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下午時分,李渡便已迴到斷腸穀。這斷腸穀本是十分隱秘,途中又設有種種陷阱,但李渡有孫穀的玉簡在手,自是順暢無阻。


    李渡到得穀內,見穀內並無一人,想是三人出去采藥俱未迴返,便迴到自己住的那間小屋內,本想取出幹糧來吃,忽見得桌上有酒,心中便是一動。想起幾日前的那場宿醉,心中不禁情緒微微低落。


    李渡兩迴喝酒,都是大醉,已是對這酒之一物心存畏懼。便從屋內走出,坐在門口,取出幹糧來吃。吃過幹糧,見時辰尚早,心思便不由自主的開始胡思亂想。


    那孫穀既然囑咐自己三日內必定迴返,那其也一定會三日內趕迴來。想必過不多久便會迴來吧!想著,李渡更是覺著無聊之至,便取出一卷經書來看。看過片刻,卻是心神不定,心思全不在書上,便又將經書收起。


    李渡微微一愣,心道,自己怎忽然如此心神不寧?腦子裏一時沒有答案,便又胡思亂想,全不著邊際。過得些許,腦中似有靈光閃過,卻又模模糊糊,總是差了一點半點。


    莫非是因為丹藥就快取出?是了,一定是這樣。這樣便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便能迴去了。李渡這樣想著,心情便是忽然大好,一時間隻覺時間過得太慢,那孫穀竟是遲遲未迴。


    李渡就這樣坐在門口胡思亂想,一會又取出書卷來看。直至傍晚時,才聽得遠處響動,見得藏海與孫穀兩人一同迴來。


    兩人見李渡似已等候多時,頗為驚訝,孫穀便道:“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李渡道:“下午。”


    孫穀微微一點頭,便不再詢問,徑直向小屋走去。


    李渡一愣,他本以為孫穀定會詢問靈草是否采齊,豈料其竟似絲毫不詢問。李渡便道:“那丹仙果沒采著。”


    孫穀一頓,轉頭道:“怎會沒采著?可是息梧派的人為難你了。”


    李渡又道:“我去時那丹仙果已被人采走了。還讓我轉告,讓你不要再作多想。”


    孫穀又是一頓,微微點頭,臉上卻是毫不在意。邁步走近屋內,藏海緊隨其後,竟是從始至終目光都不曾落在李渡身上。


    李渡隻覺很是別扭怪異,心中又是不安,卻又尋不出源頭來,便也跟在兩人身後向屋內走去。


    隻見小屋裏間的屋子木門半開,兩人都已進去。李渡等過片刻,見兩人都未出來,心中終究好奇,便向那裏間走去。


    方一推開木門,便是一陣陣濃鬱的氣味傳來,其間清香靈動的,也不少惡心惡臭的,顯然這屋內存放了不少丹藥靈草。


    隻見房間正中一個三角大鼎,呈淡青色,上麵似浮刻著瑞獸靈草,又似火焰翔浮。


    兩人見得李渡進來,微微一愣,目中便是精光跳動,看得李渡心中一顫。


    孫穀取出一枚丹藥道:“你先將這個吃下。”


    李渡微微一愣,接過丹藥,心中總覺著兩人似乎不太正常,便將丹藥拿在手中,已是也不服下,道:“這是什麽丹藥?”


    孫穀見李渡不將丹藥服下,目光閃動,道:“這是辟靈丹。此番我們煉製丹藥恐怕耗時長久,無暇分心壓製你體內丹藥。此丹能暫時壓製你體內丹藥。”


    李渡點點頭,將丹藥服下。瞬間便感覺全身一陣舒暢,過得幾息,便覺體內靈氣湧動,身上泛起淡黃色光澤。李渡臉色一變,忽地腦子一痛,便是再無知覺。


    孫穀目光中露出狂熱,將李渡提起,放進房間正中的丹爐內,手上一揮便將丹鼎合上,指尖又是靈光連連閃動,便見那鼎忽地靈光大作,其上浮刻的花紋竟是活動起來,便似層層火焰燃燒。


    孫穀目中火熱,道:“此番一開始便受不得半點幹擾,你為我護法。”


    藏海亦是目中精光閃動,點點頭向屋子外走去。出得小屋,藏海便是手中靈光閃動,取出陣旗分布置陣法,將整個屋子都罩在內。


    李渡被投進鼎內不過片刻,便已蘇醒過來,卻是體內靈氣狂躁亂竄,身上淡黃色光暈籠罩,周遭更是灼灼的熱意傳來,當真是難受之極。不過片刻便又痛暈過去。


    過得一會便又醒來,又痛暈過去。如此繁複幾次,滿頭的黑發已是盡數燃盡,身上衣物也是一點不剩,皮膚幹涸褶皺,便似七八十歲的老人般,兩頰凹陷,目光無神,若不是其偶爾露出痛苦神色,便當真與死人無異。


    想是其身上丹藥之故,李渡雖是形神枯槁,竟也一時並未死去。也不知過去多久,或是身體就要失去知覺,痛苦漸漸減弱,李渡忽地一驚,猛地醒悟自己身在何處,頓時心中一痛,竟是比身上的痛苦更甚。


    過得片刻,李渡便又是腦子昏昏沉沉,忽然覺著很餓,伸手在摸到一顆圓球事物,也不管何物,便往嘴中放去,頓時便是一股清涼自喉間傳開。李渡忽地又是清醒,腦子不及多想便伸手往四周摸去,又是摸到一個圓球事物,此刻神智清醒,自也知道這因當是一枚果子,不容多想便往嘴中放去。霎時間卻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自喉間直至腹裏,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好在一時腦子仍是清醒,順手便又往四周摸去,竟是摸到一株靈草,當下也不管是否能吃,便放進嘴裏咀嚼,一時間陣陣酸麻自嘴裏散開,那火辣辣的疼痛竟似好轉許多……


    自藏海出門將陣法布置,已是過去幾個時辰,其時天色已暗,夜色深沉。隻見遠處靈光一閃,便見三道人影趕來。藏海目光一閃,靈光湧動,瞬間便是大片黑色霧氣融入夜色中,若不仔細瞧去,當真不易察覺。


    三人漸近,卻是紀若塵與平一山兩人。藏海見得三人自是感到詫異,卻是一言不發。


    隻見紀若塵目光沉重,道:“藏海,我師弟可在?”


    藏海道:“在裏麵煉丹。”


    紀若塵一愣,大為不解,道:“藥尚未采齊,如何煉丹?你且將陣法散開,我去看看。”


    藏海麵色冷峻,道:“這煉丹一旦開始,便不能受到絲毫幹擾。”


    紀若塵眉頭一緊,麵色更是凝重。旁邊平一山大吼道:“李渡那小子呢?”


    藏海麵色一顫,並不作答。


    平一山臉色微微一變,又吼道:“你將李渡那小子叫出來,我們有話與他說,說完便走。”


    藏海卻是臉色一沉,似全不曾聽見兩人的話。


    紀若塵又是眉頭緊蹙,道:“藏海,李渡那小孩呢?”


    藏海眉頭一蹙,道:“采藥尚未迴來。”


    “胡說!”隻見平一山臉色大變,厲聲吼道,“我兩眼見那小子進穀,又怎會沒有迴來……你將他怎樣了?”


    紀若塵亦是臉色一變,道:“那小孩究竟哪去了?”


    藏海麵色又是一顫,道:“采藥尚未迴來。”


    紀若塵眉頭緊蹙,顯是並不相信藏海的話,道:“你將陣法散開,我有事要與我師弟談談。”


    藏海麵色冷峻,周遭靈光湧動。紀若塵麵色一沉,周身亦是靈光湧動,霎時間便是大片黃色的火焰湧出,將周身縈繞。


    隻見紀若塵身上火光閃耀,便似黑夜中的太陽,異常顯眼。忽地火光一閃,隻聽嘭的一聲,竟是連整個人都消失不見。


    藏海目光一凝,指尖翻動,瞬間便是靈光閃耀,大片黑色霧氣翻湧,便似滔天巨浪向四周卷去。頓時便見不遠處又是火光閃耀,紀若塵身形顯露,急速向著藏海掠去。


    藏海忽地指尖一抖,便見大片黑色霧氣無端湧出,猛地一翻滾,便化作一柄長劍向著紀若塵直射而去。


    紀若塵臉色一變,這黑色霧氣來的實在太過突然,全在意料之外,攻勢又如此迅猛,不得不小心應對。


    隻見紀若塵猛地一揮手,便是大片火焰飛出。那火焰輕飄飄的,便似風中浮萍,水中花瓣,卻又去勢極快,咋眼間便已迎上那黑色長劍。隻聽嗤的一聲,那黑色長劍頓時被火焰化去,卻緊接著又是大片黑色霧氣湧出,便似洶湧巨浪,瞬間便將那火焰撲滅。


    紀若塵將火焰揮出,身形卻是絲毫不停,竟直向藏海掠去。隻見藏海又是指尖翻動,大片黑色霧氣便是猛地翻湧,化作千萬長劍,向著紀若塵疾刺而去。紀若塵全身火光大作,便欲閃躲,豈料長劍來勢極快,瞬間便已穿身而過。


    藏海忽地臉色微變,隻聽嘭的一聲,那紀若塵便是化作一嘭火焰散去,方才藏海擊中的竟隻是火焰化作而成!


    藏海微微一愣,便是猛地指尖又是抖動,周遭隱匿在夜色中的黑色霧氣便是猛地翻湧,鋪天蓋地想著小屋席卷而去。


    不過片息,便見小屋前忽地火焰跳動,紀若塵一臉驚駭的向後退去。隻見得其方才身形所在之處漆黑如墨,似有無數漩渦盤旋。藏海冷笑一聲,指尖又是翻動,忽地微微一愣,隻見兩道人影已是潛至身旁,忽地又見靈光一閃落到身上,一時間竟是動彈不得,又見一道淩冽的刀光自半空斜劈而來,煞是駭人。


    藏海冷笑一聲,便見周遭黑色霧氣一湧,便是或作一隻巨大的手臂將平一山的大刀擒住,黑色霧氣一散,便又是向著兩人裹去。那霧氣雖是縹緲,卻是去勢極快,兩人一時間避無可避,俱是臉色大變。


    忽見一道火光閃過,便見紀若塵周身火焰跳動,化作層層巨浪向著霧氣擋去,瞬間便又是嗤嗤的聲響不絕。那火焰雖是兇猛,但那霧氣卻似無窮無盡,瞬間便將火焰消耗殆盡,隻見紀若塵臉色一變,帶著兩人急速後退。直至遠處才落下身來,已是麵色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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