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涵已經準備,找個合適的時間,直接把安子灌醉算了。


    灌醉了也就什麽都好說了!


    卻沒有想到,很快就遇到了一個不錯的機會。


    “今天,是你的生辰?”


    夕涵坐在桌前,看著眼前的麵,眼中波光流轉,挑眉問出一句話來。


    安子側頭看她,麵上仍沒有表情,眸中卻隱隱有著詫異。


    “我對麵食一直就說不上喜歡。沒有極特別的情況,你是不會做我不喜好的吃食的。”


    夕涵用筷子撥弄了一下,笑得眉眼眯眯。


    “是。”


    安子移開視線,低聲應了一句。


    “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啊,都沒有來及給你準備禮物。”夕涵皺皺眉,麵上浮現遺憾。


    不過說到禮物兩個字時,眸中有光一閃而過,抿著唇,才將笑意壓了下去。


    “不需要禮物。你如果真的不喜歡吃的話,吃兩口就行。我再去給你做你喜歡吃的。”


    安子的語調平緩,聽不出什麽起伏來。他側頭看著夕涵,眼神專注。


    “嗯?你過生日,我就吃個麵就行啦?你的要求很低誒。”夕涵托著腮幫子,挑眉笑著。


    “嗯。”


    安子的迴答很是認真,鄭重地點頭應了。


    “所以,是你以後每年過生日,我都要吃一碗麵嗎?”夕涵見他嚴肅,更是覺得有趣,將聲音壓低了些。


    安子頓了一下,而後緩慢地點頭。


    “而且還要是你做的,對嗎?”


    夕涵壓住嘴邊的笑意,緩聲詢問著,隱隱有著引誘的意味。


    安子側頭看她,沉默了很久,還是點頭應了:“嗯。”


    聽到他說出這個字,夕涵眼中閃過亮光,又努力壓製下去。她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坐直了身體,語氣嚴肅起來:“我怎麽覺得你其實很奸詐啊。說著所圖不多,但是想要的卻是最珍貴的。”


    見她突然變了臉色,安子的眼中閃過不安,唇瓣微抿,總體看來卻還是一張冰塊臉。


    夕涵站起身,用手撐著桌子,居高臨下地看他,語氣很是囂張:“喂,你所圖的,是我吧!”


    安子下意識抬頭看過來,身體整個僵住了,眼睛黑白分明,裏麵的慌亂甚至有些掩藏不住。


    夕涵努力板著臉,探身仔細觀察他的表情。


    雖然,她平時總是嫌棄安子是麵癱,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表情的。


    安子顏色淺淡的薄唇,自然的狀態下嘴角是持平的。可如果特別緊張,或者極度害羞的時候,就會唇瓣微抿,嘴角會向下出現微小的弧度。


    還有那眉眼之間,除了最能透露情緒的眼睛,其實也還能看到其他的變化。慌亂的時候,眼睛還努力保持正常的大小,但是睫毛會微微顫動。情緒高漲的時候,眼睛就會睜得更大一些。不高興的時候,眉心也會有細微的褶皺。還有……


    夕涵覺得如果再和安子待幾年,自己說不定能以微表情專家的身份加入fbi。


    如果幾年前,誰和她說,有一天她會這麽認真地去捕捉另外一個人情緒。夕涵估計能一巴掌給人唿牆裏頭,扣都扣不下來的那種,順便再扔下兩個字‘扯淡!’


    然而,現在她就是這麽做了。


    而且是興致勃勃,每天能看到捕捉到安子的一個細微的表情,就像是發現寶藏一樣開心。


    也不是她自行從‘粗線條’進化到‘溫柔細心’了。


    主要是,這死孩子,真的是個悶葫蘆!


    雖然平時和她待在一起時,也不能算是惜字如金,但是夕涵幾乎沒有從他嘴裏聽到過,任何與他內心想法有關的字。


    安子會把宮中辛秘,當做趣事講給她聽,對她問的事情,也基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夕涵絲毫不懷疑,她如果問安子,皇上一晚上幾次,和哪個嬪妃在一起的時候,時間最長。


    安子也一定會迴答她!


    不過……


    他迴答這樣的問題時,眼睛裏肯定會藏著窘迫,說不定還抿唇,僵著臉,麵上強撐著嚴肅,耳根卻紅成一片。


    怎麽,光是想想,就讓人有些小興奮!


    嗯……


    這個問題,下次還是可以嚐試一下的。


    夕涵將發散的思維收迴來,將注意全部集中到安子的眼睛上。


    相對於那些方麵的坦誠,他們之間的話題一旦觸及‘那個方麵’,安子就會沉默。


    之前夕涵試探了幾次,因為安子的負隅頑抗,她幾次都心疼得敗下陣來。


    但!這就是個死循環!


    夕涵已經打定主意了,今天說什麽都不能放過他!


    不然,兩人就永遠確定不下關係。沒名沒分的,連親一口都算是耍流氓。


    夕涵努力收斂自己的柔和,將唇瓣抿緊,做出兇橫的樣子,死死地盯著安子。


    安子仰頭看著她,維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手指縮在寬大的衣袍隱藏,緊緊地攥住衣袖,關節都已經發白了。


    “嗬……”


    夕涵模仿著宮中的鼻孔朝天的妃子,冷哼了一聲,轉身就準備走。


    她做出不屑的表情,像是在生氣,但是走得很慢,強忍著不迴頭看安子的反應,心裏卻已經化成了咆哮體。


    攔我呀!


    快點!拽我袖子!


    速度的,說話!趕緊說話!


    傻了嗎?


    直接抱也行!


    或者,壁咚懟到牆上!


    趕緊的!


    幹啥那,快點說話啊!


    夕涵心中飄過無數彈幕,著急得不行,麵上還死死地板著。盡管她已經將腳步放得很慢,但是距離就隻有那麽近,她還是很快就走到了門口。


    她抬起腳,就要邁腿出去,拚命思索著,應該怎麽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作戰計劃似乎是失敗了,必須地趕緊想解決的辦法。


    今日還是安子生日,總不能跟他冷戰吧。


    夕涵的大腦飛速轉動著,但一隻腳已經要邁出去了。


    “別走。”


    安子的聲音突然響起,一閃身竟然出現在夕涵身後,他的胳膊橫在夕涵的肩前,隻是虛虛地攬著,動作極為克製。


    我去!安子竟然會輕功?!


    剛才不是還坐在那嗎?


    一定是輕功!


    真玄幻,這麽厲害的嗎?


    夕涵腦中飄過好幾條彈幕,裝作被力道帶倒,身子後仰靠進安子的懷裏。


    誒?好像還有肌肉!


    她壓下心中的小激動,麵上還是一本嚴肅,聲音也盡量放得很冷:“你幹什麽?”


    安子的身體下意識繃緊,整個人都僵住了。


    半晌,才找迴了自己的聲音,無力地重複著兩個字,隻是嗓音帶上了些沙啞:“別走。”


    “你是要強留我嗎?”


    夕涵繃住冷漠的語氣,一字一頓地扔出一句話。聲音微顫,似乎是氣得不行了。


    安子的心裏一緊,錯開了視線,沒有說話。


    夕涵背對著他,強繃著沒有表情,眼中卻是掩藏不住的小興奮。


    哦呦!是要進行小黑屋y嗎?


    她一會兒假裝抵抗一下,還是直接就從了?


    想想真是激動得不行!


    “放手。”


    夕涵皺著眉,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實際的情緒和表現出來的完全不同,夕涵有意刺激他。


    這個悶葫蘆,不逼迫一下,什麽都不會說的。


    “是不是覺得我很惡心?”


    安子的聲音沉了下去,語氣沒有什麽起伏。


    夕涵卻聽出了他心裏的酸澀,心裏便是一疼。她忍住情緒,咬咬唇,沒有接話。


    “我不會放手的。”安子僵著胳膊攬住她,嗓音啞得不成樣子,“如果你已經厭煩了我,想要去別人身邊。”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一頓,緩慢地閉上眼睛,唇瓣微抿:“那就,殺了我吧。”


    他的聲音極低,喑啞到聽不出原來的嗓音。


    夕涵一嚇,想要轉頭看他。


    但安子卻以為她是想要逃開,氣壓更低了幾分,身形一晃,竟抱著夕涵轉移到牆角。


    夕涵背靠著牆,被安子困在懷裏,卻終於能看到他的表情。


    安子那雙總是幽深的眸子,終於褪去了所有的偽裝,不再壓抑自己的感情,鋪天蓋地的執拗,似是深淵。


    夕涵心裏卻是一疼,酸澀湧上來。


    她知道安子對她的感情,卻沒想過,這樣一臉冰霜的人,能愛得這麽熱烈。


    夕涵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手中便被塞進了一把匕首,而刀刃正抵在安子的脖子上。


    “折了我的手,打斷我的腿,刺瞎我的眼睛,敲碎我所有的牙,然後……殺了我。”安子拉著夕涵的手腕,說著話,竟就要把往自己脖子上送,“殺了我吧。隻要我還要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放手!”


    他低頭望著夕涵,眸色愈發專注。


    那雙眸子沒有瘋狂、沒有衝動,隻能看到汪洋一片的深情。安子就是以一種極平靜的情緒,說出這段話。


    不是威脅,隻是闡述一個事實。


    “安子!你弄疼我了!”


    夕涵努力從震驚中掙脫出來,眼見著那匕首已經劃破了安子的皮膚,心裏一急,下意識喊出一句話來。


    幾乎是瞬間,手腕上的力道便消失了。


    夕涵連忙把匕首扔開,再抬頭看向安子,這時倒是在他的眸中看到了幾分慌亂。


    安子低頭看著夕涵的手腕,唇瓣微抿,透出些緊張來。


    他脖子上的傷口還在留著血,已經把衣襟染紅了,他卻一點都不在意,就執拗地盯著夕涵的手腕,想知道上麵是不是留下了紅痕。


    看他麵色蒼白著,夕涵真是又好氣又心疼。


    現在知道慌了?


    剛才差點給自己抹了脖,怎麽就一點反應都沒有!


    夕涵拽住他的手腕,把他拖到軟塌上,一言不發地翻出醫箱,給他包紮傷口。


    她全程冷著臉,給安子處理好傷口以後,就麵無表情地坐到旁邊。


    安子感覺到她生氣了,就僵著身體坐著那裏,眼眸微垂,睫毛顫了顫,透出幾分不安來。


    夕涵運了半天的氣,心中的情緒才消減了,側頭看到他有些緊張,襯著脖子上的包紮,看著更是可憐。


    她壓下心疼,抬腳踹了一下他的小腿:“剛才不是還在說,死都不放手嗎?現在怎麽蔫了?”


    安子的頭側了側,將視線移到一邊的地上,麵無表情的,似乎什麽都沒有聽到,頗有著掩耳盜鈴的意味。


    “如果我想要一個孩子那?”


    夕涵轉頭看他,突然扔出一個問題。


    她今天穿了一件廣袖的襦裙,手腕原本是搭在桌子上的。說著話的時候,感覺額頭有些癢,想要伸手去抓。


    然而,她的胳膊一動,才發現安子竟然默不作聲地攥住了她的衣袖。


    他的十指修長,指節分明,頗是好看。


    如今,執拗地將一角衣袖攥緊,竟像個孩子一樣。


    夕涵又抬頭去看他的表情,發現根本還是麵癱,如今忽略微微顫動的睫毛,基本就可以當做一個麵無表情的雕塑扔到蠟像館去。


    “你喜歡什麽樣的孩子,可以……”


    安子的聲音平緩,似乎就是冷靜,聽不出太多的情緒。


    “如果我想要自己生那?”


    夕涵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拋出一個更尖銳的問題。


    她抿抿唇,硬了心腸,等著安子的迴答。


    夕涵不是想要戳安子的傷口,隻是這些事情提前挑明了,日後的相處中,能夠少很多波折。


    “如果……”安子的氣息明顯有些不穩,張了幾次嘴,才終於發出聲音,“你覺得哪個好,我就給你綁來。但是,你不能喜歡他們。”


    他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嗓音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了。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話說出口。


    “嗯?然後那,你準備怎麽做?”


    夕涵倒是被他說得一愣,皺皺眉,追問道。


    “等有了孩子,就送他們走。”


    安子吸了一口氣,才提起力氣,開口迴答。


    “你說實話,是送他們走,還是準備殺人滅口?”夕涵仔細觀察著安子的表情,終於發現了其中的別扭之處。


    安子能說出‘你想走,就殺了我’這樣的話,怎麽可能坦然地接受這種事情。


    “是……是殺了他們,淩遲千次、碎屍萬段。”


    安子沉默了很久,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隻有八個字,卻透著森森的殺氣。


    夕涵愣了一下,從來沒有見過安子這樣殺氣淩然的模樣。


    她一抬頭,卻發現安子哭了。


    初時還以為眼花,因為安子仍是麵無表情的,眉眼間看不出一點波瀾。


    可眼淚就順著眼角滑了下來,在臉上留下一道淚痕,最終滴入衣襟不見。


    安子表情嚴峻,眼淚卻啪嗒嗒地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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