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樣的戲碼,束和已經十分熟練了。


    那十五年,他便是這麽過來的。


    雖然,有時他也覺得自己像是犯了癔症。


    但,若不這樣……


    他都不知道該怎麽活著了。


    昨日他一天沒有見到夕涵,今天又鬧成這樣……


    他很想和她說說話,說什麽都好。哪怕是說,她和安子踢毽子時發生的趣事都好。


    這次,他一定忍住嫉妒,好好聽她說。


    “見過司公。”門外傳來動靜,有小太監手捧錦盒快步走進來,向著束和行禮。


    束和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他抬眼看過去,伸手便把錦盒拿了過來。手指劃過上麵精致的花紋,淡淡地開口:“下去吧。”


    已經默默退下的小太監一怔,正要再行個禮,卻被方七的眼神製止了。


    方七知道,這句退下,司公是說給他聽的。


    他彎著腰,輕手輕腳地退下了。


    束和似乎根本沒有察覺,他的視線落在錦盒上。停了許久,才太抬手將錦盒打開了。


    白色的毽子襯著暗色的錦盒,更顯得潔白無瑕。


    他的目光,像是透過毽子,看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人。束和的眸色愈發溫柔了幾分,手指拂過毽子的羽毛。


    白色的羽毛上突然出現了一塊黑色的墨跡。


    束和一怔,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


    原來,在剛才批折子的時候,他的指尖不知道什麽時候沾上了墨跡。


    白色羽毛被墨跡沾染,黑白的對比,格外顯眼,刺得束和心髒一陣陣抽疼。


    他呆坐在原處,那隻沾了墨跡的手攥著拳,指甲劃破了掌心,卻不自知。


    “汙點……是汙點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束和的聲音在屋裏響起。


    那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唔。”心髒一陣劇烈的疼痛,束和悶哼一聲,便趴到在了桌子上,身體顫抖不止。


    他咬著牙,將所有的痛唿咽了迴去。


    這次的疼痛沒有像往常一樣快速消退,而是愈演愈烈。


    鋪天蓋地的疼,似乎要把他撕裂開。


    他額頭滿是汗,嘴唇都有些發白。


    束和的神誌開始模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隻覺得恍惚間似乎看見一片星光璀璨。


    “夕……涵……夕涵……”


    腦中一片空白,隻剩下這個名字。


    那個名字在嘴裏轉了好幾圈,最終落迴心裏。


    束和疼到了極限,腦中那根弦終於繃不住,啪地一聲斷了。


    徹底墜入黑暗前,他似乎聽到有人在喊他。


    而在相隔千米的慎刑司,夕涵像是有所差距。她喝茶的動作一滯,猛地站起身。


    “夕涵姑姑,可是有事。”站在不遠處的安子,上前兩步,低聲詢問道。


    夕涵的注意被他吸引了迴來,頓了一下,搖搖頭:“沒事,隻是感覺很奇怪。”


    她的手撫上胸口,眉頭微皺。


    真的是奇怪的感覺。


    明明身體一切如常,心跳、體溫沒有一絲一毫不正常的地方,甚至心情都很平靜,是很舒服的狀態。


    但,就是有哪裏不對。


    最後,夕涵也沒有找出答案來。吃飽喝足,她便洗洗睡了。


    與她這邊的安靜不同,束和這邊是一片兵荒馬亂。


    方七送走了最後一位太醫,站在屋裏更加惶恐不安。


    他幾乎把太醫院,所有人都找過來了,就是沒有人能夠查出問題。他們都口徑一致地表明,束司公隻是睡著了,沒有任何不適。


    對於這種說辭,方七卻是不信的。


    他聽到屋裏的動靜,衝進來時,司公已經昏迷了。


    司公出了一身的汗,還有嘴邊和掌心的血跡,顯然是疼得不行了。


    怎麽會沒事那?!


    這群太醫!


    方七站在床邊,攥著拳,心魂不定。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夕涵的時候,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動靜。


    “司公,您感覺如何?”方七忙轉身倒了杯水,快步走到床前,麵上還帶著焦急。


    束和強撐著坐起來,揉著眉心,麵上滿是疲憊,手幾乎連拿杯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沒有告訴她吧。”他的聲音不大,嗓子也啞得厲害。


    “司公放心,沒有。”聽到束和的問話,方七都忍不住替他心酸,忙開口迴了。


    束和鬆了口氣,強撐的力氣散去了幾分。他喝了些水,便又躺下閉目養神。


    沒一會,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方七本打算再說幾句話,見束和實在是疲憊到了極點,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開口。


    他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小心地把門掩好。


    雖然天還沒徹底黑下來,但這兩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稍有不同的是,夕涵這一覺直接到了第二天,而束和隻休息了半個時辰,便起來處理公務了。


    方七在旁邊勸了很久,束和卻十分堅持。


    明天的宴會,宴請的都是青年才俊、朝廷命官,陛下十分看重。


    他負責了這件事情,便怎麽都不能出差錯的。


    那些在暗處盯著他的人,時時盼望著他出了錯,就等會把他從位置上拉下來。


    他,自是不能讓他們如願的。


    一個太監如果連權勢都沒有了……


    那他還剩下什麽?


    就這樣,束和披著衣服,忙到半夜。


    等到桌上的折子見了底,他才終於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簡單的洗漱後,幾乎是腦袋一挨枕頭,便睡著了。


    他這一覺,才睡了兩個時辰不到。


    天蒙蒙亮,束和便起了床。


    方七送水進來時,看著他蒼白的臉,不由開口勸道:“司公,您的病還沒好,今日應當多睡一些的。”


    束和揉著發痛的太陽穴,看上去疲憊異常。他動了動嘴唇,語氣平淡:“無事。”


    聽了這話,方七的眉皺得更深了,他猶豫了一下,換了一種說法:“若是夕涵姑姑知道了,定然不會讓司公如此的。”


    果然,聽到夕涵的名字,束和的動作一滯,目光驟然柔和了下來。


    如果夕涵知道……


    束和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幾乎能夠想象夕涵會出現的反應。


    應該會又急又氣地把他摁迴床上吧。


    又想要責怪他不珍惜身體,又會擔心自己的語氣太重。


    那樣溫柔,讓他想要傾盡所有去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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