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煙收林嶺,紫色結長空。不見三裏處,冠蓋意朦朧。


    仿兮寒冬月,濕氣霜幾重。巡迴去路盡,何時有陽明?


    路徑,複複循環。灰灰的,大霧彌散。一團團強烈的陰寒之氣,不時移來,侵入路中,將大半麵積全部隱藏。


    黑紫之煙橫前,異常而連綿的冒著,濃濃淡淡,隻可見咫尺之間。


    停留久,腦昏聵。風不活動,悶悶的令人十分心煩。


    方才一難,損失慘重!


    光耀為防軍隊再有迷失,是人人手抓繩索,一前一後,提攜而進,病重者置於馬背,多少保留元氣,或可逃離生天。


    此霧,非毒瘴。小心一些,慢慢摸索尚可前行。


    很漆黑,每隔間距便祭起一支火把,還是望不見看不明周圍景物,一片籠統。唯獨士卒們經過野草叢‘唰,唰’作響的腳步,像是森林殘忍一直瀠繞不去的笑聲!


    數次,折返。


    遺留原地,大隊還是找不到可以相信的路徑。無奈這並不多數的可憐隊伍,隻好開辟更深的原始野林之中。


    光耀,歎息道。“現在看來,我們已深入這片森林腹地,兜兜轉轉,沒想竟是陷入如此窘境!”


    光輝,靠近。“關鍵道路扭曲,分歧太大!


    這裏岔路崎嶇,如是天然的迷宮,又因大範圍紫霧所阻,往來均很難見到可以辨別的形跡事物!


    人困馬乏,疲不能興,如此下去,怕要困死在這裏,”


    鼓舞人心,見效不大。


    喪氣。“這是詛咒,出不去的!”


    大罵。“憋屈,真他娘的想放火燒了這鬼林!”


    焦急。“樹藤枝杈,茂密繁多,路麵濕滑,沒法探查,”


    建議。“將軍,是否可待霧消散再行?”


    愁苦。“大人,我等遷延太久,糧草,也不多了。”


    難過。“不能停下,這裏草木中水氣太過陰冷,若再侵體過多,恐生疾病,”


    將軍達蒙,大槍攔阻。“弟兄們,稍安!


    咱們一時沒有什麽好辦法,但是盡量要找霧比較淡薄之處。叢林地,一般很多東西可作指引,細細檢查,有無異樣!


    樹縫,草堆,沙石,水流,癟犢子的,有眼力見的啊,都要給老子留心,詳細做好標記,”


    受罪。


    這個時候,‘吱吱,呀呀’的豪華馬車上,皇子阿奈,‘挺起屍身’。伸雙臂,抹淚痕。


    一腦袋小黃毛,枯的就像幹柴草,迷糊迷糊一對貓眼珠子,瞪著左右,棉帽歪著,一副被人拋棄的可憐樣。


    可能受驚嚇不小,把金貴奢華的白狼墊子上麵的絨毛,都用兩手給抓的坑窪窪,光禿禿!


    咆哮。“來人,來人那!


    這是哪?


    黑不溜秋的,啥也看不清。我是不是死了,靈魂飄在地獄中?”


    千牛,記著保護王子的責任。“殿下安好,您醒了,您當然沒死,您還活的好好的,”


    大叫。“拿踏腳,我要下車!”


    忙道。“殿下,此地危險,不能下車!”


    大怒。“本王,非下不可!”


    製止。“小人,受命保護您,不能有點閃失,等待合適地方,”


    大罵。“你滾開,我偏要!”


    躬身。“為您安全考慮,恕小人不能從命!”


    跺腳。“混賬,王八蛋,本王是憋得久了,要去‘嘩嘩’,”


    駭然,才明白王子是要解手,直說就行了,果然帝國王子就是禮節規矩多。“是,是,小人明白,小人明白,這就找墊腳給您,”


    急急。“快,快,快!”


    千牛瞪大眼睛,打火把翻找。‘劈啪’的火苗,在風中不斷跳著。不用手捂住根本看不清光亮,總算拉住馬頭,為皇子大人擺好馬劄。


    欣喜。“那地方寬敞,請您,”


    沒動靜。


    好半晌,隻見王子阿奈宛如爛泥一般,好死不活的背靠車門,長籲著氣。直勾勾盯著上天,目光渙散。


    再觀其半截褲頭,濕漉漉一片!


    尿,完了。


    泣不成聲。“小人該死,小人罪該萬死,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小人馬上幫您換褲子,”


    唉!


    咱這位皇子打一開始,就沒露過臉,這迴倒好,是完全丟盡了!


    軍士個個低頭,出大氣都不敢,萬一笑出聲,那還不得全部掉腦袋!


    罪責也好,苦惱也罷,都不是這時要考慮問題,能從這烏煙瘴氣鬼森森的地方走出去,才是目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大麵積霧氣中發現異樣。模模糊糊一片區域,坑窪爛泥,滿處狼藉。樹杈,落葉,枯藤,大石碎塊,亂堆一地。


    更奇怪的是,這裏多株大樹,攔腰而斷,而裂開的部位,參差不齊。隔一棵,打一個,還不按照順序,就剩光禿禿杵著的大木樁子,特別顯眼。


    不大像大自然形成,仿佛被一種強大的外力破壞!


    如此把合抱粗細的櫸木,禍害至此,初步猜測,非是人類能為。


    從上麵豁口腐朽程度看,已有大半年光景,而這罪魁禍首,並未有多少機巧,全靠自身的蠻力,且力道大的驚人!


    思考。“這裏霧氣小了些,”


    點頭。“真臭,像住過牲口的,”


    凝視。“大人,這兒有腳印!”


    測量。“有海碗大小,這也很多,”


    稟告。“後林,有大量糞便,”


    判斷。“附近地界,肯定有野獸出沒,看活動跡象,個頭準是不小,”


    點頭。“這麽多大樹被撞斷,似乎是拿這些樹幹有用,最可能是搭房架,要不就是築巢,”


    談事。“前麵不遠,像是個洞穴,”


    吩咐。“保持警戒,”


    林內外圍。


    人馬剛站住腳,忽而天搖地動一般。‘嘎巴’作響中,大樹直接被推倒,如鍾鼓轟響,滾滾悶雷。


    聲浪於兩岸森林,朝此推進!


    泥巴砂土,掀起多高,人手抓不牢,東倒西歪。這晃動力道太大,整個腳下地麵都在震顫!


    短暫失聰。如地裂山崩,力量,幅度,越來越大!


    捂著兵刃。“是地震,快趴下!”


    眯起雙目,趴在地上。“不是,是有強敵靠近!”


    用盡全力,抱住身旁樹根。“對,這是其移動踩踏地麵的聲音。”


    武器刺入地麵,穩定身型。“什麽怪物,有這麽大的動靜,”


    指揮。“眾位小心,保持隊形,注意,身邊情況,”


    吼聲,嘯天。目標來源,出現眾人眼前。


    此物,身型巨大,來勢兇猛,同一尊頂天立地山神相似。麵如黑炭,頭如大鍾,短齒瘦顎,眼若銅鈴。其身長毛粗厚,雙腳掌肥大,每步邁出,地麵都塌。


    驚懼。“怪,怪物!”


    瞪眼。“高過鍾塔,”


    仰頭。“好家夥,它吃什麽長這麽大!”


    掌握。“看著像頭狗熊,”


    手指。“它居然,可以直立行走!”


    鏡湖。“不好,它好像發現我們了,”


    呐喊。“快,快跑,”


    兵士,舉起兵刃!


    法師,祭起法杖!


    弓手,一起上弦!


    發乎本能,準備這雙方實力懸殊的對抗。當然,人人心裏也是極度懼怕!


    如此雄渾大物,大陸罕見,要將這樣巨大的怪物,將之消滅,可以想象,是要付出多大的困難,隻有先下手為強,方有機會。


    這許多兵士,雖征戰多年,那都是人之間互相拚殺,有跡可循。但對付原始野獸,可就沒了方法。那些已搭上弓弦的弓弩,眼看就要射出!


    正在這緊要關頭,行軍參謀光輝,突然站出,大聲製止。“所有人,放下武器,放下武器,千萬不要對它動手!”


    眾人紛紛驚慌,問道。“光輝大人,為什麽?萬一讓它先攻擊,我們完全沒法抵禦,”


    光輝,肯定說道。“不會。


    它們是洪曆大陸西南方部落的一種巨獸,黑怒戰熊。性情溫和,尋常中基本不會直接攻擊其他種族。靠啃食樹籽,瓜果,等雜食為生。


    隻要咱們不先去觸怒它們,便保平安無事。”


    汗顏。“真的嗎?”


    告知。“對。


    它們體格雖大,生性卻懶惰,常年奔走於山地矮丘,一睡就是幾天。


    皮堅如鐵,毛若鋼針,四肢強橫,力碎岩石。單是論身體力量,是已知所有獸族中排名第二的物種,僅次於通體岩石,隻生獨眼的山嶺巨人。


    萬一激怒它們,也非常可怕,”


    猶豫。“但這些大塊頭擋路,我們要怎麽過去?”


    認定。“不妨給一些吃的,試試看。”


    汗顏。


    哪裏會有這等便宜的事?


    然自知不是對手,眾將士隻好待命。


    隻見光輝,立於陣前,高舉雙手,比比劃劃,又指指車上麻袋裏金黃飽滿的糧食,同這些體型龐大的怪物‘交涉’。


    眾人心驚肉跳,極其緊張。這幾隻笨重的大塊頭看著‘蠢兮兮’‘傻乎乎’的,能明白我們天生靈秀聰明人類的意思麽?


    萬一不成,還不都被拍成肉鬆餅!


    一頭熊人,頭戴樹冠,可能是此中頭領,一下轉過巨大身軀。


    鼻孔貼地猛聞,像是已經嗅到某種美味的香氣。吐舌,露出那簡直跟石塊差不多巨大牙齒,碩大瞳孔,盯著眼前渺小的人。


    甕聲甕氣。“小東西?


    是活的。


    叫什麽來的?


    小爬狗。


    不對,小壁虎,小蟑螂,變色龍,屎殼郎,還是一群小臭蟲?


    你們帶的這車上,濃濃的,好聞的食物,本王很想吃!”


    大驚!


    說人話,罵人類,它到底,一連串說的什麽時空的言語?


    難以迴神,接受不了眼前這怪異事實!


    恐懼。“唉,唉,兄弟,聽到麽?”


    狐疑。“不是真的!”


    緊張。“是,它開口說話了!”


    顫抖。“難,難以置信,”


    呆傻。“怪獸,會說人的語言。”


    扭頭。“它,它口中‘美味的食物’,會不會,是指我們?”


    解釋。“它這麽大個,那飯量還不得吞下十頭牛,喝完整條河。咱們那點糧食,怕不夠給它塞牙縫的,”


    巨熊低頭,俯視不動。還算良心,沒有唿一口氣,不然,這些嚇得半死的軍卒都沒得衣服穿!


    大眼珠子眨動,語帶輕蔑。“無知的小東西,是不是叫做人類的家夥?


    一個個長相,真是‘豬狗不如’的難看!


    本大王,神力,神力,神力,神力,說幾句大陸上種族的語言,有何難?”


    光輝,上前指著幾輛車上之物。“大王您好,我們無意冒犯您的領地。


    這裏是隨身攜帶的一點糧食,作為敬禮,可供您和夥伴享用,隻求讓我們從這裏通過。


    雖是不多,請您笑納,待我們下次有機會到來,必定多給您帶些來,”


    眨眼。“要是你說真的,本大王就很客氣的收下了,”


    挺好說話!


    給人送禮,給獸送食,對方滿意,你達目的!


    這自然法則,走到哪都合適!


    光輝一邊指揮搬糧食,一邊對著熊人疑問。“您所部,因何在這裏?”


    熊人,巨口噴氣。“想不起來了。


    好像幾十月,幾百月,從很遠的地方來,為什麽來,不清楚。然後,一直被這裏的神明保佑。


    時間長,就是能吃的東西越來越少。以前有一古老的神社,也塌方了,我們在那埋了不少的魚和肉,就變得很臭,”


    接著。“那大王,可知怎麽出去?”


    肯定。“這問題好,也不很難。


    過前麵,轉個彎,過後麵,轉個圈,轉正麵,走中間,然後趟趟水,走山邊,會有三條小水溝,你們也都長著眼睛,應該能看見,”


    不愧是成了精的智慧生物,居然迷失森林的環境知道這麽的清楚。不過人家的這個措辭,讓所有人士抬不起頭。


    鞠躬。“十分感謝大王的指點。”


    但見這隻大黑熊,心滿意足搬走吃食。扛起一架大鐵鍋,將水倒入,然後掏出一麻袋大豆,不停攪和。


    感情,這是要泡豆芽麽?


    山岩。


    人馬,一直跑路!


    也顧不得思考,森林裏會有那麽大隻的熊人出沒,好在,這家夥好糊弄。直到看不到這大家夥影子,方開始喘氣!


    慌不擇路,人又不知到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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