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警察在最短的時間內趕來,經過初步檢驗,首先斷定,霍尊的心,是被人活生生地掏出來的。

    什麽人,有如此的功力?

    第二,兇手為成年男性,身高在1。7m左右,他首先擊昏了阿青,然後對霍尊下手。

    然而,竟沒有發出任何響聲。

    要知道,在隔壁就有一眾江湖老手,隔壁無論發出任何不正常的聲音,都不會瞞過他們。

    也就是說,兇手擊倒阿青,殺死霍遵,隻是在轉瞬之間。

    這麽可怕、殘忍的人,會是什麽人?

    第三,兇手是怎麽進來,又是怎麽逃離現場的?

    “如何從七樓自由進出,這真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丁一道:“兇手作案的時間很充分。如果換做我,至少有二十八種方法,從這裏進出。但是,現在我們一點線索都找不到。”

    丁一走進會客室,對姚傑道:“你說過,接到‘天誅’通知的,都不會活得太久?”

    姚傑精神恍惚地說道“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

    丁一說道:“能說得具體點嗎?”

    然而,他已然閉上了嘴巴,再也不肯說出一個字。

    丁一轉向薛鵬:“那麽,你來說說?”

    薛鵬冷笑道:“有趣,真是有趣!”

    “有趣?”丁一奇道。

    “你有沒有聽說過,最近江湖上出現一個神秘的組織,人們都稱他為‘天誅組’。因為他們每次作案,都要留下‘天誅’的字樣。”

    “略知。”

    “你知不知道,凡事被天誅盯上的人,都不會活得太久。”

    “沒錯。”

    “你知不知道,‘天誅’在殺人前,總會通知對方。而我們,則都收到了通知。”薛鵬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單子,展開,上麵赫然印著血色的字樣——“天誅”。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不過我聽說,‘天誅’所殺的都是罪大惡極的人。”丁一突然說道。

    “哼,那是你們這幫俗人所認為的。在這個世上,隻有兩種人,獵人:和獵物。強者是獵人,若這就是獵物。獵物生活在這個世上,隻能浪費資源,他們不配生活在這個世上。這個世界應該由強者來支配,所有的一切都應該為強者服務。”薛鵬瞪大了眼睛,興奮地滔滔不絕地說道:“所謂罪惡,隻不過是弱者保護自己的借口,在強者眼中,隻有實力,沒有罪惡。”

    “難道生命在你眼中,就是如此卑微?”丁一冷冷地問道。

    薛鵬踱到窗前:“丁警官,你有沒有留意過那絢爛的櫻花?”

    揚子市的櫻花舉世聞名,這個季節,櫻花最燦爛的時節。但是丁一對賞花卻是一竅不通。

    薛鵬激動地說道:“櫻花總是在她最輝煌的時候轉瞬即逝。在日本,有一句民間諺語說‘花要櫻花,人要武士。’在古代,身配雙刀、代表著殺戮的武士,常把自己和櫻花相比。這似乎很難理解。其實,這除了陰柔、平和的櫻花在強硬、暴烈的武士心理上起到了一種補償的作用外,更重要的是,櫻花的那種轉瞬即逝的淒美,同武士對生活的理解有所關聯。

    在這個世上,生命對於武士來講,是危機四伏、稍縱即逝的。武士隨時都有可能獻出生命,他們的生命如同脆弱的櫻花,一陣狂風就可以抹煞殆盡。

    櫻花的迅速飄逝,說明了世間沒有永恆。同樣地,武士也覺得,自己的生命算不了什麽,肉體消滅了,隻不過是返迴神國的一種方式。自己的生命就像一株小小的櫻花而已,相對於自己整個集團的利益而言,誰會在意自己渺小的生命呢?那些死在我手中的獵物,他們其實應該感激,是我讓他們的死變得如此有意義,是我讓他們毫無價值的生命在最後的關頭綻放出光彩。”

    這時,姚傑突然抱住薛鵬的腿:“‘天誅’就要來了,怎麽辦,我們該怎麽辦?”

    “滾!”薛鵬一腳將其踹開,鄙夷道:“我本以為你是一個強者,才肯和你坐在同一個桌上吃飯。沒想到,你連隻豬都不如!”

    7.

    姚傑失魂落魄地衝出酒店,坐進他那輛剛買來的新款賓利,忐忑的心情略微平靜。

    人,隻要出在自己喜歡的環境中,總是會很愜意。

    他拿出一瓶1900年限量產的金鈴威士忌,神經質地笑了。這瓶威士忌,是他用五名調教過的女奴,從澳大利亞的一名收藏家手中換來的,這五名女奴中的任何一個,都足以將環球小姐的光彩掩蓋下去。

    但為了這瓶威士忌,他毫不在乎。

    這瓶酒,一直是他的最心愛的收藏。

    他打開瓶蓋,一股溫和的植物的芳香撲麵而來。他分明感到了山清水秀、氣候溫和的蘇格蘭的風情。那優美的環境、怡人的氣候賦予了威士忌一種柔和的清新。

    姚傑沒有讓純美的威士忌在口齒和舌尖迴蕩,他大口大口地吞了下去。這場景,讓任何對威士忌有感情的人都會氣瘋掉,暴殄天物,正是姚傑這種喝酒的方法。

    有一口

    頃刻間,滿滿一大瓶威士忌都被姚傑灌了下去,他周身發熱,神情興奮,他猛地踩下油門。賓利如同閃電一般,風馳電掣般地衝了出去。

    120邁,現在是120邁。他飛馳在午夜的街道上。巡夜的警車發現了他,但隨即被他遠遠地甩在後麵。在這個世上,沒有一部警車能趕上他的賓利。

    現在已上到了140邁,他的大腦也已經完全被酒精麻醉,不過他還記得,三年前,就是在這條路上,他飛馳的法拉利將一名夜歸的大學生撞飛,後來人們告訴他,大學生被撞飛了十五米。

    他又想起,兩年前,他飛馳的布加迪從一對新婚夫婦身上生生地碾過去,轉瞬間,三條生命便從這個世上消逝。因為在那個妻子的腹中,還有一個六個月大的孩子。

    還有太多太多,他的車已然飛上了繞城高速,賓利的速度已經到了200邁,不知是飛馳的車速,還是酒精的麻醉,她有一種飄起來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命懸一線,但這種刺激卻使他欲罷不能。他狠狠地踩了油門,車速瞬間提升到300邁。

    他清楚地記得,前麵有一個急轉彎,不過沒關係,憑他的車技,隻要在那一刻,將車速降到250邁,他就可以順利地通過。他鬆了鬆腳,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他的車速依然停留在300邁。

    他很清楚,自己絕對無法以這種速度通過。他以最快的速度,分別嚐試了腳刹和手刹。

    然而,他的車已經失靈。

    他的車終於撞上了防護欄,他的車像流星一般從半空中劃過。就如同閃電劃過天空,在那短短的一瞬間,他已然意識到一個現實:

    他死了。

    劃過空中的,還有一張傳單,上麵印著血紅的兩個字:“天誅”。

    8.

    “薛先生,你確定,你不需要警察的保護?”丁一在電話中問道。

    “如果你們有精力,還是抓緊去辦案子吧。我相信,我的手下,絕不是酒囊飯袋。”薛鵬冷笑一聲,諷刺地說道。

    “那祝你好運。不過,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隨時通知警方。”丁一並沒有生氣,他冷靜地說完,掛上了電話。

    薛鵬絕對有理由相信,他目前的處境,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了。

    他精心為自己挑選的島嶼,四周全是峭壁,隻有一處海角可供人進出。在這裏,他設置了三個崗樓,每一個崗樓,都有三個神槍手輪流駐守,任何一個試圖闖過的人都將遭受狙殺。

    即使通過海角,在通往別墅的路上,設置了七處陷阱,每一處陷阱,都足以殺死一個排的士兵。

    即使破解了這七道陷阱,來到薛鵬所處的城堡中,想見到薛鵬,也必須通過五道大門,每一扇門後,都有兩名江湖好手在把守。這些人對薛鵬絕對忠誠,如果薛鵬讓他們死,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將腦袋割下來。

    薛鵬也是個很會享受的人。即使他在古堡中待上一年,也照樣能夠吃到世上最美味的食物,喝到世上最昂貴的酒水,享受世上最美麗性感的女人。

    這裏,本是薛鵬的“狩獵場”。

    現在,這裏已成為保護他的堡壘。

    這麽堅固而舒適的堡壘,世上絕沒有第二個。他發誓,隻要“天誅”的人敢踏上這座島半步,就一定會成為自己的“獵物”。

    已近五月,細雨斜吹。

    天氣溫順的像情人的眼睛,脈脈的溫撫著每一個人。

    島上的瓊花似乎開了,空氣中漂浮著陣陣幽香。

    薛鵬今天的心情不錯,早晨起床,按照習慣,他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突然,大門被打開。兩個幽靈般的人飄了進來。

    沒人知道他們從來自哪裏。

    可是,當你看到他們的麵孔時,一定會忍不住嘔吐。

    那絕不是人類應當有的麵孔。

    隻有來自地獄的惡魔,才會有這種麵容。

    因為,這幅麵容沒有生氣,在他們的臉上,隻能讀出兩個字:“死亡。”

    “你知不知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手裏依然把玩著酒杯。

    “我們曾經給三十一個人下過發過傳單。”

    他輕輕地咽下口中的酒。

    “而現在,有三十個人,已不再這個世上。”

    他放下了酒杯。他抬起頭。

    “我們之所以告訴你這一點,是希望你明白,無論你躲在哪裏,都脫不了一死。”

    “一死?”

    “一死。”

    薛鵬卻笑了起來。

    詭異的笑容。

    “我們知道,在這間屋子裏,一定會布置機關,但是沒人觸動的機關,就是死的機關。而你絕對沒有抬手的機會,隻要你的手略有一動,我們手中的長劍便會刺向你。”

    “因此,今天,你隻有一死。”

    9.

    薛鵬忽然問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能用腳發出去的暗器?”

    “好象聽說過。”

    “我有沒有腳?”

    “好象有。”

    “這就夠了。”

    “夠了?”

    “我正好有這種暗器,也正好有腳。”

    他仰天大笑,這確實是發自內心的大笑。

    他們的臉色突然沉下來。因為他們突然感到自己已經說不出話來。

    他們的喉嚨,在咯咯作響。每一個人的喉頭,都釘著一根銀針。

    薛鵬他了口氣:“這個世上,想殺我的人很多,但是他們的運氣似乎很不好。”

    “那麽,我的運氣呢?”一個聲音傳入薛鵬的耳中。

    “我早已聽說,薛鵬手上功夫好。可沒想到,你的腳上功夫也不差。”

    薛鵬的瞳孔突然收縮。

    因為,他看到一個白衣人,從門外走進來。

    當然,還有他手中的長劍。

    他歎了口氣:“是你?”

    “是我!”

    “我沒有想到,你會是‘天誅’的人。”

    “我也沒想到,你的聽力也那麽好。畢竟,我們隻見過一麵。而我並沒有和你說過話。”

    “作為一個一流的獵手,我是不會放過每一個細節的。”說完後,薛鵬突然笑了。

    白衣人道:“你之所以笑,是因為你如果再不笑,就再也沒有笑的機會。而笑著死,總比哭著死要好些。”

    薛鵬道:“你確定我很快會死去?”

    白衣人道:“我不得不承認,你防守的本事很高明,以至於我們有好幾個人栽在這個島上,可是,現在你所有的手下,所有的機關,都不存在了。”

    薛鵬問道:“我們有仇?”

    “沒仇!”

    “有怨?”

    “沒怨!”

    “那我能不能知道,你們為什麽要殺死我?”

    白衣人歎道:“你們知不知道什麽叫正義?”

    薛鵬道:“聽說過,那是一個美好的卻又虛幻的東西。起碼在這個世界,它是不存在的。”

    他又接著說道:“如果你真的還相信所謂的正義,那證明你確實是個蠢人。我從來不相信,這個世上會有正義。”

    白衣人冷冷地說道:“你錯了!”

    “錯了?”

    “你之所以不相信正義,是因為你生活在沒有正義的環境中。而我要告訴你,這個世上是有正義的。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正義必將大行於世。”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他們的話已盡。

    話的盡頭便是死。

    薛鵬突然出手。

    隻要一招。一招。就足以將對方製住。

    這一招他已練過六年五個月零二十八天,他有九成的把握相信這一招能夠製住對方。

    但依然有一成的漏洞。

    笑容在他的臉上漸漸凝固,一柄長劍已刺入他的身體。

    他一直以為沒有人比自己出手更快,沒想到這次卻碰到了例外。

    薛鵬道:“我一向都是個出色的‘獵手’,沒想到現在卻成了別人的‘獵物’。”

    白衣人道:“現在,你要做一個真正的‘獵物’,我現在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去逃生。半個小時後,我將會去殺死你。如果,你的血還沒有流幹。”

    10。

    薛鵬捂著傷口,奔跑在逃亡的路上。

    他闖進一片樹林,這裏生長著參天的大樹,茂密的枝葉將陽光遮住,顯得無比地陰森、恐怖。

    在密林的深處,有一顆高大20米的槐樹。

    本來,槐樹並不生長在海島上。而現在,它卻挺立在群木之間,顯得如此地詭異。

    木鬼為槐,在民間,槐樹總是和鬼怪聯係在一起。

    莫非這裏真的有鬼?

    不錯,當薛鵬來到這裏時,他突然消失了。

    槐樹的底部,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又倏然合閉。

    這裏是薛鵬精心打造的藏身地點。作為一個出色的獵手,他也會考慮到自己成為獵物時,該如何逃避追殺。

    這裏沒有華麗的裝飾,卻讓人感到說不出的舒服。因為每一樣東西看得出都經過了主人最精心的挑選,每一樣東西都在它最應該在的位置。

    這裏有清水,有麵餅,有肉幹,有藥品,有各種武器,還有一張軟床,床的上麵鋪著柔和的被子。

    當然,如果床上再躺著一個美女,那這裏簡直就是天堂。

    不過對於一個逃生的人來說,這就足夠了。

    然而,這個世上總有那麽多出人意料的事。

    床上的被子突然掀開。

    床上橫臥著一個一身紗衣的美人,玲玲的曲線,在紗衣下若隱若現。美人身上散發出濃鬱的香氣,足以令世上所有的男人陶醉。

    然而,薛鵬卻感到無比的恐怖。他的瞳孔已經收縮。

    她,如何能發現如此隱蔽的地方?

    她,也是“天誅”的人?

    薛鵬突然掏出槍來,槍口指向美人的胸口。

    那美麗的胸口。

    “阿青?”薛鵬厲聲道

    “沒錯,沒想到僅僅見上一麵,薛公子就記得住我。”阿青嫣然一笑,豁然起身,挺起美麗的胸口,走向薛鵬。

    “站住!”薛鵬吼道。

    阿青站住,歎了口氣:“我一直以為薛公子是個漢子,可惜,我錯了。”

    薛鵬森然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殺你的人。”

    “你真幽默。”薛鵬冷笑道,他的槍口抬了抬:“你說,現在誰殺死誰?”

    “我殺死你。而且我可以保證,很快,你就會看到你的腦漿飛濺出來。”

    “哦,那我倒要試試。”薛鵬的想扣動扳機,但是他恐懼地發現,自己的手指已不聽指揮。

    他試圖移動自己的身體,但是他發現,自己的身體也無法動彈。

    他想開口質問,可是聲帶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這簡直是世上最恐怖的事情:思維很清晰,身體卻已經成為死人的身體。

    這是名副其實的活死人。

    阿青湊到薛鵬的耳邊:“你一定很奇怪,你為什麽無法動彈。”

    雖然嗬氣如蘭,但薛鵬卻感到那分明是來自地域的氣息。

    “你有沒有聽過‘螟蛉有子,蜾贏負之’這句話,古人認為蜾蠃不產子,喂養螟蛉為子。但是,他們錯了,蜾蠃把螟蛉銜迴窩中,用自己尾上的毒針把螟蛉刺個半死,然後產卵在它們身體裏。螟蛉不是義子,而是用作蜾蠃後代的食物。”

    “蜾贏的這種毒是多麽有趣,可以讓對手全身癱瘓,卻不會死去。而你所中的毒,不僅不會讓你死去,還會讓你的意識保持清醒。”

    薛鵬的額頭滲出冷汗,他終於體驗到獵物的感受。

    阿青舉起薛鵬的手槍,對準他的額頭:“警察發現你時,一定會認為你是自殺,現在即使想一想,都覺得非常有趣。”

    “不過很遺憾,警察絕不會愚蠢到這個程度。”一個聲音迴蕩在阿青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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