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花甫正的女兒沒人要?”隨著一個明顯不悅的男聲,一身著藏青色錦袍的中年男子披著春光闊步而來。


    隻見他身形魁梧,額闊方圓,濃眉大眼,下顎幾縷美髯,膚色白淨,威武中夾帶著幾分儒雅氣質。


    好一個中年美大叔。


    “爹爹”


    “見過老爺。”


    “嗯。璃兒,你下定決心了?”朝眾人點點頭,將軍轉頭注視著花千璃與逝去夫人幾分相似的相貌,心中一痛,語氣明顯溫柔了幾分。


    “是,爹爹。”


    “那你隨我來。”花甫正點點頭,率先朝外走去。


    花千璃吐了吐舌頭,連忙把糯米團子交給洛驚雪手上,緊跟了上去。


    迴來這麽久,倒是第一次到這邊來。隻見入門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從裏間房內又得一小門,出去則是後院,有大株梨花兼著芭蕉。又有兩間小小退步。後院牆下忽開一隙,清泉一派,開溝僅尺許,灌入牆內,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


    她一邊讚歎院子的格調,一邊繼續往前走,走過長長的迴廊來到思霞院,院內海棠花開正盛。


    密密層層的粉白花兒,從樹枝開到樹梢,不留一點空隙,好一個清靜雅致的所在。


    推開厚重的木門,一股焚香的味道撲麵而來,屋正中的香案上擺著一個牌位麵前,上麵寫著個大字“吾妻嶽殿霞之靈位”,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牌位,上書:“吾兒花千琦之靈位”


    花甫正高舉三根香,拜了拜插上香爐。


    “霞兒,你和琦兒在那邊可好?我們的璃兒身體已經大愈,請你在天保佑她一世平安,尋得好姻緣吧!為夫願折壽十年早日去陪你和琦兒。”


    “爹爹!”花千璃驚愕抬頭。


    花甫正微歎一口氣,緩緩道:“璃兒,給娘磕頭上香。”


    “是。”她素手焚香,跪在蒲墊之上。


    花甫正轉身望向她,麵色肅然:“今日休沐,待明日為父早朝時便上奏聖上,懇請他下旨解除婚約。你可曾想過,聖上執意不允怎麽辦?”


    花千璃勾起自信的淡笑。“爹爹放心好了,我已想好對策。”


    緩緩起身,湊到他耳際悄悄低語。


    “你這鬼精靈,和你娘一個樣!”花甫正聽罷大喜,寵溺地拍拍她的肩。旋即,似是想到什麽,麵色一凝,冷冷地說:


    “當今聖上若不是忌憚我手中的幾分兵權,何至於定要你做那個勞什子太子妃?保家衛國,誓死效忠一直是花氏一族最神聖的使命,從開國起到我這一輩,花家隻為此而生。我花甫正助他東方廉做皇上,也是為了這西陵的黎民百姓。如今花家雖無意與皇室聯姻,卻也不容太子如此羞辱我護國將軍府嫡女。”


    “爹爹何必為那種小人氣惱?女兒以後定然嫁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好好孝敬您老人家。”花千璃嘻笑著摟住他的胳膊,可勁兒拍馬屁。


    “哈哈哈!能做我花甫正女婿的人自是非同尋常,如果我兒尋不到心儀的人,爹爹情願養你一輩子。”


    古代女子遵從閨閣禮教,即便是對自己的父親,也是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花甫正武將出身,性格率性,看著女兒如此隨意地傍著自己撒嬌,心中一股暖流湧起,不由得開懷大笑,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模樣。


    “那您老人家就準備養我一輩子吧!女兒即便是成婚也不離開您。”花千璃嘟起嘴,十足一副傲嬌樣兒。


    上輩子花千璃沒爹沒娘,吃盡了苦頭。這一生雖然還是沒有娘,可這個便宜爹爹卻是真心實意地疼愛她,還任由她胡鬧。讓她實打實地感受到了親情的溫暖。


    倘若他得知這具身體早已換了靈魂,該是如何傷心呢?


    自己平白享用了一切,得了原身的父愛。每每想起,花千璃心中都愧疚萬分,暗暗發誓這一生都要對平便宜老爹不離不棄,做個孝順乖女兒。


    花甫正此時眼睛濕潤,看花千璃的眼光也更加慈祥,滿眼都是寵溺。對!就是這嬌俏的笑靨,神態,和她的娘親一模一樣!


    他忍不住想起了十五年前發生的血案。


    當時見妻兒慘死,女兒經所有太醫會診均說救治無望,他萬念俱灰,隻想一死了之。其時一個須發皆白,說話有些瘋癲的老頭兒憑空出現,說他是藥王,欠嶽殿霞一個人情,要帶她女兒去藥穀治療。


    花甫正妻兒俱死,唯有這一個女兒,心中自是不舍。但看看女兒那張時時緩不過氣,憋得青紫的小臉,又聽老頭子誇口說這普天之下能救小丫頭一命,除他再無二人,無奈隻得應允。


    條件是每年得送迴京城讓他見上一麵。


    誰料這一帶走就是十五年,其間每次見麵都是來去匆匆,難以盡情享受那份天倫之樂。


    更何況八歲受傷後還有整整三年未見,每每想到就萬分遺憾。


    沒能護住夫人和兒子,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讓女兒這麽多年受盡病痛的折磨,被人嘲笑,是他最大的心痛!


    現在女兒平平安安迴來,已經是最大的幸事,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輕慢,欺負她!


    “對了,璃兒。你可知昨日救你的男子是誰?”父女倆正開心,花甫正突然想到什麽,沉聲問道。


    花千璃心中“咯噔”一跳,父親消息竟如此靈通,微沉水瞳。“女兒還不知。”


    “今日一早,有消息傳來,說是北冥國三皇子奉旨與西陵聯姻。”


    天下第一美男來西陵了?


    花千璃想起昨天那玄衣男子那一雙深邃凝遠的墨藍眼眸和如雪的肌膚,立馬反應過來:“您是說昨天那個人是北冥國三皇子,號稱第一美男的睿王宇文昊晟?”


    “正是,我的人打探到他似乎原本是私下到西陵尋人的,隻是不知為何突然變成奉旨聯姻?”花甫正眯起一雙鷹眼,摸了摸須鬢,若有所思。


    傳言風月居背後主人絕情公子富可敵國,更是一副絕世容顏可與天下第一美男宇文昊晟一較高下,這宇文昊晟恰好出現在風月居,不知他與絕情公子有何關係?


    多年調查下來,這個絕情公子竟然沒有任何的記載,這說明此人實在不簡單。但這風月居的勢力,卻是讓他大為吃驚。


    這風月居遍布天下,相當於一個地下王朝,有數不盡的財富和人力,是華夏大陸最大的地下組織,天下皆有他們的生意。據說上至廟堂,下至江湖,各行各業竟無一不涉及。


    由於風月居的人行事陰狠毒辣,很多得罪過他們的人,幾乎都沒有好下場,因此,但凡是風月居的生意,都沒人敢招惹。


    聽人說,有一次某個國家的一位將軍因為不懼流言,在風月居的生意地盤上鬧事,結果第二天早上,人們便在城門上看到他被懸掛的頭顱,血流不止,嚇得人聞風喪膽。


    傳言絕情公子,冷若冰霜,殘暴嗜血,其狠毒辣程度比起暗殺組織閻羅殿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風月居雖然狂妄,卻很少做實質性與朝廷對立的事。風月居那樣一個組織,朝庭要剿滅,勢必得出動大量人力物力,在確定不了具體巢穴之前,再大的動作也隻會是勞民傷財。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也是至今沒有朝廷原與他大動幹戈的原因。


    再說北冥原本實力和西陵差不了多少,現如今當政的宇文遠乃一代明君,愛民如子,在位二十年來,北冥在他手上發展迅猛,再加上近年來出了個用兵如神,響譽天下的睿王宇文昊晟,更是如虎添翼,隱隱有一霸天下的跡象。


    而西陵與北冥一向不睦,連年征戰,若非有他這個護國將軍拚力防守,隻怕西陵早已是他囊中之物。


    前些日子北冥在邊境上囤積兵馬,意圖十分明顯。他這次迴京一是為了璃兒的及笄之禮,二則便是調集兵馬糧草備戰。誰料北冥卻突然取消戰事,此番狀況,估計不是聯姻那麽簡單……”他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沒想到救自己的居然是北冥那個睿王——天下第一美男宇文昊晟,難怪長得一副人神共憤的妖孽模樣兒,可他明明是個斷袖啊,還成什麽親,聯哪門子姻?


    花千璃青黛微蹙,暗自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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