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章是一個精於計算的人,卻不是一名合格的戰士。雖然他也算是一名從城市中殺出的幸存者,但是與合格的軍人相比,體力上的差距卻是難以逾越的距離。


    就在拳頭尚未落下之際,一幹不認輸的校官也撲了上來。如果不是旁邊的高大彪眼疾手快將他一把拖迴,估計陳章早已被打得渾身是血。清楚事情前後經過的雷成冷冷地看著對麵一幹高級軍官。同樣,這十餘名數量占絕對劣勢的參謀也毫不示弱地睨視著他。因為,在對麵與之對峙的所有尉官當中,唯有雷成肩膀上扛著最為醒目的少校標誌。“你們當中,是誰罵了我的人?”雷成說話的聲音非常清楚,也非常平淡。聽上去,似乎他對發生的一切漠不關心。“我們不想惹事,是你的人動手在先。”高級軍官群中,一名配戴兩杠三星標誌的上校走了出來,:“我們不過說了幾句而已,大家都是同僚。我看,這事兒……就算了吧!”“馬參謀,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旁邊幾名校官聞言紛紛不滿地嚷了起來:“現在是我們的人受了傷,何必跟他們客氣?就算是到了軍法處,一樣是咱們有理。”


    “都給我閉嘴,這裏就我軍銜最高。還輪不到你們多話。”上校頗為惱怒地迴頭瞪了一眼身後的軍官們,朝著雷成麵有難色地攤開了雙手:“我承認,在這件事情上的確是他們理虧。不過,你的人也下手夠狠。看看他,你就知道了。”順著上校的指引,雷成清楚地看到了被兩名校官攙扶在一旁的受傷者。高大勇那一拳極重,強大的機械手臂將對方整個右邊臉頰幾乎打得凹陷進去。與之連接的下盍骨完全粉碎,如果不是有表麵腫脹肌肉填塞了口唇間縫隙的話,一定能夠毫無遺漏地看見因為猛烈撞擊而歪插在破爛牙床中的帶血碎齒……


    馬仁信上校相當精明,也有著參謀人員足夠的機警。紛爭一開始,他便注意到餐廳四周的緊急唿叫器都已經被人數眾多的尉官們分別把守。而且,個人通訊器材似乎也遭到了某種小型信號管製器材的屏蔽。否則,對基地實施全麵監控的指揮中心一定會發現這裏的異常。負責維持秩序的機械警衛與憲兵也早就趕到。斷然沒有放任混亂持續至今的道理。連上自己,在場的校級參謀官不過二十六個。反觀對麵,則是數量近二百的尉官群。雖說聯邦軍製規定,所有高級軍官都必須接受係統的格鬥訓練。然而他卻很清楚:與這些從戰場上用性命搏殺出來的戰鬥者相比,就算是一對一單挑,己方也根本沒有任何勝算。“好漢不吃眼前虧,留得青山不怕沒差燒。”精明的他當然不會傻到與對方去肉搏的地步。雖然他也同樣被高大勇的語言所激怒,但是在沒有確勝把握的情況下,馬仁信寧願選擇談判和平解決。


    “隻要能夠順利走出餐廳的大門,我保證會把你們這幫混蛋送上前線。哼哼哼,一個絕對死亡的任務,足夠了。”這就是參謀與士兵的最大區別。當然,上校示弱還有其它另外一部分原因。作為被基地最高指揮官親口褒獎的戰功獲得者,雷成的名字與圖像早已在網絡的幫助下傳遍整個基地。參謀部當然也有保存。他可不想與這樣一個明顯有著大好前途的對手為敵。雖然,出口侮辱自己的,正是這名麵無表情少校的部下……


    “我最後再問一次,你們當中,是誰罵了我的人?”雷成的迴答完全出乎他的意科之外。馬仁信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完全就是個愚蠢的錯誤。因為在對方的眼中,他根本沒有看到一絲想要的寬容。反而全是一片憤怒燃燒到極點後焚盡所有能量的徹底冰冷。“就是老子罵的,那又怎麽樣?”一名早已按捺不住的少校猛然跳了出來,驚醒的馬仁信想要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蓬……”


    話音未落,一道拳頭與**劇烈撞擊後發出的怪響,從說話者的身體表麵發出。隨著聲音的瞬然消逝,兩邊的圍觀者隻看見一團莫名的黑影從林立的校官群中飛出,以肉眼難以捕捉到的速度,在帶倒幾名圍觀者後,狠狠撞上了背麵堅硬的高標號水泥牆壁。其力量之大,使得眾人都覺得自己腳下有一種輕微的震撼。定睛看時,卻見那被雪白泥灰平整抹過的牆上,赫然出現了一個淺凹的大洞。數十道鋸齒形的裂痕以發散狀態向四周拚命延伸,一直抵達牆壁的最頂端。至於凹形牆洞的中央,則恰到好處地將受力者整個


    身體嵌入其中。破碎的肉渣與四濺的血液,以其身體為中點,形成一道散發著濃鬱腥味兒的醒目紅環。因為撞擊力量的關係,它們與牆壁之間貼得是那樣緊,以至於那些微小的濃亮血珠緩緩從牆壁縫隙間流淌到地麵之後,無論體積還是重量都要遠遠超過它們的**,卻仍舊被死死卡在凹洞的中央,絲毫無法動彈。“打開大門,放他們走。”雷成輕輕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向身邊的高大彪示意道。這一拳力量極大,但他已經手下留情。對方雖然重傷,一時間卻也不會致命。隻要能夠盡快將之送到基地醫院進行全身性救治,想要留住一條命,倒也不難。馬仁信當然不會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急忙把身體向後一縮,就要尾隨兩名攙扶傷者的校官悄悄離開。“嚴蕊,出口侮辱你的,還有誰?”“算了,已經夠了。”嚴蕊的臉上明顯帶有難以抑製的憤怒,不過對於雷成的舉動卻也已經滿足。她不想因為自己而把整個小隊帶入絕境,更不希望這個曾經救過自己的男人受到任何傷害。“不,不能就這麽算了,隊長,他,他,還有他們,都是剛才口出不遜的。”高大彪考慮的問題沒有嚴蕊那麽多。個性耿直的他指出對麵的幾人後,用自己粗壯的胳膊,當先揪起其中一人的衣領,照準其頭便要揮拳。卻不想,蓄勢待發的鬥大拳頭,在空中便已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攔了下來。


    “夠了,你不要插手。這事兒由我負責解決。”


    雷成冷漠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任何異色。他一把從高大彪手上奪過被抓的校官,看也不看便將因為恐懼而滿臉發白的對方高高拋起,仿佛扔皮球一般狠狠摔向了餐廳的大門。隻聽慘叫過後,寬闊的房門外,卻多了一灘渾身是血的人形肉泥。“現在,你們可以走了。”做完這一切,雷成好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以無比輕鬆的口氣,對著一眾目瞪口呆的校官指了指旁邊的大門。就好像是在給一群陌生人指引逃生的去路。盡管其中沒有添加任何語氣成分,可是任憑再白癡的傻瓜也能感受到其話語中那種強烈的鄙視與不屑。“媽的,你竟敢侮辱我們!”一名少校無法忍受般地跳了出來,指著雷成的鼻子破口罵道。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對手,然而軍人骨子裏那股傲氣,卻使他無法忍受這樣與蔑視沒有什麽區別的冷漠。“蓬……”重拳揮擊之下,少校整個人的身體完全飛起。在眾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中,仿佛風箏一般高高飄起。在地心重力的作用下,斜斜地猛砸在冰冷的混凝土麵上。當場昏死過去的他,連痛哼出一聲的機會都沒有。“還有誰再想來試試?”


    雷成迅速掃了一眼對麵的的校官們,將自己的身體又朝前邁了兩步。在這樣近乎威脅的動作驅趕下,一眾參謀人員再也沒有了原先那種目空一切的驕傲。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完全被恐懼所代替的瑟縮與顫抖。在他們看來,雷成根本就是一具死亡與暴力兼合的血腥化身。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迴答。本來吵鬧無比的軍官餐廳,卻在著一瞬間完全沉浸在無邊的寂靜之中。除了各人口鼻中的唿吸外,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就在雙方陷入僵持狀態的時候,敝開的房門外,傳來了尖厲刺耳的警報鳴音,以及皮靴踩在地麵發出的沉重撞擊聲。“憲兵,是軍法處的憲兵來了。”陳章的話音未落,隻見一隊身著黑色服裝的軍人從餐廳大門魚貫而入,在數架警衛機械人的屏障下,迅速結成戰鬥隊形。將手中持有的所有武器全部指向了場中的所有人。


    “所有人放下武器,雙手抱頭,順序離開。”“照他說的做。不要反抗。”雷成轉朝身後諸人叮囑了一句,將兩隻手臂交叉疊在腦後。第一個大踏步地走出了房門。憲兵是軍隊中最為冷酷的執法機器。他們不會心軟,更不會憐憫。所有違法他們命令的人,無一例外都會被當場格殺。這是聯邦軍部賦予他們的最高執法權力。雷成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他有著自己的一套打算……


    事情的調查沒有持續太久。被屏蔽但是卻忠實記錄下事件整個經過的攝像機就是最好的證人。無論從哪一方麵來看,十七小隊都占據了絕對的理由。然而,在量刑方麵,一向冷漠的軍法處卻第一次感到了棘手和困難。事情的起因雖然是由於一幹


    校官參謀所引起,可是首先動手的卻是下級軍官。而且,雷成出手極重,當場就將幾人活活打成了殘廢。雖說傷勢並不致命,通過醫療手段也能恢複,但是卻在參與鬥毆的高級軍官中引起了相當惡劣的影響。整個基地參謀部甚至聲稱:“一定要讓這家夥嚐嚐死亡的滋味兒。”


    反觀在場的尉官,雖然沒有直接放出任何威脅的風聲。不過有確鑿的證據表明:目前所有戰鬥部隊中已經散發著一種極其危險的氣息。根據基地監視器的情報所得,這一事件隻要處理不公,很可能激起所有下級軍官與士兵的對抗情緒。當事參謀官那句:“送他們上前線”,已經讓基地軍隊的每一個下級士兵都生出了可怕的怒火。分配不公,是一個群體內亂的可怕原因。尤其是在目前的情況下,莫遠章更是不想自己手下的軍隊因此而內哄。他深知,自古以來,嚴守紀律的軍人,同時也是最不講道理的丘八。在收到軍法處對事件前後經過完整調查報告的同時,他馬上命令所有相關人員緊急召開應變會議。“整件事很明顯是由參謀部的人員所挑起。雖然雷成下手過重,卻也情有可原。我建議,對於此事中涉及的參謀人員必須從重處罰。作為對軍規的維護,雷成個人也必須接受相應的懲處。這件事情的處理必須公開且透明。否則,在目前的局麵下,我們將會失去所有下級軍官及士兵的擁戴。”情報部門主官劉俊鬆上校的提議,獲得了絕大多數與會者的讚成。其中除了莫遠章父女,甚至還有一手主管參謀本部的柏年。這除了讓眾多與會者感到意外的同時,更多了幾分懷疑和猜測。柏年與劉俊鬆之間的不和眾所周知。與對手唱反調是他的一貫表現。因此,對於這種反常的舉動,自然會引起旁人的不解。


    柏年有自己的打算。當馬仁信找到自己哭訴的時候,柏年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勃然大怒。自認為明了雷成心理的他,已經飛快地在腦海中構想出一個新的計劃。雷成沒有揭發自己在背後對莫清的動作,這在柏年看來是一個示好的信號。但是他卻沒有完全把握對方就是自己人。因此,給予相當的好處籠絡人心相當必要。深諳軍隊內部事務的他很清楚,想要把持屬於自己的勢力,並不隻能單純依靠高級軍官。那些成天做在辦公室裏的家夥,在士兵中根本沒有依靠戰功晉升者的威望與懾服力。很多時候,一名尉官級的小隊長甚至比一名文職上校更加管用。這也正是為什麽柏年盡力想要將雷成收歸自己手下的最重要原因。“雷成做的並不過份。換了如果是我的手下被他人侮辱,我隻會直接拿起槍來打穿他的腦袋。”柏年的發言成了會議的決定關鍵。根據量刑結果,所有參與此事的參謀軍官均被降職一級。而與之對立的下級軍官們,除了打人者高大勇與雷成各記大過一次,並且取消一次休假資格外,再也沒有了任何懲罰。這樣的結果獲得了所有士兵的信服,雖然一幹參謀人員憤憤不平,卻也無濟於事。柏年利用自己的影響力獲得了他自認為需要的忠誠。至於雷成,也拿到了他最為想要的東西。持續不停的戰鬥,隻有執行更多的任務,才能獲得更多與第二世界生物接觸的機會。才能弄到更多的誕生石,收伏更多的怪物。而且,與之附帶的,還有贅個小隊的徹底忠誠。雷成相信,除了已經能夠分享秘密的陳章,其餘三名隊員現在就算自己當眾殺掉一名將軍,他們唯一會做的,就是朝著對方腦袋上再補三槍。那種從死亡絕境中拚殺出來的情誼,是世間任何誘惑都難以交換的最珍貴寶物……


    雷成不是沒有頭腦的傻瓜。沒有確切的把握,他絕對不會做出如此莽撞的行為。


    熟知軍隊內部條例的他,很清楚自己的晉升速度已屬異常。除了軍功,沒有上層人物的關注自己絕計不可能從普通一兵成為兩杠一星的少校。況且,柏年屬於基地中的重量級人物,一心拉攏的他,絕對不會放任自己受到任何傷害。再加上自己對莫清的示好,這名希望從自己手上知道更多秘密的女上校,當然也會站在自己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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