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妍夕望著車窗外的風景,微微含笑:“你怎麽知道,我是饒過欒堡主一條性命了?”


    “欒堡主在欒城裏搜刮錢財,過著驕奢淫逸的生活,如同皇宮裏的生活一般,這樣的地頭蛇按理說,你們一定會嚴懲不貸,甚至滿門抄斬。可你卻給了他一個提醒,讓他交出所有的銀兩,從此離開欒堡。這正是給了他一條生路。”


    “沒想到阮神醫能猜到我信條上寫的內容是什麽,還真是神奇!”


    顧妍夕略帶調侃的說了一句,倏然間想起正事。


    “阮神醫,我們現在是要去找四花藥中的哪一種?”


    “按照四季變化去尋,這才能事半功倍,很快找到,就先從春雪開始找吧……”


    阮經軒不容顧妍夕是否同意或者拒絕,撩起馬車的車簾,朝著駕馬車的車夫喚道:“朝著東邊一直往前走,到木葉林去。”


    “好嘞!”


    車夫吆喝了一聲後,揮動著馬鞭,朝著木葉林趕去。


    木葉林在欒城之外,十五公裏之遙的青山之上。


    本來馬車駛離開欒堡已近夕陽西下,待到了木葉林時,已經是夜幕降臨,繁星點點的秋夜了。


    炎鴻澈先下了馬,然後扶著顧妍夕從馬車之上走下,望著森森淒淒的木葉林,時不時傳來了鳥獸奇怪的叫聲,炎鴻澈眉毛皺起,冷然盯著從馬車上隨後走下來的阮經軒。


    他眸中散發著深邃的寒光,質問道:“敢問阮神醫,你大白天不來此林,非要趕到深夜來這片林子裏,是想讓我們和你一起喂野獸吃嗎?”


    阮經軒聽聞了炎鴻澈的質問,也不惱怒,而是淡然道:“這春雪之花,也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月光花,因為它在夜晚會散發出白色耀眼的亮光,就像是月光一樣,皎潔美麗,越是深夜,越能容易發現他們。”


    玲瓏又聽到有鳥獸怪叫的聲音,渾身抖了抖,拉住了月蝶的手腕:“月蝶,這裏你不覺得陰森森,可怕嗎?”


    月蝶麵色無波道:“這麽多人都在一起,你怕什麽,跟我們走就是了,別怕!”


    玲瓏嘟了嘟小嘴:“哦!”


    拉住了月蝶的手腕,隨著顧妍夕他們一同向前尋去。


    春雪一般盛開在最為茂盛的森林中,那麽木葉林生長最茂盛的地方,要屬山腰上的一片木林了,因為沒有踩出土路,馬車行路不方便,所以讓車夫留在原地看守馬車,他們前往木葉林山腰之處。


    借著皎潔的月光和星輝,他們行了約麽三刻鍾,才爬到了山腰處。


    顧妍夕有些累了,炎鴻澈見她喘著粗氣,一把將她抱在了懷中:“妍夕,你和孩子都要當心,不易累到!”


    “知道了,瞧你擔心的!”


    顧妍夕依靠在炎鴻澈結實的懷中,感覺到一種暖意和幸福。


    阮經軒就當不聞不見超前走著,玲瓏和月蝶緊隨在他的身後,顧妍夕被炎鴻澈抱在懷中行於最後。


    “你們是誰?為何夜晚擅闖木葉林?”


    突然,炎鴻澈感覺到一隻手在抓著他的底端衣袂,顧妍夕也明顯感覺到了如貓眼寶石一樣明亮的光芒射向了他們。


    !   ! !


    木葉林中傳來了刺耳的獸叫聲,打破了如此寂寥的夜空。


    炎鴻澈和顧妍夕猛然間迴眸,隻見那抓住炎鴻澈衣袂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兩眼放著黃色芒光的獸類。


    炎鴻澈一邊眉毛挑起,口中低吼一聲:“這是什麽鬼東西?”


    顧妍夕在刺眼的芒光中,望見那是一隻渾身雪白皮毛,猴臉猴身,足有半人高的猴子,這隻猴子的眼睛最為特別,在夜晚就像是夜明珠一樣,能散發出爍爍幽幽的亮光。


    炎鴻澈警惕的從腰間抽出匕首,匕首在空中劃出了如流星一樣美麗的弧線,伴隨著謔謔劃破長空的聲音,朝著這隻兩眼放光的怪異猴子劈去。


    “月光候,快迴來,不許胡鬧!”


    幽森的木葉林中,傳來了女子如玉的喚聲,那隻渾身雪白,兩眼放光的猴子一聽,一個靈巧的向後翻滾,躲開了炎鴻澈快如閃電般的襲擊。


    這不禁讓炎鴻澈有些驚訝,就連顧妍夕都沒有看清這隻猴子是從什麽時候鬆開了炎鴻澈的衣襟,在空中翻滾了多少圈。


    可見這隻猴子不是普通的野獸,應該是被人訓練出來的一隻奇特的猴子。


    阮經軒、玲瓏和月蝶轉身走了迴來,望了一眼不遠處有耀眼的芒光,他們都以為是什麽怪獸出現了,都警惕的躲在了樹木之後。


    玲瓏輕喚道:“大小姐,你快過來啊,有怪獸!”


    顧妍夕淡淡望了一眼玲瓏躲在的樹木方向道:“不礙事的,它是一隻猴子,而且它的主人很快就到了!”


    阮經軒眉心微微鎖起,不由得走到了炎鴻澈和顧妍夕的身邊,提醒道:“這隻猴子若是我沒有記錯,是叫月光猴,是專門守護春雪花,也就是月光花的神獸。而她的主人叫做月雪女,生活在木葉林中,這裏的月光花都是她親手所種。”


    顧妍夕一聽,感覺得到這月光花似乎對月光猴和雪月女很重要,她不由得輕聲問:“阮經軒,你是不是知道關於月光花和雪月女還有這隻月光猴,他們之間的傳說?”


    阮經軒點了點頭,像是在迴想曾經聽過的話:“木葉林裏曾經住著一對從江湖上隱居森林的夫妻,二個人很是恩愛,發誓要白首偕老,生活在這片沒有人打擾的木葉林中,有一天這位相公行夜路,為了救夜晚一隻懸在崖邊渾身雪白月光猴,失足落下了懸崖。”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這位夫人含著滿麵悲愴的淚到崖底去找她的相公,卻發現他丈夫的屍骨不見了,隻有一簇形似雪花皎潔如月花,她找了他丈夫的屍首十天十夜,可都沒有找到,後來她認為這如雪花並一簇簇盛開的花,就是他丈夫肉體的化身,而他的靈魂就依附在月光猴的身上,所以她一直都和月光猴一起生活,並且一起悉心照料和守護著月光花。”


    炎鴻澈和顧妍夕聽聞了阮經軒講的這個故事,不由得被深深的打動了,即便沒有含淚落下,但是對於雪月女對丈夫的癡情,他們還是很傾配的。


    試問,時間過去這樣久了,兩個人即使在相愛,因為寂寞久了也會熬不住,結果都會去找一個可以依附的另一半,而雪月女卻不是這樣的女子,她的癡情,她的所作所為,都在驚醒那些有心人,若是愛一個人,無論是生是死,隻要你心裏有他,即便分開了,也像是永遠生活在了一起,不離不棄。


    玲瓏聽完了阮經軒講的故事,不由得吸了吸鼻子,眼睛紅了一圈,就像是紅櫻桃一樣,腫了老高。


    月蝶拿出帕子為她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勸慰道:“好了,不要在哭了,瞧你哭的,眼睛都腫成什麽樣子了?”


    玲瓏哽咽道:“可是,這雪月女太癡情了,我就算在鐵石心腸,也忍不住會心疼她到落淚。”


    “收起你們假惺惺的樣子,快點離開木葉林!”


    一身白色長衣的女子,提著燈籠,緩緩朝著這邊走來。


    當燈火越來越近,顧妍夕和炎鴻澈這才望見來者,她一身白色長裙,頭上的烏發也變得蒼白,如同皚皚白雪一樣,在月光下泛著幽幽的冷光。


    而她的麵容看似隻有三十歲有餘,眉眼間帶著一抹清冷,神色淡淡朝著他們走來。


    顧妍夕讓炎鴻澈的將她放下,她微微含笑,禮貌道:“這位夫人,我們深夜到此來訪,打擾了!”


    “知道打擾了還不走?是想讓我的月光猴將你們趕下山去嗎?”


    白發白衣的夫人,聲色冰冷的斥責了顧妍夕。


    顧妍夕倒也沒動怒,倒是把站在她身旁的炎鴻澈氣壞了,炎鴻澈眉毛挑起,朱唇中的牙齒一咬,冷笑道:“你以為你生在這片山林裏,就是這個片山林裏的主人了嗎?我們來這裏,又不是專屬你的地方,你對我的夫人兇什麽?”


    雪月女看了一眼顧妍夕,又看了一眼孤傲冰冷的炎鴻澈,一聽到他喚她夫人,她的心就像是被針刺了一樣的疼痛著。


    “你們想怎麽說,就怎麽說,總之木葉林不歡迎你,你們要想活著走出這片林子,最好現在就離去!”


    炎鴻澈冷哼道:“別以為我會怕了你,我們就不走,看你奈我何?”


    雪月女明顯動怒了,對身旁的月光猴命令道:“將這些不知好歹的人,都給殺了,一個都不留!”


    顧妍夕見雪月女真的要對他們下手,她阻攔道:“夫人,我們來這裏,其實並非惡意,就想從木葉林裏拿走一些東西。”


    雪月女見顧妍夕為人親善,在一看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看得出她是個懷孕的女人。


    她的語氣緩解了不少,先是阻攔了月光猴張牙舞爪要對顧妍夕他們抓去的動作:“好了,月光猴你先停下,我有話對他們說。”


    顧妍夕感覺到,雪月女為人並不是惡毒。


    雪月女淡淡問道:“你想從木葉林裏拿走什麽?”


    “是春雪,月光花!”


    雪月女一聽,白而細的眉毛蹙起,眼眸更加暗冷:“不可以,你們休想動月光花一下。”


    炎鴻澈見雪月女如此張狂,怕她傷害到了顧妍夕,想將顧妍夕拉到他的身後護著。


    顧妍夕卻固執的站在原地,對炎鴻澈輕輕搖頭:“澈,我來和她解釋!”


    她眸光黑亮凝向了雪月女,比起之間她的誠懇和親善,這一次她有著決絕和堅毅。


    “夫人,我知道你一定是愛夫心切,所以才會將月光花比作你的丈夫,年年歲歲守在了他的身邊,這份真摯而又深刻的感情,是讓妍夕佩服,但是你有想過嗎?月光花並非一年四季都開,到了秋末冬初時,它也會凋謝,難道你會認為花的凋謝,就是你的相公死去了一次,待春暖花開時,你的相公死而複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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