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迴到家,洗完澡,在床上滾來滾去地睡不著。

    她到底是看到了還是沒看到啊,好歹說一聲啊,也好讓人知道接下來該怎樣應對。

    還有最後,他在樓上,她在樓下,她的那個目光是什麽意思啊。她心裏到底怎麽想的啊。

    陸離你完蛋了,糾結成什麽樣了都。

    麻痹的,不管了,睡覺。

    薑糖在從茶樓迴家的路上就在問自己,為什麽會對陸離手下留情,為什麽沒有一腳踢上去。

    雖然當時有點兒怒了,但又絲毫不反感。甚至心裏還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陸離這個大賤貨,當時就該給他踢碎了!

    麻痹的,不管了,趕緊迴家洗澡去。

    半夜十一點多,康安路上依舊鬧哄哄的,隻是沒白天那麽鬧。

    路口邊的大排檔生意倒是不錯,現在正是人聲鼎沸的時候。以前薑糖在期中的某一家打過工,衛生條件真是不能看。

    不過在康安路這一帶,也別提什麽衛生條件了,能吃,且出不出毛病來就算行的。

    街邊的路燈好多都是壞的,薑糖車速放地很慢,地上經常會出現破的啤酒瓶什麽的,軋上去可不好。

    路口裏麵幾個小混混聚一起抽煙,有兩個手裏還拿著酒瓶子。

    都是白酒,這幫人一喝就是幾瓶,從來都是醉熏熏的樣子,也不見他們上班,不知道哪來的錢買的酒。

    明明康安路後麵有很多小工廠可以打工賺錢生活,也沒什麽學曆要求,他們偏不去,非得天天無所事事地在街頭瞎晃。

    薑糖並不想多看他們,開始加速往前開。

    其中一個喝醉的不要命的家夥竟橫在路中間擋住了她的路。

    她隻好停下車,連頭盔也沒摘,指著人就罵,“大熊,你麻痹喝多了迴家呆著去,擱這耍什麽流氓。”

    她聲音依舊不大,但也依舊透著股狠辣勁。

    康安路這幫人什麽德行,她最清楚不過,他狠你就得比他還狠,不然她這層處女摸早被糟蹋沒了。

    什麽?報警,別逗了好嗎,這一帶,連警察都放棄了,自生自滅去吧。除非出了人命,警察才會過來。

    大熊吊兒郎當地走過來,“就耍你的流氓了,糖姐,小糖糖姐,給我當女朋友唄。”

    旁邊幾個小混混開始起哄,鬧哄哄的

    一片。

    薑糖拿掉頭盔。一般她不會找人麻煩,除非別人找她麻煩。

    對麵走來一位大嬸子,看也沒看就從薑糖旁邊走過去了,對這種小混混調情的畫麵也是見怪不怪了。

    但估計明天一早,整個康安路的人都會開始議論,薑家那個孤女昨夜跟好幾個男人鬼混,在路口就親上了。

    大熊聽見同伴的鼓勵,又往前走了幾步,色眯眯道,“不如,就今晚唄,哥幾個幹翻你。”說完還打了個酒嗝。

    “保證你呀,欲罷不……”

    話還沒說話,就看見薑糖從摩托車座旁抽出一根胳膊粗的大棍子,不長,但夠硬邦。

    抬手對著他的腿就是一棍。

    啪地一下,大熊已經跪在地上了。手裏的酒瓶飛旁邊牆上碎成渣渣了。

    一股濃烈的劣質白酒味在夏日的空氣中彌散開來。

    薑糖拿著棍子在他旁邊地上很有節奏地敲了敲,然後猛一抬手,嚇得大熊趕緊抱著頭。

    薑糖用棍子指著牆邊地上的酒瓶子碎片,彎下腰來對他說道,“下次再敢出言不遜,那,就是你的下場。”

    她的聲音依舊不大,也算不上尖銳,但每個字裏都透著刺骨的寒氣。

    旁邊幾個混混瞬間安靜了,沒人敢再說話,康安路一姐,這個名號,並不完全是吹的。

    這幾個本來也是不成器的,最大的出息就是堵小學門口收保護費,真掀不起風浪來。

    物理卷子還沒寫完,薑糖不想多耽誤工夫,跳上摩托車走了。

    大熊被人扶起來,對著薑糖的背影一陣罵,“馬勒戈壁,遲早幹死你。”又對旁邊的人說道,“走,告訴大龍哥去。”

    這個世界上的事物從來都是相互對立又相輔相成的,有一姐,肯定就有一哥。

    康安路一哥就是大熊說的大龍哥。

    但這麽多年來,一哥和一姐一直相安無事,主要是因為薑糖從來不拉幫結派,也不會主動找人麻煩,隻有別人找她麻煩了她才會動手。

    薑糖停好車子迴到家。

    發現手臂上流了點血,八成是牆上的玻璃渣子飛過來劃傷的,剛才光顧著裝逼了,都沒感覺到疼。

    當然,就算是感覺到了,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那樣別人會以為你好欺負。

    打開電視機聽著聲音,薑糖拿

    出酒精棉和防水創可貼,熟練地處理好,時間不超過兩分鍾。

    處理小傷口什麽的,她太熟練了。

    然後是打開熱水器準備洗澡換衣服。都是陸離個熊孩子玩意兒幹的好事。

    這事陸離其實挺冤的,人本來就什麽都沒幹,幹嘛怨人啊。

    薑糖是堅決不會承認自己對他會產生什麽反應,頂多就是被他給傳染的。

    但等她換衣服的時候發現,大姨媽來了。也真是趕上時候了。就說嘛,誰會對那個裝逼犯有反應。

    洗完澡墊好姨媽巾,看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

    物理卷子還沒做完。

    但就算是困得睜不開眼了,她也要做上幾題。

    有好幾題都是白天老師講過的,她愣是沒做出來,這讓她很懊惱,卻又無能無力,隻好做個特殊標記,看明天請教一下別的同學。

    不知什麽時候,她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隻有電視機的聲音在客廳裏播著。

    沒人叫她去床上睡,沒人給她蓋被子,沒人告訴她,天亮了上學要遲到了。

    一早,保姆阿姨就在門口敲門,“少爺,起床吃飯了。”

    房間裏沒反應,保姆阿姨又敲了敲,“今天準備了蔬菜沙拉、三文魚麵包、雞蛋、熱牛奶和豆漿。”

    神他媽豆漿,本少爺不喝,不然會變笨,做不出物理題。

    陸離把頭埋進被子裏,他今天一點都不想去上學。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他就不想去。

    他還沒想明白,她到底看沒看見。

    陸離朝門口喊了句,“阿姨,我頭疼,今天請假不上學了。”

    門口就沒再響起敲門聲了。他繼續把頭埋在被子裏,痛苦地糾結著。

    但沒過一會,房門就被推開了。

    這個家敢直接推他房間門的就隻有他爸了。

    陸遠修走到陸離床前,一把把他被子給掀開了,“小兔崽子的,趕緊起來。”

    說完摸了摸他的額頭,確認他沒有發燒。

    陸遠修原本叫陸天虎,年輕的時候也是一霸,發家之後開始精神文明建設,專門找人改了名字,取自屈原《離騷》,“路漫漫其修遠兮。”

    陸離重新把被子撈起來蓋頭上,“爸,我今天不想去學校。”

    陸遠修坐他床沿上,伸手朝他屁股打

    了一下,“快起。”

    陸離在被窩裏摸了摸屁股,把被子一掀,露出個亂糟糟的頭,“爸,你手很重的,疼死了。”

    疼是吧,疼就好。

    陸遠修抬手又是一屁股。

    年級大佬怎麽了,在老爸麵前還不是一樣是個兔崽子。

    陸離隻好坐起來,帶著濃濃的起床氣,“我不去。”

    陸遠修想,這難道就是青春期的叛逆?但在上學這個問題上,陸遠修半點也不會讓步。

    他自己年輕的時候就沒讀過幾天書,光混了,天天不是打架就是曠課。現在把所有對知識的渴望都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了。

    陸遠修給他的下一代請了最好的家教老師,別人上幼兒園的時候,陸離已經在上小學的課程了,別人在上小學的時候,他已經在家裏把初中的書啃透了,別人在上初中的時候,他都已經能參加高考去了。

    現在上了高中,反而搞得沒事幹了。

    天天上課就睡覺,跟個混混似的。

    這些陸遠修倒是不管,隻要陸離能把年級第一的成績單帶迴家來,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小時候陸離跟別人打架,不管打贏了還是打輸了,他都不太管,贏了那是因為家族基因好,輸了那就是男子漢應該承擔的挫折。

    泰然路上別人家的孩子,打起架來都是畏畏縮縮的,生怕被自己家長提溜。但陸離不怕,因為他爹不會提溜他,他可以放開了打。

    最後才成就了泰然路一哥的名號。加上學習成績好,沒人不服的。

    學校外麵隨便你怎麽渾,但這個學你不能不去上,這就是陸遠修的執念。他自己因為讀書少,沒少被人嘲,這個臉麵他要在兒子身上找迴來。

    他已經想好了,等名牌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下來,他要宴請整個泰然路,以此加固他們家的文化底蘊。

    他陸遠修不光會打架和做生意,他們家也是有文化的。

    “說說,今天為什麽不想去上學?”

    陸離從床上下來,“就是不想去。”他總不能跟人說是因為昨晚那不可明說的一幕被女同學看見了吧。

    陸離說完轉身要去拿枕頭旁邊的手機。隻見床中間,濕了那麽一大片。

    這他媽就尷尬了。

    雖然青春期的男孩子,這個那個啥是挺正常的,但是,還是很尷尬啊。

    陸遠修能怎麽辦,隻好假裝沒看見啊,“那個啥,行,你要覺得身體虛,就在家休息一天吧,我給你班主任打個電話。”頓了頓又道,“中午叫阿姨燉點甲魚湯給你補補。”

    補個鬼啊,咱能少說兩句嗎,要裝裝地像點行嗎。

    “不用了,我還是去上學吧。”

    陸離覺得自己裝了一輩子的逼都他媽白裝了。從昨晚到現在,毀地一幹二淨啊。

    這跌下神壇的方式也太奇特了。

    作者有話要說:薑糖:嘖嘖,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大佬。

    ***

    在這裏說一下更新時間,之前沒什麽規律,以後固定在晚上八點更新,這樣就方便多啦。如有意外,一定在文案上提前告知。

    謝謝地雷,謝謝營養液,感謝每一位看文的小天使,愛您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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