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是一種無比奇妙的能量轉換過程。任何形態的生物,終究都屬於能量的獨立個體。強如上帝,也是符合這一宇宙基本法則的產物。既然女魔莫爾根老子都能複製。為什麽不能弄出幾個同樣強大的上帝玩玩?


    雷成甚至已經在無比快樂地想象一票假貨上帝,圍住一個真身亂打群毆的壯觀場麵。或者,給這些以假亂真的複製品每天晚上陪聖母上床。在不知不覺中把這個自認聖潔無比的騷婆娘,活活幹成一個千人騎萬人日的公共廁所……


    融合的前提,必須擁有完備的依據和公式。父親,應該是人類當中最先發覺第二世界存在的智者。盡管如此,博士手中可堪利用的融合公式,卻也不多。甚至,其中尤以低等級生物的融合例子為眾。沒有任何依據胡亂融合,無疑是在汽油庫門前玩火。一旦出現反噬,融合者將成為新個體的犧牲品。從第二世界捕捉大批低等生物進行必要的實驗。是目前為止最好的辦法。可是,雷成卻暫時不想去招惹自己的無良老爹。不過就是一個坐標而已,天知道他又會提出什麽非份的要求?與其白白將把柄交到他人手中,不如等上一段時間,老頭心情大好再說不遲。


    很自然,雷成的注意力,頓時轉移到了別的方麵。未來的世界,放置了大量探測機械人。每周將其收迴一次。從大量被記錄信息中挑選出具有相當價值的情報。已經成為近期各類事務的重心。利用地麵指令遙控的太空設備,有相當部分已經修複。依靠充足的後備能源,重新被激活的維修程序,正默默控製著密密麻麻的小型工作機。在不為敵人所注意的陰暗角落,悄悄進行著微不足道卻意義重大的活動。七架衛星獲得了最基本的監控能力。連同原先被修複的兩架,加上另外一台僅剩百分之四十觀測功能的分離式太空站。勉強構成一道不甚嚴密的環地監測帶。對於雷成來說,這簡直不吝於上天最豐厚的賞賜。有了無處不在天眼,地上的一切。根本無法逃出自己的視線。盡管如此,他的內心,仍然充滿了難以釋懷的悲傷與痛苦。畢竟,這個荒涼淒苦的時空,是自己本來的家啊!雖然,在另外一個同樣維度的時空,找到了最完美的代替。可是,積鬱在內心深處的認同感,卻總會下意識地告訴自己:無論在陳章等人身上以何種方式,幫助他們重新找迴超前的記憶。無論他們訓練得如何刻苦,成果如何重大。他們終究隻是屬於另外一個時空的陌生人。在那個空間,清清依然漂亮,依然深愛自己。但是,她卻喪失了所有的“記憶”。自己在她眼中,僅僅隻是剛剛認識的陌生對象。


    他們不屬於這個世界。而是屬於另外一個時間,另外一個維度。不是雷成過度憂傷。而是那種潛埋在其內心深處的孤獨感,時刻煎熬著清醒的大腦。使他每每想起,便會不由得重新迴想起已經固定的思維……


    突然,信息記錄器上一段內容古怪的信號,引起了他的注意。“我想和你談談!”談談……和誰談?難道……


    和我?


    詫異之餘,雷成不由得猛然想起:上次迴收探測器的時候,同樣發現的簡短古怪信息——“你是人類?”前後兩條信息,同樣都是以數字信號的方式存在。似乎,發出者本人,當時就在接收現場。然而,全金屬攝像鏡頭裏,卻絲毫沒有找到任何有關的圖像。毫無疑問,這是另外一種智慧生物的傑作。可堪利用的情報太少。根據這些帶有明確指向性的簡單問句。雷成可以斷定:對方已經察覺自己的存在。而且,非常好奇。尤其是這一次發現的信息,其中顯然帶有極強的商討口吻。按照固有邏輯分析,信息的發出者,似乎對自己抱有相當的善意。他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麽?


    第二世界的叛徒?


    對人類遭遇充滿同情的某種生物?


    或者,是在大戰中僥幸存活的人類?


    當然,也有可能是那些喜好新鮮人肉的家夥,故弄玄虛擺出的陷阱?


    前後思慮再三,雷成最終還是決定:進入本來的時空維度。親自去會會這個神秘的談判者。雷成不是那種頭腦發熱莽撞的單線條思維者。相反,他對自己的所有舉動極為小心。沒有絕對的把握,根本不會輕易涉險。更不會做出以個人安全為代價,去賭拚萬一僥幸的最微小機率。


    被融合在體內的增長天記憶中,留有利用誕生石為基礎的巧妙變換方法。其中之一,正是可以充作自己活命的依靠。穿戴起厚重的防護服,最後一次檢查完身邊各種儀器均運轉正常後。內心略微有些忐忑的他,終於從全封閉的隔絕艙內抬腳而出。再次進入了那個曾經被自己所拋棄的世界。黑暗,是他對那個被毀滅時空的最直接評價。然而,就實際景觀來看,卻是與之並不相符的“謊言”。漂浮在空氣中的輻射塵,雖然掩蓋了部分難以透射的太陽光線。卻也尚未密集到形成厚厚的堆積層,徹底遮擋天地的可怕阻隔。隻不過,陰雲淡舞中的太陽,乍看上去,顏色顯得有些鄙薄。使那團本該無比耀眼的熾熱紅光,已經變成剛剛脫出殼中的溫潤芯黃。腳下的泥土,鋒銳而堅硬。透過厚厚的膠製鞋底,雷成完全可以感受到,風化水泥表麵傳來那寒徹心底的冰冷。不,不止是腳下。整個世界,完全被籠罩在一片淒冷陰暗的寒意之中。連接兩個空間的落腳點。是雷成無比熟悉的城市廢墟。毀於異界生物之手的幢幢摩天大樓,因為裝飾麵剝落而顯得無比斑斥的牆壁上,到處都是密集的風雨蝕痕。斜插在外的鋼筋上,裸露的斷口間。滿是略呈暗紅的氧化鏽層。遠遠望去,仿佛流淌在其上的人類鮮血。曆經雨水的無盡衝刷後,在各個縫隙的凹凸之間,巧妙而艱難地保存著本該消逝的悲慘證據。以此默默訴說著曾經的一切。西京。亞洲聯邦曆史上的第二首都。


    數千萬人口,頃刻間化為血肉。最寶貴的生命,在戰爭的巨大陰影覆蓋下,最終化成最簡單的個體供應能量。甚至,被土壤掩埋,被植物吸收。以另外一種狀態,直接演變成肥料一類的無生命物質。細密的雜草,已經從城市的各個角落茂盛竄出。吸收了血肉為營養的它們,充滿著無比昂然的生機。蔥鬱的碧色間,竟然隱隱顯出死去人類早已消逝的生命氣息。這裏就是神秘信息的接收點。手中小心地緊捏一顆晶瑩的誕生石。雷成將隨身攜帶的六架小型探測器,以自己的所在為中心,分呈環狀向周邊輻射擴散開來。這些依靠光能電池為持續能量,底盤裝有六足式機械腿的金屬小家夥。可以在崎嶇不平的瓦礫堆中,自由靈活地來迴縱躍。利用高高伸出機體頂端的群方位探測監視裝置,把籠罩在薄薄輻射塵中的陰暗廢墟,全部盡收眼底。漫步在一群群饑餓的野獸間,時刻充滿著難以預料的危險。死亡,也許會在你最不經意的時候,從暗處猛然襲來,狠狠擰斷你的喉嚨。第二世界內部,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堅固的凝合力。增長天,就是一個所知個體中尤為突出的例子。雷成不知道,神是否也存在“隱私”這種概念。當然,假如上帝喜歡公開他與聖母做愛的實況,則另當別論。但是,任何生物都有著屬於自己的秘密。這似乎是宇宙間的另外一條固定法則。為了死死守住這些僅有自己所知的東西,秘密的擁有者,甚至會毫不猶豫地殺掉每一個對之有所企圖的窺視者。誕生石的運用。應該是第二世界內部知無不多的秘密吧!盡管確知它的存在,可是鑒於實力與等級的差異。戰戰兢兢的增長天,至死都沒有真正實驗過那些無比神奇的方法。


    可能是由於他的誕生石數量不多。也可能是由於這個倒黴蛋有賊心沒賊膽。但是不管怎麽樣,死人不會和活人掙搶東西。所有的好處,當然也隻會落到雷成一個人頭上。用一種顏色略淡於地麵的塵土粉末,以事先設置好程序的機械人在地麵緩緩灑落。使之與廢墟中拗黑的地表有所區別。相互襯托下,形成一個巨大無比,卻巧妙隱藏在零亂碎石中的六芒召喚陣。雷成腳下的站立點。正處圓芒的中心。從高空遠遠望去,就好像是一口沒有指針的大鍾。突兀地將某個大活人塞在中央,充作一切的核心。催化誕生石,隻需動念之間。利用特殊的陣列與驟然散發的巨大能量。就能將自己的所在位置瞬間改變。其中的移動距離,甚至可以遠達千裏之外。沒錯。就是瞬移。增長天大腦記憶裏有關誕生石運用方法的其中之一。究竟是什麽人創造了如此奇妙的方法?


    為什麽此類運用法則會變成第二世界少為人知的秘密?


    也許,所有的答案,都要等到自己實際進入那個古怪的空間。細細探究一番,才能得出最後的結論吧!但是不管怎麽樣,單就現在而言。卻是雷成手上唯一可用的最佳保命手段。


    “你,終於來了!”忽然,一股強大的意識,從四麵八方圍聚而來。將身在其中的雷成死死裹住。頃刻間,便已斷絕了他的所有逃路。拚命按下內心深處強烈的震撼。雷成勉強從嘴角擠出一絲不以為意的微笑:“有人邀請,為什麽不來?”實在太可怕了。雖然同樣擁有自由運用意識的特殊能力。但他卻從未想象過,擴散開的意識,竟然會擁有這般強大的控製能量。在這種仿佛大海般深厚的擴散力量麵前。自己的存在,簡直渺小得如同微不足道的水滴。這就是對比。十級,曾經是人類給神靈定位的標準。然而,真正目睹強大的存在後,你會突然發現:所謂衡量的標準,根本就是一個可悲的笑話。我也是神。然而相比之下,真正的神,一個指頭就能將之摁死。一頭大象,一隻螞蟻。談判?簡直可笑至極。“不愧是從人類進化而來的神啊!”虛空中的聲音歎息著:“像……實在是太像了!”“像?什麽意思?”莫名其妙的話,在雷成聽來有些古怪。


    “進入我的空間。那裏,非常安全。”聲音並不想做任何解釋。隻是淡淡地發出邀請。隨即,被能量籠罩的空氣中,也驟然閃現出一道黑色突兀裂口。望著熟悉無比的這一切,雷成隻覺得內心沒來由地猛緊縮了一下。當即,麵無表情的他,想也不想便縱身躍入其中。從頭到尾,他根本就沒有看到對方的實際身形。想要達到這種結果,不外乎有兩種可能。其一:對方速度極快。已經超出自己肉眼所能達之的極限。正是依靠這種無所察覺的異速,對方才能撕裂空間。使一切看起來是那麽不可思議。其二:實力強大的對手,已經達到單純運用能量便能撕裂空間的可怕地步。較之第一種可能。第二種猜想,其實更為雷成感到恐懼。操縱能量並不困難。然而撕裂空間需要相當的技巧與速度。二者結合,加上僅靠能量而為之。想到這裏,他總會忍不住想要一陣發顫。實在太強悍了。神秘的隱身人,究竟是誰?


    雷成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空間,屬於個人擁有的私物。既然邀請自己進入,身在外界時,也沒有多加為難自己。可以肯定:對方並沒有幹掉自己的意思。


    也許,真是如同信息記載的那樣……僅僅隻是談談嗎?


    清靜,實在太清靜了。這是進入空間後,雷成腦子裏的唯一念頭。所有的一切景觀,似乎都隻存在於幻境中,沒有實際的形體。然而,那種無比清靜的感覺,卻來自於發散意識的末端觸角。也就是說,直接以思維獲得直麵的意識。“我一直在等你。已經太久了……”一聲歎息,幻化的場景,突然驟變為兩棵蔥鬱的大樹。壯實巨大的樹幹枝梢上,滿是鮮綠碧色的片狀闊葉。層層疊疊裹繞在一起,遮擋了枝條與樹幹交叉出的所有空間。樹下的蔭團內,端然坐著一個滿麵祥和的肥胖男子。一襲淡黃色的粗布衣袍,相當隨便地穿在身上。盤膝而坐間,地麵還墊有一塊繡有蓮花團的柔軟蒲團。光滑的雙手,分別垂放在左右膝上。肥厚大圓的耳際口唇,顯出華族相麵者所謂的“富態”。被脂肪撐起的白淨麵皮上,略微顯出一抹淡紅。額端的頭發,卻自然卷曲,微縮成一個個相對獨立的螺旋。雷成隻覺得喉嚨一陣發幹。他想說話。卻無法出聲。隻得無奈地張了張嘴。雙手甚至還在半空中,沒有任何意義地來迴亂舞片刻。“你……你……竟然是你?”良久,從巨大震驚中重新迴過神來的他,這才無比艱難地道出語不連貫的問句。


    不是他修養不夠造成的魯莽。也不是過分提防對手造成的謹慎。而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竟然是他。“不錯,的確是我!”肥胖男子似乎早已料到會有如此一問。因此,也不作任何解釋。僅隻在麵際間露出一絲親切無比的微笑。“這,這不可能……不可能……”雷成難以置信地連連搖頭:“是你?不,你究竟是誰?”“既然已經知道。又何必多問?”說話間,男子眉頭閃過一絲莫名的憂色:“若是問及名字……我卻尚且記得。那個時候,他們都叫我——喬達摩。悉達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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