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子的帶路下,兩人一同進了屋子。


    屋子不是很大,倒是布置得溫馨。


    古香古色的布置,讓夕涵覺得很是新奇,特別是那個雕花大床,她站在旁邊,認真看了很久。


    “有些簡陋了,今晚隻能住這裏,明日我會找更好的屋子。”安子的視線掃過屋子,眉頭卻緊緊地皺了起來。


    時間太緊,他隻能找到這樣的屋子。比起夕涵之前住的,著實差了太遠。


    “我覺得,我真的是撿到寶了!”


    夕涵見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心都被萌化了,幾步走過來,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臉,聲音中滿是笑意。


    安子的身體一僵,慢慢垂下眼眸,耳根又悄悄紅了。


    “這裏的光線明亮一些,我給你再處理一下傷口吧。折騰了一圈,傷口怕是又裂開了。”


    夕涵說著話,伸手就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她掂了掂重量,發現這孩子真是比她想象中還要瘦。


    安子被突然的變故弄得愣住了,臉上的鎮定被打破,眼睛都睜大,瞪成了圓圓的形狀。


    夕涵並不知道現在懷裏抱著的孩子,身體裏是個成人的靈魂,下意識就用對待小侄子的方式,對待他了。


    小胖墩總是鬧著要抱,每次都差點閃了她的腰。


    她就是想著這孩子受著傷,折騰了那麽久,抱抱他算是安慰了。重要的是,這孩子比較輕,抱起來也不怎麽費力氣。


    如果小侄子也這麽輕、這麽乖巧懂事,就好了!


    夕涵忍不住在心裏感慨了一句,一麵想著,一麵走到了床前,小心地把他放到床上,伸手又摸了摸他的頭發。


    就在她思索著是不是應該扒褲子時,一隻小手抓住她的手腕,夕涵一愣,側頭看過去。


    “先吃飯吧。”


    安子掙紮著坐起來,表情更加嚴肅,隻不過藏在發間的耳朵已經紅得快滴血了。


    如果他是原本的樣子,大概還能嚇到人。


    隻是如今頂著一張六七歲孩子的臉,還做出這樣冷峻的表情,夕涵腦子裏就隻蹦出來三個字“反差萌”。


    真的是太可愛了!


    夕涵忍住想要把他抱懷裏揉搓一番的衝動,又控製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才也認真地開口迴答了。


    她怕自己會不小心笑出聲,所以僵硬地轉開了視線,


    安子見她側開了頭,隻因為是自己讓她不喜了,呆愣了一會兒,突然伸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臉,想要擠出一個笑來。


    “幹嘛呀,都弄紅了。”


    她轉頭一看,忙伸手製止他。


    安子的動作一僵,沒有反抗地被她把手拉開。


    他確實,不會笑。


    真是,太不討喜了……


    “疼不疼啊,紅了一片。”夕涵探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臉,見上麵通紅一片,還隱約能看到指甲印子,一時又是生氣又是心疼。


    她板起臉想要訓安子兩句,卻見他垂了眼眸,整個人都黯淡了的樣子,心又軟了。


    “別這樣啊,都不覺得疼嗎?對自己下手那麽重做什麽?本來就受傷了,就不能對自己好點嗎?”


    夕涵歎了一口氣,伸手把他抱進懷裏,反手揉揉他的腦袋,帶了些無奈的語氣,卻溫柔得一塌糊塗。


    安子的僵了一下,隨後小心翼翼地放鬆身體,伸出瘦弱的胳膊,試探著想要迴抱她。


    夕涵察覺到他的動作,隻覺得有些酸澀,聲音放得更軟了幾分:“下次不要這樣了,得好好愛惜自己。”


    她用手指給安子梳理著頭發,心裏愈發憐惜這個孩子。


    “嗯。”


    在夕涵的放任下,安子終於抱住了她,因為過於緊張,指尖都在發顫。


    他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些沙啞的意味。


    夕涵抱著他,柔聲哄了很久,最後還是外麵的人問什麽時候傳膳,才放開的手。


    有小宮女將飯菜送進來,視線在安子身上轉了一圈,眼神透著些惱怒與不屑。


    安子就站在桌旁,視線掃了過來,明明是麵無表情,卻帶著逼人的氣勢。


    小宮女的臉色一白,趕緊放下菜就出去了。


    夕涵在旁邊看見了,直皺眉。


    她其實也有些奇怪,這孩子是怎麽找到的住處和飯菜。明明處境看著很不好。


    思索了許久,夕涵還是沒有開口詢問。


    等著宮女下去了,安子的麵色明顯放柔了,視線落在眼前的菜上,又忍不住皺眉:“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今天時間晚了,這是小廚房做的吃食,到底是比不了禦膳房的。


    “看著就很不錯誒!”


    夕涵暫時將思慮拋開,深吸了一口飯菜的香氣,嘴角不住地上揚,便準備拿了筷子來吃。


    她正要動手,一轉頭看見安子站在桌旁,眼眸微垂,瘦瘦小小的樣子。


    “你身上還有傷,坐椅子應該不方便,我抱你吧。”


    夕涵一拍腦門,責怪自己粗心,忙站起身,蹲到安子旁邊,放柔了聲音開口詢問。


    安子能感覺她就蹲在自己麵前,臉上的冷漠便有些維持不住。他低頭看看自己瘦弱的小手,知道對方這是真的把他當成孩子,隱隱有些懊惱,卻又舍不得這片刻的親近。


    夕涵歪頭仔細觀察著他的神情,隻是對方板著一張小臉實在是看不出什麽,但那雙漂亮的眸子裏終於能看到亮光了,不再是死氣沉沉的模樣。


    “好了,吃飯吧!”


    夕涵掙紮了半晌,還是做了決定,說著話,伸手便將他打橫抱起來。


    她的動作帶著試探的意味,想著這孩子如果掙紮,就放開他。


    然而,安子隻是繃緊了身體,卻沒有抗拒的動作。


    夕涵暗暗鬆了一口氣,坐到椅子上,小心地將他放到自己的腿上,仔細地避開他的傷口,將他攬進懷裏:“要吃些什麽?”


    她也算有照顧孩子的經驗,再加上懷裏的孩子實在乖巧得過分,所以動作還算是熟練。


    至於安子,他這一頓飯下來,吃的是什麽,完全不知道,隻記得夕涵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氣。


    吃過飯,又叫人送水進來洗漱了,安子便去櫃子裏翻了被褥出來。


    “是床不夠軟嗎?又拿被褥做什麽?”夕涵見他抱著半人高的被褥,忙伸手來接。


    她看看床上嶄新的被褥,又看看安子,聲音帶著明顯的疑惑。


    “我,睡地上。”


    安子遲緩地側開口,聲音壓得有些低,大概是想到了什麽,耳尖又悄悄的紅了。


    “睡地上做什麽?我看著床挺大的啊!”夕涵更是不解,探頭看了看床,她說到一半,頓了一下,開口問道,“你是不是不習慣和人一起睡啊?”


    “沒有,我就是睡覺不老實。”


    安子低下頭,聲音悶悶的,聽不出情緒。


    “你要是不習慣也沒關係。不過,得我睡地上。你還是這麽小,還受著傷,我總該多照顧你一些的。”


    夕涵思索了一下,還是覺得這孩子是在找托詞。


    不適應和別人一起睡也是正常的,隻是於情於理也是她該睡地上的。


    她說著話,便起身準備去鋪床了。


    突然,安子伸手拉住了她,動作還是一如既往地精準。


    “怎麽了?”


    夕涵停下動作,轉頭看他。


    安子卻也不說話,隻是低著頭。


    於是,又開始猜謎。


    夕涵思索了良久,靈光一閃,猜出了一種可能性:“不然,還是一起睡床上?”


    聽到這句話,安子的身體明顯一僵,卻鬆開了手,表示出默認。


    夕涵看他別扭地害羞著,隻想要抱住他,好好揉搓一番。


    怎麽能這麽可愛啊!


    夕涵咳了兩聲,壓下蠢蠢欲動的小手,強做鎮定,抱著他洗漱,放到床上。


    “換一下衣服吧,我再給你看一下傷口。”


    夕涵見床上還放著換洗的衣服,看尺碼明顯是安子的,便拉了他過來,準備給他檢查一下身上的傷。


    安子板著臉,睫毛顫了顫,卻沒有任何反抗。


    夕涵知道他害羞,快速地檢查了,裂開的傷口重新上藥,又給他換了新的衣服。


    安子坐起身來時,臉上已經是燥熱一片,之前蒼白如紙的小臉,這會兒紅撲撲的。


    之前在破敗的屋子裏,至少是光線昏暗,什麽都看不真切。


    可現在,屋裏點著兩盞燈,連每一根都發絲都看得清清楚楚。傷在那樣隱秘的位置,即使是個孩子的身體,安子也沒法坦然麵對。


    隻是,夕涵說的話,他從來都不會有否定的答案。


    他的身體幾乎僵成了一塊木頭,頭埋在被褥裏,生生把臉憋得通紅。


    夕涵東西收拾了,把雙肩背放到角落,轉頭看過來時,安子還僵直著身子坐在原處。


    他的頭發有些散亂,小臉紅成一片,幾乎是要燒起來。但是臉上又沒有過多的表情,似乎是冷冰冰的。可是看到他一直蔓延到耳根的紅暈,又根本和冷掛不上關係。


    隻一眼,夕涵就被這極致的反差萌給會心一擊,差點就西子捧心狀,萌到昏厥。


    夕涵往前湊了湊,雙手捧著他的臉,語氣像是認真:“寶貝兒,你不會是麵癱吧。怎麽一點表情都沒有?”


    她過於親昵的動作,讓安子整個人都僵住了,隨後眼中劃過幾分慌亂,許是擔心她不喜,也或許是因為她帶著調笑意味的一聲“寶貝”。


    安子努力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個笑,但是最後隻有一個僵硬的弧度。


    夕涵感覺手下的小臉熱度更高了,幾乎是有些燙手,她仔細地觀察眼前這雙漂亮的眼睛,發現和他表情極少的臉相比,這雙眼睛反而能看出很多東西。


    例如,現在的不安、夾帶著幾分慌亂。


    夕涵咬著唇,才沒有噗嗤一聲笑出來,湊過去在他的小臉上一連親了好幾口。


    真是比哥哥家的死孩子可愛太多了!


    於是,安子的身體愈發僵硬,整個人就隻剩下睫毛微微顫動,臉也紅得快滴出血來,但仍是麵無表情,眉眼唇角看不出一點變化的弧度。


    夕涵見他都要燒熟了,忙忍住笑意不再逗他,將被褥整理了,就將他塞進被窩裏。


    “也不早了,睡覺吧。”


    夕涵伸手將安子攬進懷裏,又在他的額角親了親,裹緊了被子便準備睡覺了。


    被褥鋪得很厚,床軟軟的。


    安子隻覺得自己像是陷在棉花裏,被淡淡的桂花香氣包裹,隻要一側身就能直接紮進夕涵的懷裏。


    這種感覺,就像是靈魂都被泡在了溫水裏,舒服得快要哼出聲來。


    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繃緊,在聽到夕涵的唿吸平穩了,才勉強放鬆了下來。


    安子慢慢挪了挪,伸出手試探著碰了一下夕涵的臉。


    見夕涵睡得正沉,才小心地將手覆在她的臉上,動作放得極輕,一點點在心裏描繪她的相貌。


    這種情況下,他根本就睡不著,拋開了思緒,忍不住一遍遍用手去觸碰夕涵的眉眼。


    “唔……”


    夕涵大概是在夢裏感覺到了小蟲子的侵擾,不滿地哼了一聲,側過頭便將臉埋進枕頭裏。


    還沒有等安子反應,夕涵搭在他腰上的手便下意識縮緊,將兩人之間的距離徹底抹掉,將安子緊緊地鎖在她的懷裏。


    突然的動作牽動了傷處,疼得身體發顫,安子的臉色一白,卻抿緊了唇,沒有發出一聲痛唿。


    過了許久,等到夕涵重新睡熟,他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地抱住夕涵的腰。


    事實上,他很喜歡這種疼,因為可以讓他確定,這不是一場過分美好的夢。


    一切是真實的。


    他真實地被夕涵抱在懷裏,沒有一點防備,沒有厭惡。


    真好……


    安子嗅了一口桂花的香氣,心慢慢安穩了下來。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嘴角微微揚起,細微的弧度,笑的卻很自然。


    這一覺夕涵睡得很舒服,安子卻是一直到淩晨才實在撐不過困倦睡了過去。


    夕涵睡得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對上一雙漂亮的眸子,抬手就在他的小腦袋上揉了兩把。


    她之前被小侄子纏得不行,抱著他睡過幾次,平時也有抱玩偶睡覺的習慣,所以並沒有不適應,自然地攬住他,親了親他的額頭:“真乖,這麽早就醒了。”


    夕涵的聲音有些含混,還有些困倦,抱著他蹭了蹭他的發頂,姿態親昵。


    安子繃緊了身子,半天才吐出一個字來:“嗯。”


    聲音悶悶的,耳根已經紅成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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