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聲音尖銳的似乎能刺穿人的耳膜,帶著某種絕望的淒厲,她的整個身子都在哆嗦,盡管皇後的心裏頭告訴自己她那是不可能的,理智卻在告訴她那的確真真切切是雪琅說出口的話,皇後抖了抖,終於難以置信的一記耳光扇過去,厲聲道:“你究竟在胡說八道些什麽!阮氏女?什麽阮氏女?哪個阮氏女?!”

    雪琅硬生生的挨了皇後一記耳光,臉頰霎時間一個掌印浮了起來,在保養得宜的臉上顯得格外猙獰可怕,可見皇後所用的力氣究竟有多大。

    她是皇後的心腹,素來忠心耿耿,從皇後小時便跟在身邊了,一起從小長大的情分,又跟著皇後見了阮琨寧,自然更加明白皇後內心深處的忌諱,連臉都顧不及摸一下,便急急的道:“就是今□□娘見過的,永寧侯府的那位姑娘啊!”

    竟然是她,果然是她!!!

    皇後的手指無聲的捏緊了,保養得體的麵容上不可抑製的僵硬了起來,額上的青筋硬生生的鼓了起來,麵色也是青白的駭人。

    她有些語無倫次的喃喃自語,低聲道:“果然,果然,本宮一見她便知道是個不安分的,果然,果然……”皇後的神色陡然猙獰了起來,咬著牙道:“賤人!好生厲害的手段,好生毒辣的心機!”

    雪琅從沒有見過她這幅神態,不,也許應該說是從多年之前,便再沒有見過她這幅神態,多年前使得皇後流露出這幅神色的人,如今境遇已經是十分之不好了,隻是不知道,這位阮姑娘,能不能熬過皇後浸淫深宮多年之後愈發毒辣的手段了。

    皇後默默地念叨了許久,麵色終於平靜了下來,可雪琅深深地明白,這幅平靜的軀殼之下,蘊藏著怎樣的狂風暴雨,她並沒有再去觸皇後的黴頭,隻肅立一側,等著皇後接下來的安排。

    果然,過了半晌,皇後凝聲問道:“這位阮氏,”她的聲音裏難掩的帶了幾分厭棄,隔了幾瞬,才控製住自己的心緒,繼續道:“陛下給了什麽位分?”

    雪琅聲音很輕,大概是怕再度刺激到皇後,道:“並沒有給什麽位分,可是……可是……”

    她不易察覺的看了皇後一眼,語氣裏頭摻雜了幾分遲疑,皇後的目光掃過去,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哼了一聲,道:“有什麽便一道說了吧,磨磨蹭蹭做什麽,到了現在這步田地,本宮還有什麽承受不得的。”

    雪琅神色有些遲疑,頓了頓才道:“陛下並不是以自己的名義召阮

    氏入宮的,而是打著皇後召見臣女的名頭,把人請進宮的,也沒有刻意收拾出地方來,隻說是阮氏素來同熙和公主關係甚好,便叫阮氏在熙和公主那裏安置了,自己也沒有去看過她。”

    皇後眉頭微微一動,心裏頭更是疑竇叢生,亂不堪言。

    若說皇帝自己對阮琨寧沒什麽心思,她是萬萬不相信的,她又不是瞎子傻子,夫妻多年,對於皇帝的這一點了解還是有的,若不是別有用心,皇帝何必打著自己的旗號把阮氏招進宮裏呢,豈不是多此一舉。

    可若說皇帝真的有這份心思的話,直接給個名分賜居一宮也就是了,何必折騰到熙和那裏去呢,委實是不合常理了。畢竟阮氏這次入宮,打的名頭是皇後召見臣女,又是陪伴公主身邊,皇帝將來若是真的納了,反倒是容易叫人非議。

    對於皇帝嘛,大概有兩種女人不能納,第一種是有血緣之親(堂姐妹那種是屬於血緣之親的,表姐妹不屬於其中)的不能納,這一點在所有人那裏都是通行的,民間世家都是一樣的;第二種就是太後太妃長輩乃至於子女身邊的不能納,畢竟傳出去名聲委實是太難聽了,是要多饑不擇食才能幹得出來這個,所以皇帝若是顧念著自己的名聲,基本上也不會這般做出來的。

    皇後自認為對於皇帝還是有最基礎的了解的,他是個的主宰欲很強的人,腦海裏不會有什麽人言可畏之類的思想,更不會被輿論所左右,表麵上風光霽月內裏卻是極為強硬,可饒是如此,他卻也不會再明明有機會避免麻煩的前提下,硬是叫自己吃虧。眼下他既然如此安排了,想必就不會再納阮氏為妃了。

    那他召阮氏入宮做什麽?總不會是想要給明玄指婚吧,皇帝看起來可不像是有成人之美的品行啊。再者,鬧到現在,就算是阮家想嫁,自己也不樂意叫明玄娶了,她眼見著阮氏就是個不安分的,嫁了明玄倒是沒得叫自己膈應。

    不管如何,既然皇帝看起來沒什麽想要納阮氏的意思,皇後心裏頭的一級警報自然也就解除了,麵上的神色看起來也是和緩了許多,隻是心裏頭如何想卻也是不知道了。

    皇後有些累了,畢竟此時已經不早了,她方才在裏頭又摔東西又是掉眼淚連哭帶叫的也是耗費心力的很,便擺擺手,吩咐雪琅道:“你且先盯著那一頭,有什麽消息再來稟報吧,萬事皆宜謹慎才是。”

    雪琅低頭應了一聲,躬身退下了,皇後突然叫住了她:“等等。”

    雪琅重新迴過身來,道:“是,娘娘還

    有何吩咐?”

    皇後看了看雪琅腫起的臉,神色中流露出幾分歉意:“這幾日不必來伺候了,本宮方才也是一時心急,你莫要放在心上。”

    雪琅輕輕地搖搖頭,道:“奴婢是娘娘的人,娘娘何必同奴婢說這個呢,為您分憂,本就是奴婢的責任,再者……您心裏頭苦,奴婢都曉得的。”她慢慢地說完,也不等皇後再說,便躬身退下了,皇後在一側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反倒是怔然了許久。

    曾經也有一個人,像雪琅一般一心一意的對她,可那時候她隻想著自己一見傾心的人,隻一次次的棄他如蔽履,消磨他的真心,直到入了宮,輪到了自己的一番心意也被人踩在腳底下如此對待,才知曉那種滋味有多難捱。

    就像是冬日裏頭的寒風吹在身上,一下一下,刺骨的冷,連心都涼透了。

    夜已經有些深了,皇後穿的也單薄些,一陣冷風打著旋吹來,不她自覺的打了一個哆嗦,原本淩亂的心緒也清明了幾分。

    路是她自己選擇的,那就一定不會迴頭,該走的,總是要繼續下去的,再去想過去的舊事做什麽呢。

    自己在這座囚籠一般的巍峨宮闕呆的太久了,硬是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事到如今,總要得到些什麽的,不是嗎?

    畢竟,有得有失,這才叫公平啊。

    阮琨寧自己其實也不太明白目前是什麽進度,她整個人都處於懵逼狀態中,很想在自己腦門上掛上一個牌子——請勿打擾。

    她隻知道自己剛剛才經過了一次三堂會審,眼看著要鬆一口氣的時候,皇後的懿旨就到了,說是叫她進宮陪伴皇後,在宮中小住幾日。

    雖然傳旨的內侍很是和氣,可皇後到底是皇後,又有明旨在,崔氏也沒有反對,隻給她略微收拾了點東西,略微叮囑了她幾句,便叫她帶著靜蘇靜繡,一同入宮了。

    她以為幾個內侍會送她去見皇後的,抱著一種見男友媽的緊張心情一路子,卻沒想到,到頭來幾個內侍卻把她送到了熙和公主那裏去。

    阮琨寧再去問時,那幾個內侍也隻是笑著說“姑娘到時自會明白”“上頭自由安排,奴才們不過是傳話罷了”“且先在此處安置即可,不必拘束”之類的,阮琨寧心知他們也不過是替人傳話罷了,也沒有為難他們,硬是要問個清清楚楚。

    她隱隱的覺得,此事恐怕同皇帝脫不了幹係,心裏頭如此想,卻也沒有貿然去試探什麽。她相信,能被派出來傳旨的內侍

    ,哪一個不是人精,拔下來一根眼睫毛隻怕都是中空的,她從來都不是什麽聰明絕頂的人,也隻是中上的資質罷了,所以也就隨遇而安,老老實實保持住自己的自知之明就很好。

    若是崔氏或者阿姐在此,或許還能看出一點門道來,可自己?罷了,還是乖乖地吧,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就足以了。

    不同於她的思慮萬千,對於熙和公主而言簡直是福從天降,她使喚這宮人把自己的東西給阮琨寧也備了一份,又拉著阮琨寧熟悉一下自己宮裏頭的環境,叫身邊的宮人都來見過了阮琨寧,免得出現不識人這種事情,又打聽她的喜好吃食,叫小廚房明日一早便備上,忙的不亦樂乎,她甚至還打算跟阮琨寧聯床夜話,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得到了骨頭的萌犬,恨不能摟著她舔一圈一樣,親熱的不得了。

    渾身冒著粉紅泡泡的熙和公主︿( ̄)︿:阿寧是我的啦我的啦,全都是我一個人噠好幸福!要飛起來啦怎麽辦!~

    宣旨內侍:陛下你真的要把女神(劃掉)偶像(劃掉)阮姑娘(√)安頓在這裏嗎?也許這裏才是最危險的地方呢,你真的不要再考慮一下嗎?

    作者有話要說:傳說中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粗線了呢......話說我更的這麽短小精悍一定不會被打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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