命盤最為接近的便是星盤。


    “天下,終究要變了。”


    道家天宗,北冥子睜開了眼眸,“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太古,大道之行。”


    “天下要亂了。”


    鬼穀縱橫聞名於天下,其鬼穀所在地鮮少人知曉。鬼穀子自言自語道:“縱橫終究是逃不過宿命。”


    “一縱一橫,總有要做個了結。”


    ……


    在第十三公子寒誕生後,後宮也接連迎來新的生命誕生。


    繼十三公子外的是第十七公主安樂公主、十八公主櫟陽公主。


    隔了一年才有第十四公子和第十五公子。


    嬴政的孩子諸多,但受寵的孩子是寥寥可數的。這些孩子之中最得嬴政喜愛的無疑是長公子扶蘇。


    四年後,長公子扶蘇此時才十歲,但他已能清晰地讀出四書五經,就連六藝都能輕鬆地掌握。


    公子寒跟他雖然不是一個生母所生,但他們的關係還算好。


    在公子扶蘇下學後,才五歲的公子寒站在他迴來的必經之路,繃緊著一張小臉。


    公子寒率先開口道:“兄長。”


    扶蘇一臉溫和地看著他,“寒,你有什麽事嗎?今日特意來找我。”


    十歲的扶蘇已長成少年,那遺傳於父母的絕頂容貌是一眼望去就很難遺忘。再者,他溫文儒雅的氣質徒然增生幾分溫柔。


    “母妃不理我,她今天情緒都很低落。從前日開始她就經常發呆,也不說話,她是生病了嗎?”


    公子寒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妄圖得到這個最信任兄長的幫助。


    才五歲的公子寒已能發覺到周圍人的情緒,感覺到他們的不對勁。


    原先他的母妃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隨著一年前開始,她就變了。用公子寒的話來說,就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那陌生的感覺讓他下意識地排斥。


    可母子生來的血脈依賴,終究是戰勝了這一份理智。公子寒就苦惱這件事。


    扶蘇蹲下身子來,牽起他的小手,柔聲道:“長輩們的想法是我們無法猜測的。”


    “他們的煩惱,是不想要我們知道的。所以寒別去問了,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公子扶蘇的溫柔本性使得他並不想把殘酷地現實告知給幼弟。


    他早在公子寒開口的那一刻就明白了這件事的原因。


    戰爭,一場又一場的戰爭牽動了全天下的命運。普通人深受戰爭的迫害,王孫貴族們亦是如此。


    不光是公子寒的母妃如此,就連他的母妃也因家國的破滅而自絕於世。


    這些生長於王室,得到百姓們供養的公主們雖然已經和親遠嫁,但是她們的身份注定了是一道無法越過的坎。從情感上來說,她們完全不必自絕而殉國,但從政治的角度來說,她們必須殉國。


    百姓們在國破後還能夠選擇在新的國家生存,但這些王室公主是沒有選擇的權利,她們隻能接受這個殘酷的命運。


    “兄長,你話中有話。”公子寒小臉皺起。


    事關於母妃,他又豈能輕鬆地放下呢?


    “你還小。”扶蘇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鼓勵道:“等你大了就明白這些事了。”


    他起先也不能接受母妃的殉國,可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份情緒也變得複雜起來了。


    這是他們的選擇,他是阻止不了的。


    “可是兄長說這些時表情很難受,是因為兄長早就知道這件事背後的含義了嗎?”公子寒的觀察力極其強大,他一眼就看到了扶蘇複雜的表情。


    通過公子扶蘇的表情,他隱約猜測到這事情的背後並不簡單,感覺這事情會超出他的認知。


    “不全是。”扶蘇為難地一笑,勉強道:“其實你沒必要去懂這些的。”


    “你母妃就是不想你為難,這才沒有在你的麵前說。寒,把這些都忘記吧,這樣子的結果對你才是最好的。”扶蘇語重心長地說著。


    他在想,母妃當年殉國時是否也是這樣子想的呢?讀過的書越多,扶蘇能明白母妃的那一份無奈。


    真的有選擇,一個母親哪裏願意拋棄孩子獨自去殉國呢?


    除非她真的到了毫無選擇,隻能被迫接受這個命運的地步了。


    扶蘇是為了他著想,這才要他放棄去想這些,從而從這件事上摘出來。


    “為什麽?”


    公子寒不解地問著,他的世界實在是太小了,沒有人跟他說這些。


    扶蘇語重心長的一番話實際上是打開了他的新世界。他現在是真的不明白這些。


    “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扶蘇看見他眼中的清澈,不忍心打破這份天真和幻想。


    世界已經很艱難了,還是讓他有一些幻想吧。


    “我不想等長大,我就想現在就知道。”公子寒不想被搪塞過去。


    他不想被動地接受這些,而是想主動地去發現。


    母妃的情緒很奇怪,他覺得這背後的原因跟扶蘇不說出來的原因是一樣的。


    “你啊。”


    他無奈地說著,憐愛地摸著公子寒的頭。


    “何必去想那些了。”


    公子寒抓著他的手不放,認真道:“兄長,我沒有你那般的大學問,懂的事情很少,可我很清楚當一件事的答案就擺在我的眼前時,我是不會把答案給推開的。”


    “我很想知道這件事為何如此。”


    他壓低了聲音,語氣也很溫和,看扶蘇的眼神帶著點期待感。


    他想從扶蘇的口中得知這件事的真相。


    “……”


    扶蘇遲疑了一下,還是拂了他的期待,“寒,你去問你的母妃吧,我不想做個惡人。”


    把這殘酷的真相在他的麵前攤開來,這無疑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扶蘇仁善的本心並不想如此做。


    當然,他接受的是君子般的教育,自然更做不出這等殘忍的事情。這也是為何嬴政說他的手段之中太過溫和,少了點血腥的原因。


    從他的性格就能評價出他這個人的為人處世了。


    “好吧。”


    公子寒瞧見了他眼眸中的拒絕之意,頓時明白他不會告訴自己,自然就打消了這份心思。


    “那我去找母妃。”


    公子寒辭別了公子扶蘇,往露華殿而去。這是他母妃越夫人所在的宮殿,更是公子寒經常來的宮殿之一。


    一進到宮殿這邊,公子寒就感覺到了奇怪。往日人來人往,秩序井然的宮殿裏竟然毫無一人,此刻這裏寂靜無聲,就像是沒有人住在這邊一樣。


    往日盛開的極其美麗的花卉此時也沒有人打理,因此有些花朵凋零了,就連今日長出來的雜草嫩芽都無人處理,這跟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在公子寒的印象之中,母妃越夫人是一個很注重生活品質的人。她不允許生活的品質下降,就連那些珍貴的花卉都要好好地養活。


    那些花卉要是被宮人給糟蹋了,那麽越夫人就會收起一貫的好脾氣,直接發一通火,嚴重點會處死這個宮人。因此導致了那些宮人都不會懈怠這些花卉。


    如今,這座宮殿的花卉都無人精心養著。


    站在這座宮殿的入口,還未進去的公子寒就感覺到了這裏很陌生,一股蕭極的淒涼感出現在他的心中。


    他的心跳動的極快,他感覺到了這裏的不對勁,有什麽東西在悄然流逝。


    他不顧禮儀,直接朝宮殿門口衝了進去。他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宮人們此刻都跪在了大殿內,站在人群的上方的是一個發色紅如火,膚色白如雪,一臉的妖異,給人一種很恐怖的感覺。


    他一眼就看見了公子寒,出聲道:“迴稟十三公子,越夫人已薨。”


    薨,這是一個對逝去之人的稱唿。已薨,其實就是已經逝去了。


    這個道理隻要是啟蒙的公子們和公主們都很清楚。


    “薨……”公子寒睜大了眼眸,他不可思議地望向不遠處的那條走道,那裏是通往側殿和寢宮的方向。


    一座宮殿是由主殿、寢宮、側殿來組成的。


    之前公子寒還尚在繈褓時就住在越夫人所在宮殿的側殿。等他年齡大了,能開口說話了就隻能去另外一座宮殿裏,而不是跟母妃待在一塊。


    公子寒急匆匆地跑去寢宮,他沒有注意到這人意味深長的眼神,腦海之中隻有一個想法。


    母妃才沒有薨!


    她說過要陪他一輩子,說過要看著他娶大家閨秀為妻子,然後成家立業,一家子去往封地生活。


    這一切都還沒有到來,她肯定好好地活著,這些都是騙人的。


    他瘋了一般地踏足了寢宮,那濃鬱的血腥味迎麵而來。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大大的藍色眼眸裏氤氳著水意。


    在聞到這股味道時,他就知道這件事再也沒有了迴轉的餘地了。


    他曾經幻想過的未來是有母妃參與的未來。可如果母妃獨自拋下了他,沒有參與到他的未來,這個打擊無疑是讓公子寒絕望的。


    他跑到了床榻,看見了穿著鵝黃色衣裙,靜靜躺在床榻上,那美麗的臉上毫無血色,就連嘴唇也變成白色了,她的氣息也消失了。


    他上前著,小手放在她的手腕上,那裏有一道特別深的傷口。


    她的手耷拉下來,可旁邊卻有一個被血沾染上的竹簡。已經識字的公子寒顫抖著手,深唿吸一口地打開那個竹簡。


    隻見竹簡上麵寫著短短幾行字:吾兒,母妃殉國,勿念勿恨,堅強活下去,是母妃對你的期望。


    這最後的兩行字,就是一個母親對孩子最大的期盼。她不想他去爭別的東西,隻想他好好的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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