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演武場》。


    這一位英氣逼人,不斷揮灑銀光的女孩,莫娜,此刻麵無表情,身穿一身黑色武士服,腰配利刃,走到祠堂前。


    她的麵前是一位鬢角生華發,身有些虛胖的中年人,正是其父,莫續。一臉虔誠,立著香案,無比恭敬的拜祭上位祖先,目光含悲,眼角濕潤。


    這當家的老者,一下跪倒在地。“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兒孫,莫續,有辱賢勝之容,頓首百拜,誠心告罪了。望佑我莫家今日,挺過此難,不管任何病災咒怨,我願一力承受啊!”


    皺紋眼生,淚灑濕襟,身後那孤零零荒涼涼的大大院落,多有一種兔死狐悲樹倒猢散之感慨!


    一連多日,莫娜因《潯雨選美賽事》失利,頋自落自黑暗的小廟堂內,不動,不言,安靜的陪伴她的眾位祖先。


    唯一送餐老仆,從進到出,從來到退,重複時日,她從沒有講一句話,不知咱家大小姐,到底是在想什麽?


    這一天。


    老父莫續,很是難為情的喚出她來。“娜娜,今兒是節慶,祭祖已完,正當歡樂迎春之刻,你不妨去外麵走一走,逛一逛,順便買些女兒家,喜歡的衣服,生活用品之類,不用惦記我。


    不然,你一直悶悶著,恐要生出病來啊,祖宗也要怪罪我呀,”


    莫娜並不開心,但還平靜道。“是,父親大人。”


    身負寶劍,慢走街上。


    熱鬧,歡騰,煙火,亮空。她都沒心欣賞,也沒有絲毫停留的打算。但是,所有外界之人,見她無一有‘好眼色’,紛紛避讓,唯恐她傷人害命,新年變災年,紅年變白年!


    莫娜之‘惡名’,鄰裏間‘頗有微詞’,早已不是一日兩日,心結不解,都奈何其族勢力,而不敢惹。但經此次‘選美’賽事,她逞兇動武,給人留下印象更是不善,人們眼裏的全部都是嫌棄,懼怕,以及對她的無邊埋怨!


    莫娜隻是冷漠,不以為然。


    習慣這樣行走,習慣這樣孤獨,也習慣了這樣冷酷,更習慣了這樣一直自我延續下去的生活空間,就像被世界遺忘,可隨心所欲,幹她自己最想做的事!


    天地本不仁,萬物如芻狗。人世界的煩憂,不過螻蟻一樣,鼠目寸光,蠅營狗苟,在漫長的天際歲月中,連一絲塵埃都是不如。


    然心境,總會波動!


    而現實,總不順心!


    眼前這一些愚昧,無知,無情,無事,閑的不可救藥的民眾,這些最喜流言蜚語,就想生生看她笑話的人,少不了,趕不完,永遠不是那麽的討喜,不是那麽和善!


    高台,石板。


    歡樂,一壯丁高興的做喊號工作。“列為鄉親,列為諸公,請上眼,請上眼啊!


    瞧瞧看看,這圖像上的描繪的這位就我鎮最最最優秀美麗的潯雨仙子,艾雨小姐,她的誕生,若白雪兆年,形如皎潔月中之仙娥,色如青雲浮於九層天。她的慈悲清澈之心,高尚而美好,一定讓我們潯雨的未來啊,更加幸福繁榮,是老天帶來的恩德啊,”


    《無數的畫像》!


    《無數的海報》!


    《無數的通知》!


    《無數的公告》!


    都在極為迅速的同一時間飛散八大城鎮各地,民眾人均嘰嘰喳喳胡說海吹的談論這新一年的盛典!


    惱恨!


    人劍合一,劍術極快,莫娜對準那人手裏精美絢麗的畫報,若風一般出沒,就是一劍!


    那人眼瞧著印刷漂亮的畫軸,一下給劈成了孤零零的左右兩半!


    本眉開眼笑的工作人員,還沒緩過神來,到底是咱們斷開的,已經預感冷寒及身!


    莫娜鋒利的劍刃威脅已到他跟前,害他差點尿了褲角,想那劍偏移一點半點,他項上人頭就直接搬家了!


    傻傻地透過雙手中間的縫隙,瞧一下發生什麽事,卻正見一惱怒無比冷眉惡相的標致女子,持劍眼前。驚的這個打工人,合不上嘴,氣不敢喘,苦不堪言!


    莫娜一對陰狠,暴戾,瞳孔紅透的眼眸裏,發散著冷氣,若要拖人入煉獄深淵!


    她緊接著,一劍快似一劍,一氣嗬成,連帶著牆上剛粘貼的幾張《仙女宣傳美照》,全部砍成了碎紙條!


    一人,怒道。“你,你是什麽人!”


    一人,教訓。“這小姑娘,你這是要做什麽!”


    一人,指著。“哪來的野孩子,這麽胡作非為!”


    一人,搖頭。“也不知道,她家怎麽教育的!”


    一人,上前。“你跟我們走一趟,非要找你家大人不可!”


    前移,莫娜的掌中劍再次出鞘,凝視這一向忙碌的公幹人員,‘存心挑釁’,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若是鬼魅一樣的存在。


    人們都對她的舉動,感到費解,甚至懷疑,她到底存了什麽心,幹擾別人的工作?


    莫娜大小姐,此時卻很是直白,輕鬆自在,不無惱恨的道。“你們貼多少,我就毀多少!”


    不可理喻!


    眾人,見這女孩存心挑事兒,都猜測這位大小姐可能受了什麽刺激,神經不大正常!


    然也有好事的,比較正直的人,過來,對她一番訓教。


    一人,氣憤。“你這丫頭,太不像話了,平白無故的,幹嘛撕人家東西啊!”


    一人,認出。“她,她,我認得,她是咱們鎮南的莫家大小姐,莫娜啊!”


    一人,緊張。“是,是,是,是她,快走,快走,能使這麽快的劍,沒錯啦,”


    一人,拉著。“你們還不走,不要命了啊,她的綽號誰不知道,聽她的!”


    一人,丟下。“快跑,莫家那女魔頭,要殺人啦!”


    工作人員嚇得隻狠爹媽少生兩條腿,顧不得宣傳工作,丟下一應的工具圖譜,驚慌失措的遠離這個害人女,跑了個無影無蹤!


    撕!


    扯!


    砍!


    刺!


    莫娜一瞬間,瘋掉。


    滿腹的火,點燃了那精致如天工雕琢的完美五官,咆哮著,怒吼著,厲聲中大叫,似將這些日的痛楚,盡數發泄,傾倒在這紙片之上!


    可當她翻出最後一張大畫作,忽而猶豫了。以絲帛做底,多油彩染色,正是潯雨仙子穿著潔白婚紗登台的那一幅大彩圖。


    艾雨,那楚楚含情的眸子,嬌柔無倚的美態,活靈活現,甚是清晰。一絲絲一點點一寸寸的美麗奪目的形神,躍然紙上!


    就是她,就是她,就是那個小賤人,像在對莫娜自己最大的嘲諷和蔑視一般,惹人唾棄和討厭!


    莫娜凝神許久,沒有動作。咬銀牙,狠狠罵了一句。“小賤人,不要臉的小賤人,我誓要把你萬劍穿心,方解我恨!”


    高高抬手,寶劍卻在要落下途中,她又猶豫了,卻改了主意。端正手中,細心小心耐心地卷了起來,揣在懷裏,帶迴了家中。


    《莫娜閨房》


    整潔,而不似有人氣。紫不溜丟的,家具都是同一顏色。掛鍾在床頭,睡眠的簾帳下,是比較硬的床,鋪的褥子被子都很普通。


    女孩用品很少,藥品倒很多。一大半個人高的木樁子,上麵尚是刻著許多圖示。哪裏是要害,哪裏是關節,哪裏最脆弱,哪裏最致命!


    高大化妝台,鏡子透亮。上麵擺滿了方方正正的玻璃盒子,裏麵都是羅列十分高檔金貴的彩妝,隨便拿出一個來,都是值錢在百金之上的貴重。可想這女孩,對於自己容貌的愛惜,有著本能的保持關心,對於自己的姿容,有著萬分的驕傲和自信。


    剩餘一半是書,《三字真經》,《帝國簡史》,《老鼠寓言》,《刺繡圖簡》,《地脈天星》,《精神紅妝》,《生育百科》,《詩話精選》,入眼太雜,封麵怪異,很難想象這些完全不統一,各種層麵的書籍,會是一個女孩子該看,要看,想看,能看的東西!


    題外話:小仙子艾雨,被長老們逼迫,要看的東西,與其有一點雷同。而領悟能力,莫娜遠高於她!


    正牆。


    莫大小姐,她終於第一次‘開口說話’,找到自家官家要了一瓶簡單膠水,她拿毛筆細細抹了點漿,就很順利貼上了,一直掛在這她每日演武練武習武的地方。


    每日每夜,心情差時,莫娜便要用劍去刺幾下,似乎這樣的動作,就能治療她心口的創傷,平複她心裏的惆悵!


    沒有感情,沒有意識,沒有思想,沒有陽光!


    當她用淩厲無匹的劍狠狠一通擊刺後,再次驚醒的發現,牆壁上艾雨的這張《畫中美人像》,已是斑斑點點,麵目全非!


    她急忙又小心的粘好,凝視著,仇視著,咒罵著,小賤人,我不能讓你這麽便宜地去死!


    千瘡百孔。


    有一天,當一位仆人打掃時候,眼看大小姐牆上這一副破破爛爛的紙張,就要揭下。


    莫娜猛醒,聲音僵硬。“你要,做什麽?”


    仆人,嚇得猛一迴頭。“大小姐,原來你在啊,小的正在收拾,看這畫報很破爛,我覺得掛著不合適,就想給你換一副新的,”


    莫娜,立即大怒。“給我滾出去,是誰允許你亂碰我的東西,想死不成!”


    仆人,萬分慌亂。“是,是,小人,小人錯了,小人不敢,小人再不敢了,”


    看著屁滾尿流的仆人退出去,莫娜火氣更甚!


    持劍在手!


    劍光繚繞,嗖的一聲,一記揚手祭出,劍尖正刺在卷中人眉心位,這柄寶劍還在一直不停清鳴晃動,像是在愉快的呢喃中!


    這女孩,十分陰狠的道。“小賤人,你等著吧,用不了多久,這份屈辱,總有一天,我要千百倍向你討迴來!”


    黑暗之氣,越積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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