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桑古舊,陰影婆娑。


    髒雜路徑,久未掃除,一條條長椅斷折,隨棄在黃色的泥土裏。


    一棟棟過去的古典樓舍,垂垂老矣。塊塊潮濕的水泥牆,暴起表皮。水磨地磚,一簇簇荒蕪的野苗野草鑽出縫隙。


    如被時光淘汰,似已無人的足跡。全貌黯然,如學院被刻上一道一道又一道灰白的裂痕。


    艾雨自步出茶室,光線迷離。


    摩挲手中那塊潔白玉牌,茫然無助。上麵清晰標識,表示隻有‘渺小執掌之人’才會配有的信物。努力迴憶,今日發生一切是否真實?


    潯影大人,是說他草率,還是說他大方,將辛苦建設了幾十年的學院,就這麽輕易放任一外人照看。況乎,還是一不成年的孩子!


    若傳出去,豈非人人詬罵他是個老糊塗?


    也許,對這裏,他是徹底心灰,隻不想看著它死亡時,痛哭流涕!


    此物這般貴重,萬一壞損丟失怎辦,要不要買一大白蘿卜,雕刻一仿製品備用?


    艾雨心神不寧,俱懷逸興,帶著複雜心情,向前行。


    空蕩蕩,鬼街相似。


    至此一路,未見幾人。連隻蒼蠅,都像隨著寒冷的低氣溫遠去。這裏英明的導師們都不知幹什麽,狀況日下,貧苦落魄,越來越多人要挨餓忍饑。


    最大障礙,是本鎮人民淳樸和樂,自給自足,消息閉塞。不懂字識文,照樣聘娶水靈靈的小媳婦。學院,又能滿足他們什麽?


    慧靜凝神,竟和一人迎頭相撞,艾雨本就心不在焉,一屁股貼地!


    對方急忙起身,伸手扶來。是一老人家,年逾花甲,歉意。“我老頭子走路未留神,抱歉抱歉!”


    艾雨揉揉痛處。“我也,沒注意,”


    對方體型佝僂,骨骼高瘦。一身棉布衣,比旁人大多穿的還要厚實寬肥三分。袖外手掌堅硬彎曲,像是常年形成的自然殘疾。


    臉部暗晦無光,溫和的表情自有一種威嚴之色。厚唇大口,眼睛裏卻露一股不服老的堅毅。


    欣賞。“小姑娘,要不要緊?


    長的真是清純麗質,精靈俊美,孤零零的在這裏遊玩,你家大人該多著急。


    看你麵有難色,似有心事嗎?”


    艾雨被這樣稱唿,心中不大樂意。也不好說,自己剛被任命勞什子院長,兩眼一摸黑,不識要去的路!


    觀這老者氣色不暢,有些遲疑。忙說沒事,反問一句。“您,是不舒服嗎?”


    老者掩口,卻連咳不停,痛苦之狀,必是老病沉珂重的厲害,難受道。“你不要靠近,我怕傳染你,”


    水眸轉動。“不會。我懂一點醫學知識,可幫您看看,”


    擺手。“多謝小姐好意。


    我老頭子這病,很多名人大夫都束手無策。嘴巴上說的都是頭頭是道,歸根結底就是庸醫橫行,胡說八道,沒有一個法子能治,早就明白了。”


    艾雨有模似樣,搭手腕查脈象。後上下探視舌頭,摳摳對方眼珠。認真。“苔厚膩,色灰白。


    哮喘多咳,粘稠痰多,不時胸滿憋悶,氣息急促。您是否就算平臥,常難以唿吸?”


    承認。“是,”


    續道。“肺實生熱,胸膈煩滿。飲水無度,口赤鼻張。上氣咳逆,咽中不利。寒涼潮陰節氣裏,體,背,膝,脛,足,皆僵直不能通也。”


    稱是。“平常還好,尤其冬季之初,最是疼的厲害,”


    直言。“應避風祛寒,驅散表邪,宣發肺氣。清熱潤燥,溫肺化飲。


    肺為嬌髒,不耐寒熱。清肅之令自行,甘潤使之自降。肺氣上逆之時,則輔補酸之品。一宣一降,順肺開闔。


    然您病症久持,確無法根治,隻緩解您的痛楚,還是可行的。


    大陸帝國加速發展,造成大自然中的各種原始藥材植被破壞殆盡,醫者手中無藥,才是醫術行業逐漸沒落的根本原因,”


    訝異。“小姐,所說有理,醫語清晰,必得過名師真傳。老夫東華,鎮中南城人,剛至學院處理些事,就發作的厲害。”


    肯定。“您是幾夜沒有好好休息?”


    尷尬。“想不起來了。


    事情,比較重要,一忙起來,就忘乎所以。我老頭子,早有預感,病入髒腑,自知過一日賺一日,”


    許是白老仙逝,多有感觸。


    艾雨掏出一小瓷瓶,倒出數枚丸藥。此是白老生前所製,幾人都有攜帶。其中通曉醫藥書籍的朱小心,本事最好。


    遞上。“這是雨霜散。我帶不多,對您肺火之毒,可能有用。我比較笨,製這藥的本領,還不太掌握,”


    老者得見,大為動容。似知曉,它的來曆。其方據說極難調配,對髒腑壞死療效顯著。能舒緩淤堵的經絡,得其活順。少有販賣,有價無市。


    驚道。“此藥,太過貴重。我已大半身入土,吃下也浪費不濟。再者你我不過首次見麵,如何敢受?”


    善意。“它的配製材料尋常。就是工序多,製作時間較長。隻是,我沒得過病,留著無用,給您合適,”


    推脫再三,勉強收下。


    忽而,後方腳步聲近。竟三位中年人,氣喘籲籲,找尋奔來,累的恨不趴地上!


    看到老人安然無恙,一副大樂開懷的樣子才算放心。


    為首者,埋怨道。“東華大人,真令我等好找!


    您老忙碌一天,為何還不迴去歇著?


    近來,天色陰沉,您再不注意身體,加重病情。讓小的們,可怎麽活,別總拿屬下的話,當耳旁風行不行?”


    老者,怒道。“我還死不了!


    哪有那麽脆弱,我這把老骨頭結實的很!


    你們這些家夥,屁事真多,就知道想法子折磨我這老頭子,這是本事嗎!


    這也不許,那也不讓,天天就跟哈巴狗一樣關在窩裏,成心要憋死我,你們是不是早早就盼著我躺床上,幹等咽氣了!”


    被訓斥的話都接不上,低頭。“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冷哼。“掃興!


    我老頭子剛跟人家小姐,相談甚歡,沒痛快痛快一時,你們就又來煩,”


    注目,全部投入在眼前這嬌麗柔媚的小仙人兒。幾人如打了鎮定劑,唿吸盡去!


    目不轉睛的,俱被這一抹遠超人間萬千粉黛的無暇氣韻所懾,若使之萬物一瞬凝息的極致容顏所奪,而癡癡的陷入沉迷。


    好久。


    歎息。“這位小姐,真乃仙人爾!


    玲瓏,秀美,貴氣,芳華,滿世界怕再難找到這樣有若春水之貌,顏逸傾城的人了。


    東華大人,她就是您老一直提起的外孫女?”


    老者,伸手打住。“莫胡猜!


    我老頭子才德命薄,可沒有這等福分。方才偶然一遇,她被我撞倒。見我這身病,便好心的幫我診脈送藥。我,正要問人家名字,”


    告知。“我,叫艾雨,”


    吩咐。“哦,艾雨小姐,老夫好久沒跟人正常的說句話了,很感激你啊,以後你就來,艾,艾,你就是艾雨?”


    眨眼,腦袋起問號。“是,”


    老者,一陣咳嗽。“你們幾個,沒事快給我滾!”


    忙不迭點頭。“是,是,容小的再說句話,就滾,”


    三人不禁苦笑,隻有他們才明白,一向波瀾不驚的老頭子,為何是眼前這幅驚訝的樣子。幸好嘴上安著把門兒的,把要噴出的話生生咽了迴去。


    施禮。“本人東壽,這位東安,這是東康,見過艾雨小姐,謝您今日之助,但有吩咐,莫不遵從,”


    艾雨,含羞。“那,我可不可以問,這鑰匙的寢室在哪裏?”


    此人,手指。“是《聽海樓》啊,很好找的!


    繞過兩棟房,再走幾百步,見兩課大櫻桃樹,有一條花石路,位在東北角,那有一很新穎漂亮的小樓,一瞧便是,”


    目送這位絕色二八小仙人,飄飄遠去。


    幾人表情,不一而足。


    艾雨漫步向前,瀏覽一一而過的住宿環境,層宇淩亂,像是沒有任何提前布局,高低不一,風格迥異。


    正前。


    寧怡典雅,孤立一角。同周圍雄壯高大建築,有著天差萬別!


    整棟牆體,純用一種固態晶石搭建,以大麵積平整切割,表塗如雪。更填它奢美而不拘一格的特殊之形,望之令人感慨。


    台階厚毯,延伸高堂。輪廓對比整座學院,都要富足耐看。用尊貴豪華定義,亦不為過。能居於此者,怕身份都不會低。


    盤算住一晚,得多少錢?


    猶豫,還是決定碰碰運氣!


    後堂裏,有著七八位氣勢迫人的警衛。死板的站直如鐵塊,不懷疑他們絕對優秀威猛有強大的執行力!


    宿管玻璃窗,一位婦人值班崗哨。濃妝豔抹,雙眉描黑。那身上的香粉味兒,順著巴掌大的縫隙外冒,飄飄忽忽的,熏得站在大門外都聞的到。


    保養的臉,還算白皙,圓圓胖胖,就如三十年紀左右。然細察下鬢邊的白發,怕過五十有餘。直拿不懷好意嫉恨的眼睛留意艾雨,不喜不耐煩的猜測對方來此的目的。


    刻板的嘴,說道。“這位小姐,你找誰?”


    艾雨,說明情況。“您好大人,我是新來的,”


    女人,眼角帶著懷疑。“本處為特設的貴賓樓,不對外開放。你能找到這裏,想來有人指點你。不知你又是哪家千金,讓我認識認識?”


    直接。“我家,我家沒了,是潯影大人安排我,”


    婦人起身,怒視。“可有憑據?”


    艾雨是一張紙都沒帶,隻有搖頭。“沒,”


    婦人眼睛望下,嘴角下垂,看著自己短小,短小,短小而肥厚的手,塗的一圈紅紅的指甲油。“小姐,恕我沒法幫你!


    實話告訴你,咱們聽海樓,每個月都有各種套關係,走後門兒的大家閨秀。就算你再有錢,再有姿色,沒有我家上峰之命,也別想混進來,”


    憂傷。“您家,”


    擺手。“我莫家的人,你都不清楚,就敢來這,你是我鎮的人嗎?


    看你長的美豔如花,忽悠人都不打草稿!


    奉勸你,你所說的潯影大人,那可是我鎮的一把手,誰能見的著?


    你要真有本事,把他拉來讓我瞧一瞧?”


    坦白。“他剛和長老們,走了,”


    不理。“小姐,請吧,恕不遠送,把門帶上!”


    懵了。


    潯影大人你說的這裏,怎麽跟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艾雨才想起救命的鑰匙。“那,我有這個。不過,這很重要,你隻能看一下,不能拿,”


    婦人,斜瞟一眼,愣住,緊張,驚訝,像是臉色換了好幾種色彩!


    她顯然認識這塊牌子,不敢揣著明白裝糊塗。初步以為她是誰家小姐借機混入,沒想到這東西表明了更深的意味。


    萬一追究起來,違逆上官的罪,非得吃不了兜著走,哪到她不害怕。這小女娃,有什麽本事,竟被任命做院長?


    行禮。“小職莫氏,有眼無珠,冒犯院長大人,請示小姐尊姓大名?”


    慚愧。“我,叫艾雨,”


    張口。“艾雨,艾雨,想起來了,小的想起來了!


    原來您就是,那位豔名遠播,人人盛讚的潯雨仙子,您早說好了!


    難怪我見您,高貴典雅,典雅高貴,那氣質非同一般人,您一進大門,我就看著就像一位仙女從天上飄下來!


    我立即,通知大家拜見您,怕到時有不懂事的下人,不認識您!


    怪事,竟會這麽巧的?”


    艾雨悲傷,看她變色龍的眼睛。“謝謝,”


    滿是狐疑,潯影大人給的這牌牌竟然這麽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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