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迴到青陽宗中,去看看宗門之事。


    畢竟上次前往花海境,有人刺殺。


    她覺得那也不是什麽大事,畢竟別人打不過她。


    她的三位哥哥也不知是從哪裏得了消息。


    認為這件事情極為重要。


    所以他們這幾日都是在宗門之中,查找奸細,今晚也沒有出來。


    但是現在,已經是子夜之時。


    她該迴到師父府中了,能出來這麽一晚透透氣,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當她剛一踏入府門時。


    便看到了在庭院的一棵不知名的樹下坐著煮茶的九辭。


    呃,她這師父還真是奇怪。


    大晚上的不去睡覺,還要來這樹下煮茶。


    難道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


    又或者是失眠了。


    “師父。”


    紅拾規規矩矩的拜了一個禮。


    見師父沒有說什麽,便正欲離開。


    “坐。”


    聽見一聲清冷中帶著些許尊貴的聲音。


    紅拾隻能是停下了腳步。


    然後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她挺無語的,她這師父莫不是有些特殊的大病。


    非得找個人陪他一起喝茶。


    但轉瞬之間。


    又想了一想。這是她該承受的,畢竟師命不可違。


    就當作是可憐可憐他老人家了。


    一個名揚天下威震四海的大人物,身處高位,卻是孤高寒涼。


    淪落到夜半獨自一人飲茶的地步。


    這處境,著實淒涼。


    想到此,紅拾沒由來地生出了幾絲不屬於她自己的傷感。


    惆悵歎然開口。


    “師父應該很孤寂吧。”


    九辭眸光愈發幽深,“為何如此覺得?”


    手上依舊是拿著夾子,爐子中細火慢慢烹茶。


    但這月光之下,也正好能看清他那骨節分明的手。


    “高處不勝寒,越是叱吒風雲風華絕代之人,應該越是孤寂。”


    紅拾說完之後,輕歎了一口氣。


    就像那白止帝君,應該是孤寂了幾千年。


    真是不知道要有多麽高深的心境,才能忍受數千年來的孤寂。


    或者,神仙是不會有七情六欲的,他們估計也感受不到會有多麽孤寂。


    “高處寒涼。”九辭低吟出聲。


    高處確實寒涼,這過去的九千年,似是曆曆在目,又似是隔了萬水千山。


    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這些年是如何過來的。


    寒涼就寒涼唄,拉上我幹嘛。


    紅拾在心裏小聲嘟囔著。


    九辭看著女子不自覺地撅起嘴唇的動作,不禁莫名想笑。


    他隻是想請她吃些枇杷罷了。


    還有就是想多看看她。


    “樹上枇杷已熟,盡可品嚐。”


    他淡漠開口,聲音裏夾雜著無關風花雪月的情緒。


    但心底卻是深藏著種種情緒。


    “枇杷?”


    紅拾先是一愣,然後便抬頭看了一眼。


    這一樹一樹的碧綠葉子之中,夾著些許形如黃杏的果子。


    那正好就是枇杷果。


    她以前是沒有見過枇杷樹的,就連枇杷都很少吃。


    那些與她小時候的經曆有關。


    在孤兒院待過幾年,她的性格頗為孤僻,很少出門。


    被領養的那戶人家裏,並沒有種過枇杷。


    而且她在二十歲之前,是沒有吃過枇杷。


    後來嚐試過一次,味道也就那樣。


    大抵她也就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麵的人。


    “那我摘了?”


    紅拾抬眸,看了一眼九辭大人。


    雖說是人家讓她摘的,但她在摘之前,還是應該請示一下它的主人。


    那樣算是最基本的禮貌。


    見師父點了點頭。


    紅拾才站起身來,坐著的時候,看著這高度,也還不是很高。


    但是站起來了之後,她覺得這又有些高了。


    看來她需要跳幾下才能摘到了。


    隨後,她便是在原地跳了好幾下,才堪堪扯下來那麽幾顆枇杷果。


    而且還是連枝帶葉給扯下來的。


    看著她的傑作,紅拾悻悻然地站在原地。


    還是她身高不夠的緣故。


    但把這枇杷連枝帶葉拽下來的,可能就隻有她一個人會這麽做了。


    “伸手。”


    那陣清冷無塵的聲音幽幽地響起。


    紅拾雖然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將手上拿著的枝葉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然後便伸出了那雙白皙的手。


    骨節不是很分明,手背上還有一些肉,但看著也還挺纖細的。


    隻見九辭長袖一揮,施了一個不知名的術法。


    樹上的枇杷果便紛紛落在了紅拾手上。


    見此情景,紅拾將手攏了攏。


    最終停下之時,手上捧著一堆枇杷果。


    她將枇杷果倒在桌上,才落座。


    唉,終究是她學術垃圾了。


    他們是修仙之人,能操縱花草樹木的一些玄術,還是會一點的。


    但她確沒有想到,她可以用這種方法。


    準確的說,她當她自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看到九辭自身後拿出了一個白色的瓷盤,還備了一小盆水。


    最終緩緩推到了自己麵前。


    紅拾不禁有些感觸,這師父是不是對她太過於親切和友好了。


    但她也隻是想了一瞬。


    便洗了洗自己的手,然後拿起了一顆枇杷果。


    剝開外麵的那層,便露出了果肉。


    輕咬了一口,入口生甘,味道也算是甜美。


    “這枇杷樹是院子裏本來就有的,還是師父種的?”


    紅拾有些好奇,便問了一句。


    她在高中時學過一篇文言文古文,叫作《項脊軒誌》。


    作者是歸有光,裏麵有一句話。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初讀這句話時,她並沒有體會出什麽。


    可後來寫了小說之後,再來讀這句話時,覺得很是感動。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是道出了如海一般洶湧澎湃的內心苦楚,讓時間有了度量,讓思念變得可數。


    而且這還是一棵屬於歸有光亡妻的樹,更是一座歸有光心理上的墳墓。


    不論後來如何,但這份深情卻是尤其令人動容。


    如今,看到枇杷樹,不禁有些觸景傷情。


    “之前就有的。”


    九辭望著枇杷樹淡漠開口。


    這院子裏的桃樹,還有枇杷樹都是原本就有的。


    他隻是種下了幾十株海棠樹。


    “庭有枇杷樹,亭亭如蓋。既可乘涼,也可擋風,還可食用,確實還挺好的。”


    紅拾感歎了一句。


    等她迴到了現實世界,一定要去找一個種了枇杷樹的農家小院住著。


    到時候,在樹下碼字聽歌,累了就躺著休息,無聊之時就吃點枇杷煮著清茶。


    想想這樣的日子,還是挺愜意的。


    九辭並未言語。


    隻是心裏想著,等會兒就迴一趟白殿,將枇杷樹給種好。


    “師父不吃嗎?”


    紅拾吃了兩個之後,才發現隻有自己一個人在吃。


    “不吃。”


    九辭迴答的很是懇切,他一向不喜歡吃這些。


    這九千年來,也隻是靜坐品茶。


    對於吃食方麵,並不是很在意。前幾千年都處於辟穀狀態,對這廚藝是無師自通。


    偶爾想吃,便做上一兩頓。


    “好吧。”


    紅拾點了點頭,不吃就算了。


    她看著這人就端著一杯清茶,卻像是一直未曾飲盡,或是隻是微抿一口。


    所以,她就更好奇了。


    這人的行為作風就像一個老幹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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