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一身蓑衣卻並未蓋鬥笠,身形又小又瘦,藏在大大的蓑衣裏像是很快就要跌倒。


    麵上頭發早就已經被雨水打濕,臉上眼眶裏混得不知道是淚還是雨水,跑到蘇懷夕身邊一把將春望接過來抱在懷裏。


    像是還心有餘悸一般抱著春望,拍拍他的後背,不斷舒氣


    “太好了,太好了。”


    那本來剛要說話的女子閉了嘴巴,“切”了一聲跟著其他幾人離開。


    轉身的時候還不忘白春望娘一眼


    “老李家的,你就看好你那個兒子,別讓他給人添麻煩,這一天天的,全村裏都圍著春望轉了。”


    李娘子對著那女子不斷躬身,神態帶著不好意思


    “太麻煩你們了,我一定好好看好他,一定不讓他再亂跑了。”


    待那幾人施施然的走開後,趙叔沒好氣的瞪她們的背影一眼。


    “來,李家娘子。”


    趙叔將李娘子拽到楚映芙的跟前


    “這是將春望找迴來的兩位,你可得好好謝謝她們。”


    這話言罷,李娘子要對楚映芙和蘇懷夕鞠躬,被楚映芙一把扶住。


    麵前的女子臉上皆是滄桑雙手都是薄繭,方才她走路的時候還能看到,右腳一扭一扭的似乎是腳踝有傷。


    在這亂世,這種悲苦之人比比皆是。


    “不用客氣。”


    “隻是舉手之勞。”


    將李娘子扶起後,楚映芙說了一句。


    李娘子也認出來,這兩人就是最近住在破廟裏的那兩位旅人。


    感激得衝她們笑了笑,她的聲音帶著嘶啞


    “如果不介意的話,可否到家中吃個便飯?最近天氣一直大雨,雖然沒有什麽像樣的飯菜,溫飽問題至少能解決。”


    “兩位這兩天住在廟裏,食用熱食應該很少,不知方不方便?”


    楚映芙和蘇懷夕默默對視一眼,這倒也是她們的目的之一,便點了點頭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端上桌的是熱騰騰的玉米餅子。


    在這種小村莊裏多用玉米磨麵,吃大米都極少。


    房子十分破舊撿漏,四麵得窗戶都在漏風,就算坐在最裏間也能感覺到不斷往脖頸裏鑽的冷意。


    又上了個小鹹菜以後,李娘子有些拘謹,她為難的搓搓手麵上微紅


    “剛才去看穀子,發現已經見了低,明明是我邀請兩位吃飯,卻隻有這東西了。”


    “兩位一看便氣度不凡,希望不要嫌棄才好。”


    “李嬸這是說的哪裏話。”


    楚映芙拿起一個餅子在嘴裏咬了一口,旁邊的蘇懷夕依在房梁邊表情微闔,漫不經心的模樣引的李嬸頻頻看向他那邊。


    “不用介意他。”


    感受到李娘子的介懷,楚映芙迴應,將手裏得餅子放下,沉思一陣說道


    “實不相瞞李嬸,在春望醒來的時候,我們跟他也聊了聊,他說是因為總是做噩夢才跑出去的,這個事情不知道您知不知曉?”


    李娘子幽幽歎一口氣,這寂靜的雨天更襯她瘦削無神的臉龐。


    “我自是知曉的。”


    劈劈啪啪的聲音砸在土地裏,也像是砸到了李娘子很深的迴憶當中。


    “春望是我跟他爸問菩薩求來的,當年我嫁給春望他爸三年無所出,一直求神拜佛也沒有用。”


    “後來,在夢裏我遇到了菩薩,她說能送我一個孩子,但是需要祭品,這話雖不知道真假,不過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我們將家裏養了八年的鵝殺掉,供奉到菩薩麵前,這才有了春望。”


    “可誰知,前兩天他淘氣,跟其他孩子們一起上了後山,被黃鼠狼嚇了一下,然後就開始天天做噩夢,而且……”


    李嬸停頓一下,麵露愁容


    “而且,他從那次迴來以後,也有些不太對勁……”


    “怎麽個不對勁法?”


    楚映芙道。


    “就是……”


    “娘。”


    話還沒說完,簾子後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


    突然一個電閃雷鳴,響過那人影,蒼白的顏色帶些滲人。


    “春望?”


    連李娘子都一瞬間的不確定,遲疑叫道。


    雷聲逐漸小下去,一雙小手掀過簾子,一路小跑到李嬸身邊抱住她。


    這孩子確實是春望沒錯。


    楚映芙盯了兩眼,但是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蘇懷夕也淡淡的嫖了一眼春望,接著把目光收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娘。”


    春望躲到李娘子身後,看著楚映芙和蘇懷夕有些警惕。


    特別是蘇懷夕的視線讓他不斷閃躲,像是在害怕什麽東西。


    這反應有些奇怪,照理說,第一次見春望的時候,他是個非常膽大和頑皮的孩子,怎麽一迴家以後就柔順的變成了貓了。


    “春望,還不快過來謝謝哥哥姐姐,就是他倆把你送迴家的。”


    “否則要是一直睡在林子裏,一晚上,不是凍死救是被野獸吃個精光,哪還有你現在。”


    春望聽後一笑,從李娘子身後探出個身,一笑露出八顆小牙


    “以前從未見過兩位,我還以為是爹和娘的客人,沒想到竟然是春望的救命恩人,春望謝謝哥哥姐姐了。”


    楚映芙一怔。


    看著李娘子的神色陷入詢問。


    李娘子也有一瞬間尷尬,仿佛在說就是這樣。


    她們晚上還聊了通宵,這孩子上竄下跳喊他倆妖怪妖精,現在這麽乖巧不說,竟然都不認識他們了?


    難道是,記憶出現了什麽問題?


    “我們想單獨跟春望聊會,您可方便?”


    蘇懷夕直起身子,說話的語氣雖是詢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李娘子看著蘇懷夕那張臉低下了頭,這明明是看著就會窒息的美麗,她卻不敢多想一分,心中緊張仿佛褻瀆。


    “自然可以。”


    李娘子對春望囑咐幾步便跺步出去,留下春望一個人麵對楚映芙和蘇懷夕,抬頭一歪


    “怎麽了哥哥姐姐,有什麽事嗎?”


    楚映芙不答話,手撐臉龐等待蘇懷夕的動作。


    蘇懷夕一步一步走向春望,每一步都帶著十分強大的威壓。


    像是天性,春望後退一步,額上冒出細汗。


    走到他的身邊,蘇懷夕低身,微微眯著眸子,輕聲道


    “你,是誰?”


    一聲大閃轟隆一下劈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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