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琨寧想了想,腦海裏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狐疑的看了看阮琨煙,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阿姐,你跟阿娘……是不是故意把此事鬧大的?”

    阮琨煙讚賞的看了看她,語氣裏添了幾分笑意:“真難得,你居然能想到此節。”

    “不錯,隻有將此事鬧大,再加上阮承峻不敬嫡母,每每攀附二皇子府,功名未就卻宦海遊走的事情,來個徹底的分家才好。若非如此,而是貿貿然的分家,隻怕在外人看來,或許會覺得長房無情,不顧骨肉情分,可如此一來,有了阮承峻與今日阮琨碧之事,我們占據了大義,外人便不會說什麽了。”阮琨煙定定的看著阮琨寧,眼底似乎在閃著一抹奇異的光芒。

    阮琨寧想了想,抿起了唇角,喃喃自語道:“大義嗎……”

    “對,大義。”阮琨煙神情嚴肅起來,語氣裏隱含一絲教導,道:“阿寧,你不要覺得這些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離我們很遙遠。所謂的大義,用得好的話,就是最為銳利的一把刀子。你也是看過史書的,曆朝曆代,有多少無能之君,他們或者被後族架空,或者被權臣架空,或者隻是被養在皇宮裏的一個象征罷了,可你仔細想一想,真正被廢掉的皇帝、被害死的又有幾個呢?別人或許可以架空他的權柄,可在大義上,隻要他不是商紂夏桀之輩,就沒有人可以剝奪掉他的皇位,這種君主,哪一個不是在皇位上終老,享盡世間繁華的?”

    阮琨寧低著頭沉思阮琨煙的話,沒有做聲。

    阮琨煙見她如此,似乎若有所思的樣子,便繼續道:“前朝的時候,淑貴妃寵冠六宮,甚至攛掇著皇帝奪去惠後的皇後之寶與中宮箋奏之權,可是哪怕給予惠後如此奇恥大辱,每逢國之大典與宮宴之際,淑貴妃還是要向著惠後三跪九叩,甚至於惠後後來連理由都不去找,直接以淑貴妃大不敬為由下令杖責,皇帝雖然將其救下,可也被打的隻剩了一口氣,此事甚至鬧到要廢後的程度,可前朝的臣子在朝堂久跪不起,甚至要死諫皇帝,為此所謂的廢後到底還是作罷了,為什麽呢?因為惠後是中宮,在妃妾麵前,她永遠都是占據著大義的,處置妾室,理所當然,誰也挑不出什麽錯來,哪怕是萬人之上的皇帝也不行。”

    阮琨煙看著阮琨寧,語氣裏添了幾分無奈與擔憂,也有幾分隱隱的期待道:“阿寧,我同你說這般多,你可明白阿姐的意思嗎?”

    阮琨寧靜默了片刻,終於抬起頭來握住她的手:“阿姐的

    意思我都懂得,必然不會叫你與阿娘失望的。”

    阮琨煙笑了笑,語氣裏暗藏傷感:“我最知道你的性子,也不忍心叫你失了自己的本性,可世間的許多事,並不是真的能隨心所欲的,要是沒有人站在你身前,你總要自己去麵對的。”

    阮琨寧輕輕地抱住阮琨煙:“阿姐疼我,我是知道的。”

    阮琨煙拍拍她的背,隨即輕輕地推開她,摸了摸她的臉:“阿寧長大了,眼看著也該說人家了,那就是大人了,凡事都要三思而後行才是。”

    阮琨寧乖寶寶一樣的點點頭:“知道啦。”

    她眼珠子一轉,突然想起了另外一茬,狐疑的挑起一邊眉毛:“阿姐跟阿娘……是不是早就猜到我這裏會出事,想著趁機快刀斬亂麻,把事情定下?”

    阮琨煙緩緩地哼了一聲,道:“你從小到大都沒有片刻安分,我與阿娘如何不懂呢,三妹妹是個不省心的,你也好不到那裏去,兩個人湊到一起來,不出事才怪呢,這一次要緊的倒也不是趁機收拾三房,他們那幾個人雖是蹦躂的多些,可真的講起來,我跟大哥一隻手就能捏死他們,倒是趁這個機會,教你一點道理才是真的。”

    ——一隻手就能捏死他們。

    阮琨寧忍不住抬頭四十五度仰望藍天:仗著自己智商高就這麽肆意妄為,真的好嗎?

    她腦海裏迴蕩著自家阿姐的話,突然覺得有一股發自內心的淡淡悲傷。

    都是阿娘的孩子,為什麽我沒有繼承阿娘的智商呢,這股來自智商上的優越感真的是夠了!

    她仔細想了想,更是忍不住黑線,自己家裏頭的智商水平線,好像就是被自己跟阮承瑞拉低了。

    阮琨煙見了她神色,微微一笑,繼續道:“你也不要覺得我與阿娘不講情分,拿他們做磨刀石,太過冷血無情。事情都是他們自己做下的,可沒有人硬逼著的,敢作就要敢當才是,既然自己把事情做下了,那就要試著去嚐試後果才對,就像是今日,三妹妹若是自己不起什麽壞心思,我又如何順水推舟呢?”

    阮琨寧(╯^╰)╮:嗬嗬,你智商高,你說的都有道理。

    阮琨煙見她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麵上也添了幾分滿意之色,道:“前頭那些人在行酒令,也沒什麽意思。咱們也是許久不見了,趁這個機會好好說說話吧,王家那裏,我□□柳去同王夫人請罪也就是了,在人家的婚宴上頭出這種事,到底也是不好。”

    她安排的合情合理,阮琨寧自然是沒有不同意的。

    前頭確實是在行酒令的,諸皇子位於上首,以一眾才俊為主,吟風弄月出口成章,感興趣的貴女們也可以隔著帷幔旁觀,很是風雅。

    這個時代對於婚姻還是比較慎重的,往往也會創造一些男女合理性見麵的場合,比如什麽賞花宴,賞月宴,以及各種節日的宴飲,也使得廣大未婚男女能夠得到一個相對寬廣的環境,好歹不至於成婚當夜才見麵,完全是睜眼瞎的情況發生。

    像是眼下的行酒令就是如此,在座的男子不僅僅是想著在諸位皇子麵前出頭,搏個臉麵,更想著自己能夠一鳴驚人,贏得帷幔後的貴女們的青睞,指不定後頭坐著的就有自己未來的妻子呢。

    連著換了幾個題目,常見的東西以及夏日的盛景都已經是吟誦了一遍,終於有人將題目定在了美人上頭。

    話頭剛剛引起來,便被人打斷了:“此題卻是不必了,自從溫昊禹的《洛神賦》一出,天下還有誰敢去吟美人呢。”

    “很是呢,世間美人,無出阮氏六娘者,不談也罷,不談也罷。”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不過如是也。”

    溫昊禹的那篇《洛神賦》本是為了諷刺阮琨寧的,可是自從他也變成了一隻顏狗之後,那《洛神賦》似乎也被賦予了另一重含義,畢竟也是描述了美人,時日一久,世人多隻引用前半段,而將後半段棄去了。

    韋明玄微微低下頭,端起身前的酒杯,淺淺的飲了一口,掩住眼底的不快情緒。

    他不喜歡別人對著阮阮指手畫腳評頭論足,哪怕是讚譽也不喜歡,阮阮是屬於他的,哪裏輪得到這些人在這裏說三道四。

    二皇子狀若無意的斜了斜韋明玄,眼底極快的閃過一絲會意,又迅速的抹掉了。

    韋明玄拜謝宜舫為師,也算不是什麽秘密,許多人都是知道的,而阮琨寧同樣是謝宜舫的弟子,這也算不上是什麽秘密的。

    直到阮琨寧真正的開始長開,綻放出絕世的風采,才有人開始歆羨他的運氣,早早地就結識了這般美人,並且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了。

    許多人都覺得他是運氣使然,卻也沒想過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個念頭,畢竟他拜師謝宜舫的時候,阮琨寧也不過幾歲罷了,所以如今看起來,也隻覺得皇後有眼光,有心計,早早地找了一個同永寧侯府拉關係的方法罷了。

    二皇子在一邊冷眼看著,韋明玄未必對這位阮姑娘無情,阮家姑娘的身份也足以做皇子正妃了,隻是……

    他低下頭,意味不明的勾起嘴角,永寧侯府的想法,誰又能知道呢。

    永寧侯素來是鐵杆的皇黨,不會牽涉皇家儲位,每每遇見了諸皇子之間的爭鬥,也從來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哪一頭占理他就幫著哪一頭,一點偏心之處也看不出,皇帝對此也是極為滿意的。

    二皇子敢打包票,如果韋明玄是想著叫永寧侯府同意這樁親事,隻怕是難了。若是沒有皇帝的意思在,永寧侯是絕對不會把自家女兒嫁入皇家的,前些日子他便聽聞,永寧侯夫人就開始給自己女兒相看人家,看好的,多是自己的姻親之流,至於韋明玄嘛,連個影兒都沒見著。

    韋明玄他……隻怕是要空想一場了。

    這倒是一樁好事,二皇子冷冷的思忖著。

    能夠娶到永寧侯的嫡女,得到的幫助自然是大大的,可她的身份限製在哪裏,一般來說,是絕不會做皇子側妃的,除非是皇太子的側妃,可現在尚未立儲,這個可能性就是不可能的了。若是真的要嫁,也隻能做皇子正妃,可現在未能成婚的皇子,最為年長的也就是韋明玄了,可這個人選被排除掉了了,永寧侯府自己又無意,那基本上就是無緣皇家了。

    與其叫永寧侯變成別人的助攻,倒不如叫他兩不相幫,繼續做自己的中間派呢。

    這麽想著,二皇子對此,倒是很樂見其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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