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糖知道他認出她來了,並且還有意幫了她。

    她迴過頭來笑了笑,小聲說道,“知道了,不會讓你裸奔的。”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與昨晚判若兩人。

    這還哪裏是葬愛家族扛把子,分明就是一中台柱子嘛。

    薑糖做完最後一道習題,教室裏已經沒人了,她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七點。

    晚飯在學校門口吃了蔥油餅和牛肉湯,新開的一家店,味道還不錯,就是有點貴,多兩片牛肉就要加八塊錢。

    從家裏到學校隻有兩站路的距離,一般女孩會騎自行車,但薑糖可不是一般女孩,她騎了輛摩托車,重型的,略舊。

    學校裏不讓停這麽拉風的車,她隻好停在學校門口的車棚裏。

    薑糖把頭盔戴好,罩住頭發,隻露出一雙眼鏡,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過了下班放學高峰期,路上人不多,摩托車開地快,甚至拐彎的時候還帶了點漂移,加上突突突的馬達聲,整個人和車看起來就不像好人,嗯,也不像好車。

    每個城市都會有一片舊城區,這個地方代表了這個城市最貧困最黑暗的一麵。

    比如本市最著名的康安路。

    康安路其實一點都不安康,這個地方的犯罪率年年飆高,一般尋常人家娶媳婦,一聽說女孩子是康安路出來的,都會多思量幾番。

    老舊的建築,邁不開步的小道,橫豎交錯的破了皮的電線,常年沒人清理的臭水溝,甚至這一帶的天都是灰蒙蒙的。

    抬頭就能看見晾衣杆上掛著的衣服,有的還在滴水。小巷常年見不到陽光,地上甚至長了青苔。

    薑糖一路開進小巷子,地上的廢物廢磚慢慢多了起來,她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最後在一幢舊樓前停了下來。這裏的小區沒有圍牆,臨街而建。

    摩托車熄火後,耳邊的嘈雜一下子全湧了過來,有對街打罵孩子的聲音,夫妻吵架的聲音,仔細聽還能聽見麻將的碰撞聲。

    薑糖將摩托車停在樓下,拿著頭盔正要上樓,就聽見不遠處乘涼的幾個人有意放大了的聲音,“這孩子,一點禮貌都不懂,見人也不問個好。”

    “人是大學生苗子,跟咱不一樣。”

    “我家二蛋說在酒吧看見她了,穿地可妖了。”

    薑糖迴過頭來,瞪了瞪嚼舌根的幾個人。雖然已經習慣了背後的

    聲音,但這不代表她願意接受。

    “要是我家女兒像她那樣到處勾搭男人,早被我打殘了。”

    薑糖一手抱著頭盔,一手撿起地上的一塊磚頭,朝那幾個人走了過去,眼睛裏像是能噴出火一般,走近了將手上的磚頭往那幾個人旁邊的石頭上狠狠一砸。

    磚頭瞬間碎掉,飛起的碎渣打到幾個人的腿上,嘴最欠的那個人捂著腿蹲在地上,碰瓷似的哎呦哎呦地喊。

    “誰他媽再瞎幾把亂講,別怪老娘不客氣!”

    她的聲音很大,帶著明顯的怒氣,嚇地幾個人一聲不敢吭。總覺得下一秒這個女混混就會把手上的摩托車頭盔砸人頭上。

    這裏的人就是這樣,欺軟怕硬。

    薑糖轉身往前走,帶起她頭上的馬尾辮,像兩條小皮鞭在風中揮舞。

    後麵不知誰小聲說了句,“裝什麽純呢。”

    “是不是越純價越高啊。”

    薑糖轉過身來,死死瞪著那幾個人,空氣再次凝固。

    一直到她進了樓道,身後的人又開始議論起來。

    “這孩子,遲早得進牢子。”

    “嗨,沒準,說不定人陪那某某局長副局長的睡一覺,就出來了。”

    “長得跟個狐狸精似的,跟她那個死去的媽一個德行。”

    ……

    這些薑糖已經聽不見了,她到六樓進了家門。

    家裏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清啊,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打開電視機。聽著聲音洗了個澡,換身衣服化了個妝,很快下了樓。

    剛才在樓下的幾個人還站在那,看到她下來,都不敢說話了,一雙雙眼睛盯著看,恨不得在她身上燙出個窟窿來。

    薑糖自然知道那些人在想什麽,尤其是她身上葬愛家族扛把子的行頭,說是良家婦女,連她自己都不信。

    去酒吧打工,穿得太規矩是會被人欺負的,就得怎麽奇葩怎麽穿,審美什麽的,擱一邊去吧。

    她今天刻意穿了一件彈性大的齊逼小短褲,昨天的大圈口耳環也摘了下來,腳上是一雙粘滿柳丁的帆布鞋。

    打起架來,會方便很多。今晚可是有人要堵她的。

    薑糖縱身一躍,跳上了摩托車,一路彪了出來。路口能聽見一陣口哨聲。但他們也隻敢起個哄了,真要耍流氓,誰也沒那麽膽。

    對方可是康安路一姐,砍死過人的主。

    晚上九點,薑糖準時到酒吧。

    前門後門都沒什麽可疑的人,那就是等她下班再來堵了。

    休息的時候,照例坐在後門口,拿出物理卷子做。和之前沒什麽兩樣。

    十二點半,薑糖下班。

    看了看前門沒人,那就在後門了吧,她隻好又繞到了後門,不然讓人白跑一趟可不好。

    後門門口果然站著三個男人,走近點看,應該是三個男孩,還沒她大呢。估摸著也就高一,頂多高二。

    下午放學的時候,陸離說小.逼孩毛都沒長齊,還真沒長齊。

    為首的男孩子走過來,氣勢洶洶道,“昨天打我妹的就你吧。”

    對方叉著腰,氣焰十分囂張,但這在薑糖眼裏顯得特別好笑,有一種過家家的既視感。

    真是要打架的話,早就該動手了。

    旁邊兩個男孩子跟著走了過來,頭抬得老高,就差伸出胳膊捏肌肉示威了。

    薑糖擺擺手,“快迴家去吧。”

    為首的男孩抬了抬頭,“就問,是不是你打的我妹。”

    薑糖點了點頭,“昨天那個愛哭鬼是你妹啊,就捏了她胳膊一下,算不上打。”頓了頓又道,“要真打起來,沒三五個月,絕對下不了床。”

    這話不虛。

    男孩似乎被嚇到了,往後退了退,“那你也不能捏她啊。”

    薑糖笑了笑,“嗬?隻許她打人,還不許人捏一下啊,誰他媽還不是小公舉了。”

    男孩壯著膽往前走了兩步,“都紅腫了。”

    薑糖的胳膊都被她的指甲抓地流血了,但她沒說。

    這時,後門突然被人推開了,出來一個滿胳膊紋身的人,伸頭往這邊看了看,“糖姐,怎麽了這是?”

    邊說邊往這邊走,順手在牆邊上撈了根碗口粗的棍子。

    薑糖突然抬起胳膊摟住男孩的肩膀,“這我剛認的弟弟,鬧著玩呢。”

    紋身男把手上的棍子扔地上,走近看了看,這一看就樂了,“這您親弟弟吧,長這麽像。”

    薑糖捏了捏男孩子的臉,“姐姐我比他帥。”

    紋身男問,“要送你迴去嗎?”

    薑糖擺擺手,“不用,你先忙去吧。”

    等紋身男進了酒吧,薑

    糖才把手從那男孩的肩膀上拿下來,轉身跳上了旁邊的摩托車。

    到男孩身旁的時候,說了句,“以後別這麽幼稚了,學生就得好好學習。行了,快迴去吧。”

    說完就騎著摩托車竄出了巷口,隻留下一道尾氣和三個目瞪口呆的男孩。

    以及牆角兩個打了賭的人。

    趙進看著酒吧女混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拍了拍陸離的肩膀,“陸離,剛聽到沒,女的黑.社會老大。昨天幸虧我沒還手啊幸虧。”

    他那不是沒還手,是被人牽製地沒法還手。

    陸離靠在牆上,單手插兜,笑了笑,“你見過這麽善良的黑老大?”

    趙進不解,“怎麽就善良了,剛差點打起來了。”

    陸離轉頭看了看杵在後門的三個男孩,“剛要不是她,黃方方那幾個得被人給打殘了。酒吧門口堵人,不想活了。”

    趙進張了張嘴,“不至於吧,黃方方家那麽有錢。”

    陸離看了看這個蠢蛋同桌,“我看你家也挺有錢的,不然你去試試?”

    趙進趕緊擺手,“算了算了。”說完往前走了幾步,一下踩到什麽似的,擱地腳底生疼。

    撿起來一看,竟然是一中校徽。

    陸離伸出手來,“給我。”

    趙進一邊遞過去一邊問道,“這玩意又不值錢,你要幹嘛。哎,等等,這個,不會是黑老大掉下來的吧,剛她過去的時候,是有個什麽東西掉下來了。我去,真,真是我們學校的啊。”

    陸離接過校徽,拿在手裏看了看收進了口袋。

    迴家洗了澡正要關手機睡覺,收到一條信息,趙進發的,一個壓縮文件。

    -什麽玩意?

    -不知道,大餅他們發過來的,說是種子。

    -一幫老流氓。

    文件解壓之後,陸離看到了裏麵的圖片。

    這幫狗崽子,連新來的轉學生都不放過。他一張張翻著看了看,照片是拍的不錯,清純歸清純,卻完全沒有她在酒吧時的那種狂野,尤其是開著摩托車拐出巷口的時候,那叫一個帥氣逼人。

    這強烈的反差,挺帶勁。

    哎,校草怎麽了,那也是個人啊,是人他就有欲望啊,有欲望他就得發泄啊,雖然這與他冷酷禁欲的人設不符。

    人設再禁欲,但他首先也得是個人啊,是人他就

    有欲望啊,有欲望他就得發泄啊。

    甭繞了,沒毛病。

    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氣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薑糖:敢對著老娘的照片擼,你四不四欠揍,四不四,四不四!自己好好看看,這地上的衛生紙,連起來都能繞地球一圈了。

    陸離: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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