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所居,大隱隱於市。


    灰色瓦房,尋常至極,很偏,很小,一簇青煙,忽忽嫋嫋。學院的路,學院的大,出了妙音,如是兩個世界的交點。


    ‘俊傑’,或者‘傑俊’,這位和艾雨僅有照麵的人,印象是比較深,他的一身正義,躍然於紙上,該為可靠!


    綠綠如茵,道旁樺楊。按圖索驥,觀之不同。


    一扇不大的窗戶透著光,房內不時出來一陣刺鼻的各類藥草味。幾盡中午,此人竟還要以此為伴,當真罹患疾病人的痛苦,常需飽受煎熬。


    艾雨極力提起胖大包包,不好意思的登上台階,鼓起勇氣,上前敲門。


    甚至,在行路這麽久,到決定之刹那,從沒有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為何選擇找他,到底會是什麽關係?


    輕聲。“請問,俊傑大公子在嗎?”


    ‘吱扭’一聲,門開,還帶迴應的是一連串的咳嗽,一人瘦瘦外形,蒼白的臉,映出視線,鼻涕還在不斷的滴。瞳孔血絲,略長散發蓋臉,然他還是強打精神來,開朗的迎接自己這位莫名到訪的‘不速之客’。謙謙有禮,十分疲倦。


    艾雨觀他的狀態,病的還是很重。


    俊傑,微笑。“仙子,真是貴客臨門,您這工作繁重之餘,還能特意前來看望在下,到我小小蝸居,不勝感激,快,快,有請!”


    艾雨,一直端詳對方,覺得打擾他這位病人,還是怎麽覺得怎麽有些丟人。“你,臉色還是不大好,”


    俊傑捂一下口,反駁道。“這樣才對!


    在下這病,是遺傳來的,三天兩頭兒的,就想著要光顧我一迴。它要是真不按點兒來折騰我,我這條小命就得沒了!


    很多大夫斷言,我活不過七八歲,但現在,我都二十多了,還會喘氣的,不可思議吧?


    這我自己看醫藥書,說的醫理:最可能是常說的‘以病攻病,以毒攻毒’。人想活的長久些,就得小病不斷才行,哈哈,咳咳,”


    難聞。“這藥湯,好黑,”


    打趣。“各種妙用良方,均如此類!


    有人言:靈丹妙藥,仙家丹方,能包治百病,能益壽延年。然在下覺得,大多根本都是大夫們專門坑人騙人的玩意兒!


    故意弄的黑乎乎,又渾濁,好讓病人們根本沒法刨根問底,分辨裏麵他到底加了什麽!


    且‘生命無價’,其‘藥品價值’得按兩,按分,按厘,來收費。真可謂,一勺藥麵兒,一錠金那兒!”


    艾雨沒有想公開反對,還是解釋。“藥品,不都這樣的。其實,我和白老也學過製藥,出來的,也都黏糊糊,很黑的,很惡心,”


    俊傑,大笑。“那艾雨小姐,肯定是個好大夫嘍!


    藥黑不黑,本不要緊,關鍵是製藥的人他的心,是不是一個顏色?


    ‘十分藥效,減去七八’,不管任何地方檢測,它還是藥。人若是病,都瞬間好了,賣藥的,要賣誰去啊!”


    點頭。“哦。”


    這位仁兄,好像很久沒有和人暢所欲言。“所謂,有的病,治了就好。有的病,不治也好。而我,比較幸運的,偏偏是最後一種,治也治不好那一類型,”


    艾雨,疑惑。“這麽嚴重,”


    咳嗽。“我這少有人往,而今,能有仙子大人親來看我,才不吐不快!


    這世上人們最不想得的,就是病!


    它,就是個魔鬼,不但摧毀肉身,忍其痛苦,更讓人失去精神,喪掉意誌,若說後天所促成,病體還有望恢複,而先天病症,基本不可能。通俗的講,我隻是在吊命!


    什麽時候覺的沒有活的滋味,自己很方便配副藥就解脫了。”


    艾雨大驚,都怪病魔把他害的這麽苦。“俊傑公子,你是個好人,不會的,你要有信心,這裏醫療水平不行,可去別的地方,”


    擺手。“艾雨小姐,開玩笑的。你覺得,我是那種輕言生死的人嗎?


    至少,我現在還不能這麽早死掉。


    人待死亡,都有評價。不在乎你活著時候,做了什麽,而在於你死後,留下了什麽,這才是我們家族存在的理由,和我必須接受的責任。”


    思索。“懂,”


    端出。“來,大小姐,吃角蜜瓜,潤潤嗓子。真是寒酸,匆忙沒有備茶水。在下,因茶壺基本都是各味藥,怪怪的味混合一起,一般人受不了,”


    建議。“你這樣嚴重,怎不請人照顧?”


    堅定。“恩斯給我找了幾個,被我打發了。雖然我體質不好,但我一樣是個人,還沒有淪落到需要靠別人‘喂養’的地步!


    最基本的事,隻有靠自己。不然,自己早晚會淪為人們眼中意識中的廢物,”


    憂傷。“你說,很對。其實,我今天,不是專程看你的。”


    俊傑,很平靜。“無妨,我早看見你背的大包包了。定是被麻煩事纏身了,是否困擾你的,是關於恩斯呢?”


    緊張。“不,不是,你明白,我跟他沒什麽!


    那個,是我在妙音,然後,出了一些狀況,所以我不知怎麽辦。而我比較簡單,在這學院,也沒多少,認識的人。


    身上,沒有錢,也沒,地方去。我能不能,在你這住幾天?


    你,要是不方便,”


    俊傑,笑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可隻有你待在我這個病秧子家裏,才不會傳出去有什麽問題,想必,是你在妙音遇到什麽官司,出來避難,現在是翹課,私自跑出來的吧?”


    驚道,猜的真準。“你,你怎麽都知道,”


    認真。“艾雨小姐,你的事,我無意過問,可以住下。


    你我,並未多麽相熟,但你能遇到困難時候選擇相信我,就是對我本人為人最高的評價!


    隻是,在下這病懨懨的樣子,發病時常又不穩定,可能幫不上你什麽忙,沒準還會咳嗽肺喘打擾到你。那東屋有一小書房,離我有一點距離,你先委屈委屈,我會想辦法,”


    艾雨,萬分感激。“謝,謝俊傑公子,我有錢了,一定還你,還,還有,”


    點出問題,直接道。“是你在我這裏,不希望他人知曉,對否?”


    低頭。“是,”


    答應。“你不想說,我不會問。但我提前要囑咐一句:凡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不主動麵對,就得被迫麵對。你靜下心想想,下一步打算吧。


    我身體常懼寒冷,索性我老娘給縫製很多的被褥,我也天天曬著它們,該不會潮的。這些是新的,你多選幾套,”


    艾雨抱緊,傻呆呆道。“麻煩你了,”


    《俊傑書房》。


    很氣派,選用一個個精美的大書架,前後錯開不擋陽光,井然有序。它們就像是承載了無數知識的分量,很清靜,很厚重,充滿古時風韻的味道!


    可能為了此間主人看書寫字,采光還好。書籍大多麵目,平整光華,簾文細密,樸實灰啞。常見的,是幾本關於心肺等的介紹圖。


    治病之法,深奧千裏,淺學濟急,細辨精微,救活生靈,善功德事。


    諸藥之性,各有其功,溫涼寒熱,補瀉宜通,相反畏惡,立見吉兇。


    左找右找,待在俊傑這裏,比較難辦的是,沒有一張床。


    想登桌子,太高,爬上不去。想拚凳子,太矮,又怕著涼。最後艾雨拉出一如搖籃般的運貨小車,搭上木板,放上被褥,剛好容的下她的身量。


    閉目一會,就睡入夢鄉。


    腦袋,反反複複想到的都是小香那無比失望的表情,苦惱至極的眼睛,還有一臉絕望傷心的模樣,來迴的繞!


    對不起!


    對不起!


    真的很對不起,小香姐姐!


    學院裏的人,急瘋了!


    都講:新官上任三把火,艾雨這沒見火,人卻沒了!


    害的各種大事小情,都擱置擱淺。各處幹事人員,問話都找不著門路。誰讓咱們攤上這麽一個任性的小丫頭,焦頭爛額,沒方法找,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演唱室》。


    青姐看著他麵前大大空空的豪華課桌椅,十分氣憤。逃學的人,向來她是零容忍,掃視一圈,首先發難!


    詢問左右。“今日,艾雨她為什麽又沒來上課,誰知道?”


    同時迴道。“不清楚,”


    嘲笑。“可能天氣好,她出門去賞花了,”


    擺手。“人家是院長大人,才不會告訴我們行蹤的,”


    報告。“也許打扮漂漂亮亮,又去赴約會了!”


    猜想。“可能她夜裏事多,沒起來床,”


    幽怨。“有小香大人關照,真像當她自己家似的!”


    無心。“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不都一直這樣,”


    提議。“有人無緣無故離崗,真得管管啦!”


    知道,問不出所以然。青姐還是課程,正常進行。


    艾雨一直給她的感覺,不像那種貪玩好動不守紀律的學員,還是打聽關係比較近的人,也沒有收到任何請假的消息。


    青姐,登門。“香大人,您好。艾雨她,今天沒有上課,請問,您是否知曉?”


    小香,同樣疑惑。“我,不清楚,”


    點頭。“她,一向都很準時,會不會,出了什麽事?”


    低頭。“青姐,您別管她了。”


    直說。“艾雨她長的漂亮,性格又單純,一直很受那些男孩子歡迎,好幾天了,不見她的麵兒,她可別出了什麽危險?


    而且,她在班上一直受女孩們的排擠,不大好過。若這次無故曠課,沒有合理的說法,別人定會抓住這個把柄,還不知道怎麽對付她!


    眼下,做的曲子,我也想找她核實下具體環節,試試效果,”


    小香,惡聲傳來。“出了事,也是她自找的!


    青姐,我最近活比較多,也顧不上。現在很忙,您看是不是?”


    言不由衷,可能問題就出在小香身上。青姐作為導師,但還是忍住,沒有追問其他,扭頭走出了房間!


    小香心裏七上八下,很不是滋味。


    明白那天是自己出言太過,一下罵的狠了,激的小美人賭氣離開,再也不迴來了?


    小毛丫頭,你還長本事了,咱們看誰,耗得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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