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宿河床。


    兩個小小身影,一前一後躡手躡腳地抵達對岸,好不容易找到那一座若‘斑點蘑菇頭’的帳篷。


    輕幾叩門,二人進入。


    燭火明亮,采光良好。花花綠綠的錦繡床鋪上,斜靠一蓬頭垢麵臉色兇惡的中年婦人。


    一腳蹬在桌麵,一腳盤搭膝蓋,慵懶的捧著書本,讀的津津有味。


    在不遠處,依稀能瞥到那書本中每一頁都描繪著各種火辣妖冶姿態的女人圖片。


    一時點頭,一時偷笑,時用筆尖,戳戳點點!


    朱小心躬身,賠笑。“倫姐姐,小心恭祝您‘老人家’一切安好!


    人家此刻,計策全無,隻有將親親寶貝,拖來您的下榻。隻要稍微料理的賣相好些,人家年終定以十頭大肥豬孝敬!”


    這位婦人,分明不過三十幾許年紀,卻因聽得朱小心道其‘老人家’,而心情大好!


    托托小綿羊般短短卷發,將戴有數層厚鏡片的眼皮翻開。淡淡平平,打量朱小心一眼。後又低頭,繼續專注翻看她麵前的一張張內容豐富的秀色美女圖!


    朱小心嘟嘴,大為不忿。拉拽艾雨手腕的紅繩,推向這女人身前,扯下其外麵紗,昂頭炫耀!


    撒嬌。“偉大的倫姐,請預覽。這一位就是我家養的漂漂亮亮水水靈靈小美人兒,怎麽也比您書中那些不三不四的花瓶耐看!”


    這女人對著艾雨才掃一眼,可不得了!


    麵目,立即由煩躁,平淡,驚奇,猛顫,到神色大變!


    扯開如夜梟撕肉的大嗓門,震蕩的十裏外都有餘音!


    狂叫。“啊,呀呀,啊呀呀呀呀,天,我的老天!


    真,真是,極品!


    這,不會是真的,不像是真的,這麽棒,這麽妙,這麽誘惑的美人胚子,就擺在我的眼前!


    媚態自生,風情萬種,驚豔,勾魂,淒楚,十萬分,完美到不行!”


    母熊般翻滾起身,不顧一切朝艾雨撲來!


    然她並未注意,自己桌角淩亂堆放的各種模型。上半身子,順勢一歪,左腳打滑,右腳懸空,高速運轉一百八十度,狠狠摔在地上!


    茶水四濺,燈倒桌翻!


    而她不顧狼狽,隻是興奮如一活僵屍前爬,趴在地上找鏡片,不時念叨邪惡暴亂的另類詩歌奇文。


    張牙舞爪,大喊大笑!


    若非她還知道擦口水,理頭發,就這瘋瘋癲癲姿態,不被人把她當越獄出來傳染病毒的精神病院患者才怪!


    一根根染的黑藍黑藍的長指甲,猛地抓住艾雨!


    讚歎。“美,美,真美,來,來,我的小公主,我的小公主,快快坐下,不要害羞!


    張開小嘴。


    對,抬頭。


    好,微笑。


    不錯,伸腿。


    邁步,非常好。


    抱胸,扭腰。妙,妙,真妙!


    你先不要動,姐姐我,好好瞧瞧,非得好好瞧一瞧。好素材,又靈氣,簡直是大自然創造的很棒很優秀很神奇的一件偉大藝術品!”


    艾雨恐懼,直後退。“阿姨,您,您好,”


    中年女人聽聞,立即勃然大怒,頭發瘋漲,如一萬隻魔鬼附身。“阿,阿,阿姨,我,你在叫我,我有那麽老嗎!


    小丫頭,信不信我一口吃了你,別以為,你年紀不大,人又長的花,就來本大人麵前炫耀姿色!


    你,是在有意侮辱我?


    說,是也不是!”


    神經癲狂,一把捏住其前襟,而艾雨驚恐無法形容,一動也不敢動!


    突然發瘋,狠狠用力,隻聽得‘嗤啦’一聲,艾雨這件本來就少幾顆紐扣的鮮豔小裙子被撕成無數花布條!


    鷹爪般指甲,輕輕劃過腰間嫩滑的肌膚。表情,就像在鑒定珍玩珠寶。


    艾雨嚇得直哭,捂著嬌軀發抖。“不,不,”


    朱小心一臉幽怨,攔在麵前。“我的倫姐姐,雨兒可是人家未來的寶貝相公。您矜持一些,行不?


    身體是個人隱私,她還從未給我以外的人看過。您這樣一上一下,讓她以後怎好嫁進我的門?”


    女人,舌頭在嘴巴裏轉悠。“胡說八道什麽,誰會對你們這乳臭味幹發育未完的小屁孩兒感興趣!


    姐姐我隻是看到一塊好模版,丈量丈量尺寸,職業習慣,是職業習慣,”


    歎息。


    怪不得躲在廁所裏的人常說:藝術家和神經病,隻有一毫米之遙。


    放鬆。“那人家,放心了,”


    狐疑。“停,我有沒有聽錯?


    寶貝?


    相公?


    她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孩子家,怎當得你相公?


    小心,你莫不是拿倫姐來開涮的?


    難道,難道說,你們倆人,已經走入那個二人同性瘋狂混亂陰陽顛倒的極樂異次元世界不成?”


    朱小心笑的甘甜,驕傲挺胸。故意探手摸摸艾雨嬌羞的俏臉,享受似的。“倫姐姐,得您誇讚!


    雨兒,確是人家堂堂正正明明白白的親親未來相公不差,而且,還是一貨真價實身體健全妖豔嫵媚心地清純貌美如花的男孩子!


    我倆青梅竹馬,一直從小玩耍到大,早將身體檢驗過千百遍的。


    別看現在裝可憐,其實風騷的很,簡直是一紅顏禍水,經常就吸引一些不三不四男人靠近。對其傾倒,求親,求情,求婚,求愛的,大有人在。


    可她不知自己的魅力,惹完人家,就會哭哭啼啼,每次還要勞累本小姐前去救她,”


    頭低低,大大抱怨。“才,不是,”


    這位倫姐聽罷,錯愕半晌。上上下下,地毯式的對艾雨周身線條一一轟炸。


    點頭,搖頭,搖頭,點頭。


    循環,往複。


    少頃。


    將參加潯雨大賽之事,一一陳述。而這位中年婦人,像聽故事,一大一小,對著艾雨指指點點。一會前仰後合,一會嬌笑連連。


    倫大姐拿筆記,挺起發育不似她本人中年年紀的平坦胸脯。喝一口涼茶,伸五爪在艾雨身上比劃。


    憧憬。“艾雨,確是充滿綺麗供人幻想的好名字!


    人,也長得甜香味美。


    這樣的嬌豔臉蛋,這樣不著痕跡的原始素材,便是大陸億萬生靈中,也絕不多見。”


    朱小心,眉開眼笑。“所以,我給您帶來這麽棒的形體,您可要好好利用。畢竟您是人家心目中,當之無愧的第一裁縫!”


    自信受用,坦然自誇。“什麽裁縫,那麽低級的稱號稱唿我!


    本奶奶應是世界頂級文化形象藝術締造者名門貴族服裝珠寶特約工藝製作人兼史詩級舞台造型設計首席大宗師!”


    趁熱打鐵,極力捧吹。“那麽偉大的倫姐姐,您乃宇宙無敵第一人,我家雨兒,就拜托您了?”


    鼻尖托起筆杆,哼道。“沒問題!


    想我之前,一直在跟那些波大無腦的騷包名媛小姐們打交道,有些審美疲勞。這次,初步給這麽美的小公主造型,思路該能拓寬些。


    或許,本大人能激發出一些超越時空跨越世紀享譽大陸的獨特藝術靈感亦說不定。”


    艾雨大哭,滿是驚嚇。“我要,迴家,”


    紗帳中。


    一大一小兩女,交頭接耳,忙碌非常。


    終知曉,朱小心帶其來此目的,僅為後天選舉,設計出一套合適的形象裝扮。全力以赴,備戰桂冠。


    溪流潺潺,氣溫轉寒。夜風徐徐,壺茶唿喘。


    這等半夜,正該裹被安眠,可於此清雅沉靜之際,卻有‘兩隻烏鴉’毫不知疲倦!


    大感無趣,順下紗簾。不消一刻,墮入夢中湖畔。


    不知何時。


    睡得香甜的夢還沒做完,就被拖出帳紗外,這位倫姐精神還很好,不知哪裏學麽來的一根木棍敲打一塊寫字板!


    授課一般。“艾雨小姐,端正身姿!


    你要明白,作為一位賞心悅目耀眼傑出的女孩子,就要時刻有著純情似水,口角含情的魅惑姿態。”


    磕睡。“哦,知道,”


    朱小心氣惱,一時將艾雨如雲青絲拽掉多根!


    疼得淚流,隻得忍耐。


    長篇大論。“美麗之路,艱難遙遠。


    哪怕你現在參加選美大賽臨時作為一位女孩子,也要懂得裝飾自己,展示自身。要想抵達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至高標準,就一定要付出千百倍超越常人的辛勤與努力!


    美貌,需自然根基。


    氣質,需多耗精力。


    作風舉止,生活習慣,等一係列步驟,都要經過無數倍的勤勉才能完成。自信飽滿,笑靨含韻,時刻保持全勢之姿,才能向世人一展自身如花盛綻的動人光采!


    幫人幫到底,送人送到西。前天小心,三番兩次開口求我此事,我也決定幫你一次裝扮造型。至於風格,可按你自己的想法挑選。”


    幽幽道。“明天賽事最後一天,沒大關係,”


    朱小心,恨聲責備。“狗屁!


    明天選美,才是重中之重,人家全心全意為你大賽奪冠,才花這多功夫!


    你不知道,倫姐私藏品,珍貴無比,天下無雙。尋常人,都別想看上一眼!”


    她是一番好意,隻是有些讓人心煩!


    因兩人家境不同,經濟狀態相差巨大。朱小心隻管高興,而艾雨隻求溫飽。


    見其煞有介事的模樣,知她對這事異常認真。有時候對艾雨的各樣心思,比對她自己還要多上幾分。


    她這個人一旦認準某件東西,就是死不撒嘴型的,知錯不改,非常難纏!


    而這位稱倫姐的人,行為乖張,舉止錯亂,很難讓人聯想她有什麽高深本領。


    以差了二十多年的年歲,不曉得朱小心到底怎麽找到她的。看二人臭味相投的畫麵,好像極為熟悉。


    不想打擊她,隻是希望過程能夠簡短簡約簡易簡單。


    畢竟人的美好夜晚,是如此少的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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