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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星瀾嫻熟的在機場旁邊一個內部單位停車區招到一輛日本產越野車,雖然沒有豪華保姆車那麽舒適,但比起中巴車一樣的中型麵包,石澗仁很快就體驗到差距了。


    因為從這個省轄市機場到影視城,還有一百多公裏路程,特別是最後三四十公裏基本上就是脫離國道省道的荒漠土路!


    石澗仁這會兒肯定不敢歡喜的和唐建文坐一塊談工作,隻能小心翼翼的照顧姑奶奶心情,但盧哲超卻很不見外的主動帶了唐建文過來蹭車:“來這裏拍過兩迴戲,我是見識過天山腳下的山路崎嶇了,再找輛車有點浪費,能擠擠吧?”


    再減產的一線男明星,一年收個幾百萬都是沒問題的,況且這位還是以演電視劇見長的,在這個電視劇遠比電影報酬豐厚的年頭,居然連這點錢都要省,倪星瀾撇嘴往司機背後讓了讓,但伸手拉住了石澗仁在自己旁邊,唐建文就當仁不讓的擠石澗仁另一邊了,把最寬鬆的副駕駛留給男明星。


    司機看來就是專門做影視城業務的,對上來兩位明星都不驚奇,點點頭出發,全程不吭聲,專心開車,兩位唐建文助手苦命的帶著行李箱子之類坐中巴車跟上。


    石澗仁卻沒多會兒就忍不住了:“這邊是天山,這就是天山?沙漠呢?戈壁呢?”入世六年,基本上都在各大城市,哪有這種機會遊山玩水,天山,戈壁,這樣的詞兒對他來說太有吸引力了,偏偏還把他擠在二排中間,最不方便看風景的地方。


    倪星瀾對這土包子有點無語,但抱緊了他的胳膊把石澗仁朝自己這邊拽得斜倚著:“這邊是沙漠,越遠就越深入沙漠,那邊就是著名的火焰山,這一帶算是綠洲,要到下了這條國道往影視城去,右側才是天山,那時候才能看見些大山,現在沒什麽好看的!”


    石澗仁還是盡量夠著脖子看外麵,直到盧哲超半轉身朝著後麵,才盡量坐正點,可倪星瀾不鬆手。


    盧哲超盡量像個導遊:“這就是吐魯番盆地了,往那邊走確實是火焰山,是更為沙漠化的地區,我們走的方向靠近天山,山麓下的影視城以前是個邊關古城,曆經上千年的各種戰火紛爭,這邊關一直保存下來了,規模雖然沒有另一個西北地區的影視城那麽龐大,但這裏更為原生態,周圍能取景天然景致畫麵的類型也更多更全麵,所以反而是拍電影拍大片喜歡來這裏,那種一直在人造景觀裏麵取景的劇組根本就沒必要來。”


    說是這麽說,目光卻盡是在石澗仁和倪星瀾之間打量,哪怕是七八月的天氣,倪星瀾下劇組就經驗豐富的換上全套薄型衝鋒衣,手腳基本都躲在防曬防輻射的袖口裏,頭上也戴著帽簷很大的遮陽帽,再加上遮住半張臉的墨鏡跟口罩,基本上就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不會受到這邊強烈的日照紫外線侵害,這也讓她的眼神表情基本都被掩藏起來了。


    但身體語言遮不住,明顯的情緒低落,緊緊抱著石澗仁的胳膊,卻隻看著外麵幾乎沒變化的遼闊景致。


    從盧哲超注意接觸的短短時間內,倪星瀾的情緒波動的確很頻繁,歡快的時候如百花盛開,現在又有點帶著憂傷的感覺蔓延成河了。


    因為看不到墨鏡裏麵的姑娘是不是也在觀察自己,所以盧哲超沒跟石澗仁有眼神交流,倒是熱情的開始帶動唐建文也參與聊天,詢問他在北疆到底去了哪些地方考察。


    唐建文是真的踏實,來這麽個著名的塞外異域風情地兒,幾乎從來沒去過任何風景區,全都在幾個邊境口岸和鐵路沿線考察,連城市都隻去過省會,了解當地的工商經濟狀況之外,大多數時間都在各種火車站、貨場、邊檢服務區,風餐露宿說不上,但條件肯定是很艱苦的,灰色短袖t恤的手臂上都曬出明顯的界線了。


    想想這可是個帶著幾百萬迴國的it精英海歸派,本來可以趁著互聯網風潮,隨便抄襲點矽穀的領先項目在國內就可以過得很滋潤了,卻為了那看不見摸不著的理想,幹得像個農民工一樣踏實辛苦,石澗仁確實沒把人看錯。


    所以臉上帶點微笑的石澗仁等他說完,也把自己在平京的工作作了溝通,吳迪已經帶著財務人員抵達平京,開始配合孟桃夭和律所接管的江州樂公司進行財務審計,進一步完善財務手續,而耿海燕那邊配合酒店集團裏麵抽調出來的好幾支餐飲團隊,對幾個出亂子的飯館餐廳進行填補,保證在這個交接期盡可能的維持正常營業,保證員工的不流失,運營總監卞錦林幹這活兒已經好多年,很擅長,當然最為艱難的工作是在江州本地跟那麽多秦家村的人周旋,蘇以德承擔了,加上趙子夫,喻明鴻等人的外圍支撐,原本看起來巨大體量的江州樂集團,居然能被一條細細的蛇給吞了慢慢消化。


    這是唐建文的形容,笑說整個團隊簡直就是共產主義的雛形,各種專業相互契合,再填補上這個餐飲集團,未來可能真是個跨行業的綜合性大團隊,石澗仁得好好挖掘幾個餐飲集團的中高層來帶動進展。


    這倆說起工作就有點忘我,你言我語的快速溝通基本上就忘了看風景和路途的枯燥乏味。


    盧哲超全程半側身,非常有興致的傾聽,還不開口打擾,直到越野車離開國道轉下公路,那司機甕聲甕氣的提醒一聲,整個車就突然傾斜了。


    石澗仁都猝不及防的朝著倪星瀾那邊滑了點,把她擠得嚶嚀一聲,倪星瀾也是個高挑個兒,卻很嬌柔的再把自己縮小些,幸好石澗仁伸手拉住了前麵的頭枕。


    然後整輛車就保持這種有點歪著的態勢在山路上行進了,迴頭看看那輛中型麵包車,果然顯得比越野車難受多了。


    這時候確實能看見與眾不同的景致了,朝著北麵進發的車身左側是一望無垠的荒漠,到這裏有峽穀式的小河邊才斷開,那種幾乎寸草不生的幹燥貧瘠很有蒼涼的味道,唐建文說跟自己在美國科羅拉多大峽穀看見的差不多。


    但右邊卻是鬱鬱蔥蔥的植被,在怪石嶙峋的山體上包裹著,煥發出勃勃生機,盧哲超因為坐姿不好都摔了一迴,還是勉力朝著後麵顯擺:“能感覺到中國的地大物博,大好河山了吧?”


    石澗仁和唐建文重重的點頭,隻有走過千山萬水,才會深切的感受到這種國家地域的觀念。


    說起這個唐建文的感觸是最深的,從北疆邊境口岸出去就是中亞前蘇聯地區,基本上都是一邊倒的邊境線這邊繁榮,那邊荒蕪:“真是一次又一次的激起我的大航海夢想,哈哈,圓夢圓夢,一定要把中國製造賣到全世界去!”


    以前石澗仁很難接上他這個梗,盧哲超卻一下就懂:“你也玩過那個遊戲?我也非常喜歡的!原來你們這個跨境貿易就是這個意思?”


    等到越野車抵達影視城的時候,盧哲超已經基本上搞懂了大唐網的脈絡目的。


    這讓石澗仁再次覺得男流真的要方便些,他絕對不是性別歧視,但同樣是演員,給倪星瀾已經解釋過好幾迴這個跨境貿易是怎麽迴事,這小姑奶奶還是搞不清楚和別人的區別在哪裏,而盧哲超已經敏銳的抓到重點:“你們不生產東西,卻幫助企業把產品賣到全世界,而且是主動出擊的到全世界去!”


    唐建文和石澗仁驕傲的小鼓掌,倪星瀾沒好氣的開車門:“下車!一路上想打個盹都聽見你們一直在噠噠噠……”


    石澗仁抬頭看見的就是一座邊塞古城堡!


    正是下午斜陽時分,看著那破損殘缺的黃土城牆,嘴上真是情不自禁:“長煙落日孤城閉……”


    倪星瀾本來跳下車,習以為常的對這景色熟視無睹了,聞言再看看就輕咬嘴皮:“整首詩是怎樣的?”


    石澗仁把範仲淹的這首《漁家傲》念了,唐建文就靠在車廂裏,聽得搖頭晃腦,從車頭繞過來的盧哲超居然背起手站在旁邊的大石頭上做瞭望狀,塞下晚風拂來,把他身上的寬鬆灰綠色戶外襯衫吹得有些迎風而禦的味道,加上他的氣質本來就很飄逸,很應景,要不是多了點中年發福的肚腩,換上長衫簡直完美。


    倪星瀾還咬文嚼字的讓石澗仁給她解釋了整首詞的意境,那中巴車才艱難的駛過來,唐建文跳去招唿搬行李了,倪星瀾看著周圍沒人才壓低了聲音:“我這心裏就跟過山車似的七上八下,一會兒喜一會兒憂,真想永遠能這樣陪著你,可又知道這是不可能,對麽?”


    真的,這會兒姑娘眼裏閃動著無比清晰的憂傷,從石澗仁認識這個高傲的姑娘開始,什麽時候看到過她眼裏這種情緒,石澗仁猶豫下點頭:“這就是廢話,人終究要死,沒誰能陪你一輩子,我在追求實現我的理想,並且希望你也能擺脫這樣的情緒,擁有更高遠的視線……”


    倪星瀾深吸一口氣,猛的扭轉頭不看他:“我聽你這些廢話已經好幾年了!走吧!你要走就走吧,我不攔你去幹你那些宏圖偉業!去跟你的夥伴們折騰吧,再也別來見我,再也沒有我,就當做從來都不認識我吧!”到後來,姑娘的聲音已經有點嘶啞的喊著,轉身就朝著土城裏麵去了。


    風吹過來,碧空長雲黃沙漫,一派粗糙得隻有歲月衝刷痕跡的自然景觀中,嫩綠色的衝鋒衣顯得越來越模糊,好像很不真實,有那麽一個瞬間,夕陽仿佛就在那搖曳的身姿肩頭,迎麵逆光的暈眩效果讓視覺上根本看不清人影,迸發出一股攝人心魄的蒼涼美感來。


    石澗仁就站在那,也沒舉手挽留一下,甚至還掉頭看了看另一邊連綿起伏的天山山脈,沒人能看見他眼中的情緒。


    隻有十來米外的盧哲超遠遠的站在石頭上,最後跳下石頭過來聽見石澗仁居然已經倒迴去跟那越野車司機商量,如果對方是返空車走,那不如稍微等一下,說不定待會兒,那三位就會租用這輛相當皮實的越野車出發,長租十多天那種。


    盧哲超笑了,搖搖頭轉身背著手也往土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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