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這個棒棒多麽有文化,又無論這個模特怎麽跟名聲顯赫的洪巧雲有關聯,這個年輕人始終還是個棒棒兼人體模特,任何一個大學生捫心自問一下,心裏隱隱還是有優越感的,這跟任何人在街上看見一個清潔工或者搬運工,心裏的優越感差不多,就算那時的反應是憐憫別人的辛苦操勞,其實還是建立在自己比對方高人一等的心理上。


    這跟養小狗小貓也是一樣的道理,喜歡小動物有愛心甚至同吃同睡,並不等於就把寵物看成跟自己完全一樣平等,寵物是依托自己飼養的,這種主從關係是不可逆轉的。


    眼前這個局麵就好像一直可以憐憫俯視的寵物突然對主人呲牙,街上的清潔工突然對你黑臉,心裏麵是不是格外的憤慨?


    你居然敢翻天!


    連楊澤林都皺起了眉頭,這個年輕人也太不識好歹了吧?


    石澗仁卻輕輕鬆鬆:“臉紅屈辱麽?你現在感受到的一切負麵情緒的確很難受,但你是不會檢討自己的,你隻會把這筆賬記在我頭上,認定是我讓你這樣的,所以這件事之後你會更加憎恨我,我一點好處都沒有,那我為什麽要接受?”


    王凱開始失去理智的咆哮:“你這個媽x的……”


    石澗仁還是安靜的挑逗:“我做錯了什麽你這麽罵我?這份工作是這位楊老師兩次到碼頭邀請我來做的,我沒有多拿一分錢,甚至沒多跟你們說什麽廢話,叫我怎麽做就怎麽做,其實論學識才幹跟聰明智慧你們都遠不如我,卻高高在上的俯視我,不好笑麽?你有什麽資格這樣罵我?”


    大多數學生都安靜了,對方這話說得可真夠不客氣的,可沒誰有底氣反抗!


    王凱猛然掀開麵前的畫架,不顧一切的撲上來揮拳,楊澤林就站在石澗仁旁邊,伸手想攔,但顯然行動不是他的強項,手忙腳亂的沒拉到,女生尖叫,男生都有些發愣,還是有幾個身形移動的,隻是不知道是想阻止還是一起動手。


    石澗仁的反應卻跟所有人想象的不太一樣,沒閃躲也沒迎上打拳,隻是輕描淡寫的勾過了旁邊最近的一個畫架來阻擋,上麵還有張畫板呢,個頭還算高大的男大學生連人帶拳頭嘭的一聲撞在上麵!


    和洪巧雲那種大畫家通常用幾十上百斤的重型實木畫架不同,學生們一般都是這種三五根細鐵管焊接的金屬三角架子,拇指粗的薄鐵管嬌嬌柔柔的小女生都能扛著走,反而是上麵厚厚的繪圖板比較重,所以畫架普遍頭重腳輕,石澗仁第一次進來才會稍微碰到就翻落,現在自然是隨著重擊倒下,好死不死的楊澤林就站在石澗仁旁邊探身伸手呢,放在畫架上就一人多高的畫板重重砸在他臉上!


    斯斯文文的大學老師戴著眼鏡立刻來了個滿臉開花,無框眼鏡一下就飛掉。


    石澗仁還能遊刃有餘的把地上已經翻覆的畫架再挑起來點,王凱的腳就勾在上麵,完全暴怒或者衝動的年輕人視野裏哪裏能注意到這種細節,剛跳起來再整個人一下撲翻在地麵。


    之前不是說過畫架都很密麽,三十多個人圍著一個模特呈大概九十度的扇形,那得是好幾層,這樣撲翻一個人,畫架簡直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接二連三的翻倒,之前還有人跟在王凱周圍的,現在都隻能連忙顧著自己左右,別摔倒別被畫板畫架砸到。


    女生的尖叫更是穿透樓板!


    看著石澗仁好像什麽都沒做,又好像什麽都做了。


    從他跟楊澤林站著說話的模特台旁邊開始,周圍幾乎放射狀的所有畫架畫板東倒西歪的亂作一團,中間還夾雜了四五個倒黴的學生摔在地上,王凱現在已經徹底的失去理智,還在掙紮著要起身動手,周圍的男生紛紛上去拉住了他,這迴是真的拉住,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課沒法上,事情也鬧大了。


    因為楊澤林捂住了臉,誰都能看見有血跡從鼻子還是眼角流出來,惱怒的使勁擺手示意著什麽……


    起碼在學生看來這就是大事了,石澗仁還是若無其事的站在那很無辜。


    最後是那個班長最先反應過來,連忙安排學生先送老師去醫務室,然後把事情匯報給這個班的班主任,同時得通知係裏麵的辦公室,當然這個時候他匯報的說法還是王凱和模特打架。


    學生終究跟學生是一個階層的,不管有意無意。


    石澗仁聽了還是笑笑不說話,他沒什麽憤慨或者需要計較的:“那我是留在這裏,還是可以自己走?要我呆在這裏就按照課時計費哦。”


    哦哦,都什麽時候了,他這種態度讓學生們很難接受,可那位班長還算有點頭腦:“好!你留在這裏按照課時計費就行。”


    石澗仁點點頭,拿出隨身帶著的那本《幽默是怎麽煉成的》,心平氣和的坐在模特椅子上翻看:“記得,如果超過中午還不讓我走,午飯送過來,不然我就走了。”


    連那班長都覺得自己肺要氣炸了吧!


    可總有些脾性安靜或者冷靜的學生多看這人幾眼,迴想王凱動手前他說那番話,就有些思量了。


    對啊,這人做錯了什麽?


    麵對羞辱譏諷的時候,從來都沒有反唇相譏,甚至被飽以老拳的時候,也沒有扭打成一團,看看人家身上結實的肌肉塊,真打起來……好像他也說過他很擅長這種事?


    於是很快教室裏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部分學生站在外麵的走廊上七嘴八舌的討論這件事情,整個教室裏就隻有石澗仁一個人安靜的看書了。


    如果不看那亂得跟戰場一樣的教室,他的氣定神閑給偶爾探頭進來的學生留下了深刻印象。


    也讓聞訊從隔壁過來的王汝南有些苦笑:“這算不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呢?”


    石澗仁點頭:“謝謝你哦。”


    王汝南隨便拉了張椅子坐下笑得樂觀了:“嗯,你並不迂腐或者一根筋,這點我很喜歡,這書看了這麽幾天都沒看完?”


    石澗仁搖頭:“每天要學習要看的東西太多了,還真擠不出來多少時間看這種消遣的書。”


    王汝南好奇的跟石澗仁詢問他到底看見學習到什麽。


    石澗仁也隨便在旁邊亂糟糟的地上撿了支鉛筆,寫在手裏陳舊的書頁上:初為聞道,次為知道,再為見道,終為得道。


    王汝南認真的看了又看,居然說:“這個道字寫得不錯!”


    對於在乎精神世界的人來說,眼前的事情都是小事。


    而王汝南坐在這裏,不過是以自己的老臉保證事情盡量在正常可控的範圍內。


    石澗仁隻是謝謝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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