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棟古木高閣的龐大田莊,牌匾名《泰閑》。


    ‘泰’者,四平八穩,‘閑’者,淡薄心清,實看不出這位身富巨資的糧食大王埃德,還有這番心思在其中,單從這諾大的家業,未必能讓人信服呀!


    建築一色,中鋪鏤空,光線通透,拋磨無棱,那一一上下翻翻外形窗口,可見碧藍無比的原野長空!


    房間更是典雅,厚重,沉木香,小彩屏,各種靈秀的雕飾,不盡騏驥的造型。均是以古代的稀少的神獸立意,各富生命。


    那是狻猊,此為饕餮,這有貔貅,那安睚眥,等等令人不由得生畏,為之心驚。


    寒暄,落座。


    仙子柔柔道安好,心裏不停戰兢兢,生怕又出一差錯,被人當作小花瓶。


    這個老人,這個老者,這個老頭,埃德先生,艾雨是和他第二次相見,讓自己吃了不小的虧,她的腦中自然烙印著一種先入為主十分難過萬分小心的想法。


    對方作為主人,為表恭敬,滿大桌,上美食,隻是全權款待艾雨等三位,整個桌案,就區區四人。


    就包括老人的助手,‘小莊’,站其他們身後服侍,也未有一同用餐的資格,並不多話,隻是不時間配合埃德匯報一些關於工作的瑣碎。


    艾雨看著豐盛卻平淡的各種精致蔬菜,心中啼血,因《妙音》向來都是不含半點油脂的‘天然營養’食物,好不容易出差,又看這滿桌的‘美麗蔬菜’,一點食欲皆無!


    唯一的一丁點葷腥,就是這一道黃燦燦的‘香磨粉烤魚’,油炸的外殼,看狀十分薄脆,上灑噴香的黑芝麻,沁人心脾。


    艾雨心裏合計,不得不佩服這個老人頭腦,‘情報工作’好細膩,竟把我們一直的餐食生活習慣,掌握的如此徹底!


    特別是小木姐姐,舉筷迅速,對這各種菜蔬吃的讚不絕口。嚼著脆嫩的香油黃瓜條,都是那麽嘎吱嘎吱的心滿意足!


    彩公子禮儀完畢,也是大口朵頤,畢竟這些天一直都是東跑西顛,吃食都不如這頓飯認真講究!


    埃德上了年紀,胃口好像不大,夾起來唯一一盤肉食的燒魚,輕咬一口,眉頭卻皺,喝杯水,就不再動作。


    小仙子看著這盤菜,肚子裏不爭氣的響起信號‘好想吃魚啊’,趁彩公子,沒有凝視她,夾起一小塊魚肉,輕輕拖到自己碗底,小口咬下!


    無比香酥,不油不膩,廚師真是了得,包括內部肉質都經仔細處理。好久沒吃這麽美味的東西,直流口水,又要抬起小屁股,去夠那條魚,可小木姐姐在桌子底下,突然扯了一下!


    無奈,艾雨隻有眼巴巴看那盤燒魚的金黃色澤,遠離誘惑,再不敢打它的主意。


    老人突然迴頭,對身邊的助手小莊耳語幾句,對方便離身去了廚房,可能去要拿什麽調味料。“仙子,您這年紀正當長身體的時候,太清淡,反而差點,老朽糊塗,考慮不周,”


    少頃。


    隻見眾位廚師,將一些未動的菜蔬撤掉,端上滿登登的大盤雞,烤肥鴨,抓羊肉,番茄牛腩鍋,還不忘製備很多肥厚水水大大薄薄的五花牛肉片!


    天啊!


    看著那麽多鮮嫩的肉,美眸都被油脂蒙蔽!


    小仙子堅定不移,手不聽使喚的拿起筷子,就算是被人拿刀捅,也阻止不了吃掉它們的決心,筷子恨不當棍子用,把滿桌的肉類都想掃蕩一空。豬脆骨,豬蹄膀,烹的香噴噴的筋肉,都是那麽令人胃口大動。


    埃德老人又端出一瓶玻璃瓶裝酒,竟是紅潤透明。開啟塞子,那濃烈的香氣四散開來,想必價值不菲,一定無比美味!


    敬酒。“仙子,今次辛苦了!


    老朽閑暇時,會擺弄出來一些甜味小酒,與其說酒,不如說是果釀。味道清爽,我很喜歡喝。老朽僅以此酒,敬你一杯,願我們以後合作,更上層樓。”


    接過。“謝,”


    剛想拿起杯子,彩公子一旁直接攔住。“埃德大人,真是不巧。我家仙子,對酒精之類天生過敏。所以,她不能喝這些,”


    艾雨,趕忙答道。“我,是這樣的,”


    老人微笑,再次吩咐一聲。“老朽唐突,小莊,你給客人們,取幾杯牛奶來,”


    四人舉杯。


    隻見老人提起筷子,象征性的又夾起一塊燒魚,咀嚼兩下,便又放下筷子。


    艾雨,小心詢問。“老大人,您是不喜歡吃魚嗎?”


    埃德搖頭,笑了笑不語。其助手,小莊解釋道。“非也,咱們老大人最喜歡的食物就是魚,”


    老人,有意無意道。“仙子,覺的這魚味道如何?”


    想一想,還是照直了說。“不錯的,手藝很高。外皮,酥脆,香味,濃鬱。獨特而持久,甜潤而軟糯,且各種作料喂得不多不少,火候掌握的精到十足。隻是,隻是,”


    埃德,輕輕點頭,不由得動了一番心思,勾起了他的興趣。“仙子,但說無妨。老夫這麽大歲數,還不知道還能吃幾頓飯。所以,對吃食方麵一直比較挑剔,隻要是提高美味的方法,都不想錯過。”


    艾雨小聲。“魚,營養豐富,無求‘鮮嫩’,‘滑順’為主。不管味道多麽香味十足,但是失去它們應有的彈嫩,就是缺陷,所以這魚,不夠完美,”


    老人,眼睛竟似放光。“對,很對,”


    繼續。“這魚,該生活在河灘之內,又經很長處理,半年時間冷藏,”


    歎氣。“仙子,竟對烹飪之道如此熟悉,這魚確是河魚,而非海魚,更是冰凍許久的‘醃漬魚’,而非‘鮮魚’,用這道菜,招待幾位大人確實不該,”


    搖頭。“不,不會的,”


    埃德,說了一下當地情況。“米中鎮這塊地挺大,屬於中腹地區,可是前後都是土,距帝國的大城不算近,到海邊更遠。人都說我們良田多頃,可這裏的人卻少有時間去外麵活動!


    記得年輕時,我家裏窮,眼裏除了吃的,基本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


    有一次,餓的頭昏眼花,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大海邊上。奄奄一息,隻有不斷衝泡而來的餿臭海水。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海上行來了一條小漁船。主人家看我模樣,就給做了一條魚,也正是那一道菜,救了老朽的命!


    雖然那魚,做法簡單,隻有醬汁蔥末和鹹鹽,但是那原始的口感,肉質的香甜,至今難以忘懷。所以,我吩咐廚子,每餐必做一道魚,增補飯味,”


    艾雨,提議。“那您閑來,可去市裏,或者去海邊吃啊?”


    老人,停住筷子。“多人生計,都要安排。家大業大,除非特殊之事,老朽是沒有資格離開的。再有,怎能就為自己一人刁鑽貪嘴的口食,至那些為我勞累的人於不顧,”


    艾雨眼眨一下,這麽巧的嗎?


    真切道出自己的想法。“我們潯雨,魚倒是很多的,渺小學院也正在養殖漁產,可能要往大的方麵弄。不但能打撈有淺水魚,有海魚,還有鮮美怪異的深海魚,還有一些蝦,蟹,貝類的,”


    老人,驚喜。“潯雨鎮,天藍水美,生養的魚類絕佳,老夫羨慕的緊。雖是無暇去關顧,卻也留戀的很。敢問小姐,漁產準備去哪裏販賣呢?”


    艾雨把簡單想法說了。“想去《恩澤》,或者《東陸》市裏,”


    追問。“那魚,本地販價幾何?”


    艾雨看一眼彩公子,卻見他一副漠不關心。這賣幾斤魚肉的小事,他當然沒有精力去思考,隻好迴憶說。“價錢具體,不大清楚。大概一斤魚,換三斤米,”


    埃德滿意,認可道。“確實。


    不過,仙子說的價格,還是有些保守了,按老夫糧食舉例,十斤上等良米,一枚金。運輸成本的話,比漁產之類,定要低不少。


    十斤魚,在東陸就能作價四金,而比較優質的海魚,價格翻翻,而深海魚類,按稀少程度累積,價值要高出幾倍十幾倍不止!


    不過,也有海產攤位的‘租金成本’,‘人手成本’,有關的‘稅務成本’,比較高的緣故。”


    彩公子點下頭,表明這老人說的不錯。他雖是吝嗇的商人,可說的這些數字還是公正的。


    艾雨驚訝,老人不愧做生意的,對市裏情況,如此了解。“您真,見識淵博,”


    埃德,接受誇讚。“老朽和仙子,一見如故,不妨說說,這個魚的情形,若是從貴潯雨鎮,將魚送到東陸市裏,一路可是不小的花費啊!”


    同意。“是,”


    老人,提議。“仙子,說來我米中鎮,相交在咱們潯雨鎮和東陸大城市之間。路途平穩,老朽,尤其比較喜歡吃魚之類的。咱們能否考慮將養殖的‘水產,海產’,賣給我們莊子一些呢?”


    咦?


    有心栽六六不活,無心插柳柳成蔭!


    貨賣的地方越多,得到的門路就越多,隻要有錢賺,就能給大家減輕些負擔了。出於利益考慮,當然希望老人多買一些,且他喜歡吃魚,肯定是個長久顧客。


    艾雨,點頭。“可以的,我們漁產有很多,很新鮮的,就是您莊子再多人,也保證您和大家都吃的到,那個,您要買多少斤?”


    老人仰頭看著天花板,一會思索,得出結論,吐口氣。“你們那魚,雖沒親見,但是老夫相信仙子,所說無虛。初次嘛,我們也不能大筆的要,得有個循序的過程。


    就先預定,十萬斤好了。”


    什麽!


    十萬!


    十萬斤魚?


    這麽多,能堆成山,能碼成牆,您老人家非吃臭了不可!


    身旁的彩公子,一臉驚奇,而身邊的小木姐姐,喝口水都流到脖子裏。其助手小莊也沒差多少,更是嚇得身子一歪!


    老人家,您這是不是也太不符合自己形象了啊!


    一副寒酸落魄的樣子,一副風輕雲淡輕鬆的口吻,卻說著如此若石破天驚的重大的生意,真是要嚇死個人了!


    艾雨腦袋短路,說話帶著電流聲。“好,好的,十萬斤,也有的。可是,我們沒有多少運輸的船,那個,時間可能,”


    老者,告知。“這簡單,老夫有船,再多些來,都不是問題。


    不過,我們自己來取貨,價錢就要調整下,十斤魚,隻能縮減差價至三金。優質深海魚,老夫會按東陸平衡的市場價格擬定,如果這品質好的話,老朽下次可能多要一點兒,”


    彩公子從旁,可能思考某些事,臉色萬千變化,告訴自家仙子。“價格,還公道。”


    盞茶功夫。


    這位一直敲不開的死疙瘩,一直刀槍不入的老家夥埃德,居然在艾雨初出茅屋第一迴,在餐桌上達成了生意,且那數目,非常可觀!


    吩咐那位助手小莊,一臉汗顏的帶來一張《公證合同書》,雙方便非正式的場合非常輕鬆的簽訂好一份正式的交易文卷,言明三個月後,開船取貨。


    《仙子寢室》。


    艾雨趴在大絲棉床上,生悶氣,彩公子,卻沒有一點喜色。“我今天,談一筆大生意,卻不見你,高興,”


    彩公子,不置可否。“不是你談,而是那老家夥要,不過,你第一次外出公幹,便達成合作,本公子就算誇獎你!


    這《米中》周遭環境,臨海都較遠,肯定很難吃到海鮮類,所以埃德才想做這筆生意,深思熟慮過!


    據我所知,在這裏販賣活的海魚,做價最起碼要提高咱們擬定數字雙倍收益,他那麽精明,自不會吃虧,再多也能吞的下。


    他這麽大家業,之所以還沒放棄咱們小到可憐的渺小學院,是他想染指咱們潯雨鎮整個的經營交易市場,這個目前‘一片空白’所在地!


    這些話,我本不該告訴你,一來,你不能領會。二來,學院也不允許你變成一投機的商人!


    你是學院的院長,我鎮的仙子。這次的行程說實話,是為給你在這些家夥麵前,為你造勢,建立屬於你的人脈資源,而非希望你真能為學院帶來多少生意,懂麽?”


    仙子,點頭。“是,”


    彩公子,繼續說。“我院的根基,還是招生,建立知名度,而非去搞商業。你路上把這幾本書看完,好好做一規規矩矩的女孩子,注意儀態,做好本份。


    我先收拾收拾,待會兒出去的時候叫你!”


    心,不平靜。


    下午,要和彩大公子去遊玩!


    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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