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裏遊蕩的一年時間裏,雷成見識過許多不同類型的怪物。這些生物擁有很高的智慧,它們會故意製造出各種陷阱等待你的光臨。也會在超市等儲備大量食物的場地周圍悄悄埋伏,伺機捕獵那些饑餓的幸存者。甚至,還會像那些在城市出口附近潛伏的活屍一樣,成群結隊分工覓食,一旦有所發現,馬上結成網絡堵住逃亡者的所有路線,使之最終成為其口中的美味兒肉食。


    像這樣近乎自殺一般的攻擊,雷成此前從未見過。甚至聽都沒有聽說過。


    仿佛是為了故意想要證明他心中的懷疑並非多慮,從遠處的地平線上忽然傳來陣陣物體劃破空氣帶起的尖利唿嘯聲。這種聲音對於士兵來說再熟悉不過,破膛而出的炮彈在臨近降落時,也會產生同樣的刺耳顫音。


    “轟——”


    一團從空中直飛過來的白色物體斜斜地落到了基地的中央,緊接著,一陣淒厲的慘叫也隨之發出。似乎,這團白色的不明降落物給那裏的人們帶來了極其可怕的傷害。


    這僅僅隻是開頭。在那之後,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仿佛冰雹一般,鋪天蓋地的傾瀉在堅固的陣地上。奇怪的是,它們並沒有像炮彈那樣爆炸,僅僅隻是在掉落瞬間的轟響過後,便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息。


    雷成很奇怪,這究竟是什麽東西?看上去,它對於地堡似乎並沒有任何威脅。


    不僅是他,所有呆在堡壘裏的士兵都有同感。這種白色物體似乎由某種粘液構成。當它們撞擊在地堡上方的混凝土層後,僅僅隻是發出一陣“哧哧”的響聲,便順著那層圓形的堡麵緩緩淌下。


    看著對麵堡壘上那層惡心的粘液,以及在其上空緩緩升起的那道白氣,雷成心中突然湧起到一種他從未有過的可怕猜想。


    難道說。。。。。。


    這個時候,一名新兵好奇地伸出手去接了一團從堡頂流下的粘液。等到雷成迴頭看見想要製止時,已經來不及了。


    “啊——”


    慘叫,劇烈的慘叫,從士兵口中淒厲地發出,無可阻擋地鑽進了所有在場者的耳朵裏。


    那團看起來晶瑩透亮的粘液,已經完全吞噬了他的整個手掌。甚至還順著血液的流向,逐漸蔓延到了手臂的前端。灰白色的濃密泡沫在仿佛開水沸騰的聲音中飛快膨脹,好像一頭看不見的噬人怪獸,生生咬斷了與之接觸的所有**。


    “快閃開!”


    雷成不及多說,怒吼著從腰間摸出鋒利的匕首,照準傷者的手臂上端狠狠劈下,隻聽一道沉悶的裂響,連帶著古怪粘液的手肘被生生砍斷掉落在地。不過幾分鍾的時間,就已經連皮帶骨化為一灘散發著腥濃臭氣的惡心腐液。


    “酸?竟然是強酸?”


    來不及證實心中所想的雷成,飛快地掏出一卷止血繃帶給受傷的士兵纏上。鮮血噴湧的手臂斷處,很快就在厚厚的白色布層間湧出一團濕漉漉的漿液。聞上去,沒有那種嗆鼻的血腥,而是一種類似腐爛肉塊的惡臭。


    “不止是酸,而且還有毒?”


    軍隊配發的急救藥品裏,有一種效果不錯的強力解毒劑。然而,麵對這種可怕的毒液,萬試不爽的藥品也失去了應有的作用。幾分鍾後,受傷的士兵臉上呈現出一種古怪的灰白,隨著瞳孔的放大,這個曾經活蹦亂跳的生命,再也沒有了任何氣息。


    “所有人帶上武器跟我來。動作要快!”


    不及分說,雷成將懷中已經死去的士兵屍體斜靠在牆上。抓起掩體上自己的突擊步槍,大聲招唿著所有隊員,從地堡的背後繞出陣地,朝著被先前在炮火攻擊中被炸得支離破碎的怪物屍堆方向跑去。


    這些從天而降的酸液實在非常奇怪。它們似乎是專門針對基地的整體防禦設施而來,卻又具有相當精準的攻擊範圍。雷成目測過,首批酸液的濺落地點恰好位於基地重炮群的所在。


    難道說,那上千頭喪命於炮火覆蓋之下的四足怪物,它們的目的,僅僅隻是想要引出己方重火力的分布位置嗎?


    想到這裏,雷成心中不禁感到一陣惡寒。握槍的右手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


    這些怪物非常聰明。它們既然懂得分工協作共同獵食,難道就不會懂得利用各自之長一起進攻?


    既然對方能夠遠距離攻擊,那麽呆在地堡裏也就毫無意義。與其死守,不如主動出擊。當然,雷成並沒有忘記在通話器中向指揮中心報告自己的動作。


    炮火攻擊後的土地,表麵已經完全被炸藥熏黑。被雨水浸透的濕泥柔軟而綿滑,炮彈爆炸後產生的高溫瞬間將其表麵的水份完全烘幹,形成一層薄薄的硬痂。被蒸騰而起的水霧,與彈坑內尚未散盡的硝煙混合在一起,成為了一種既潮濕又充滿刺鼻嗆味兒的古怪氣體。


    亡於炮火中的怪獸橫七豎八躺滿一地。破碎的肢體與散亂的碎肉,是充滿這片血腥之地上最多的東西。被彈片削去腦袋或者被氣浪活活震裂身體的它們,再也沒有了捕獵人類時候的那份兇殘。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對自己命運的無奈和悲傷。


    “快!速度再快點!”


    雷成催促著自己的隊友,在詭異莫名的怪獸屍堆間穿梭。他並沒有像往常那樣領跑在隊伍的最前麵,而是小心地押在隊尾,仔細注意著周圍任何微小的動靜。


    誰也不敢保證這些瀕死的怪獸不垂死掙紮,誰也不敢保證它們不會在臨死前不啃上幾塊人肉,好歹做個飽死的小鬼。。。。。。


    一直到腥臭的屍場全部走穿,雷成所擔心的事情也沒有發生。基地裏的大口徑火炮實在是把賦予它們的殺戮任務完成得太出色了。


    “隊,隊長,你看,那。。。那是什麽東西?”


    一名跑在最前麵的隊員,突然用顫抖的手指著自己的正前方,語不連貫地驚聲叫道。順著他所指的方向,雷成眼中的瞳孔,也不由自主地急劇縮成兩隻微小的針洞。


    那是一條蛇。


    一條巨大而無比粗壯的蛇。


    這是每一個第一眼看到它的人,都會毫不猶豫給出的結論。


    可是,雷成覺得,用“蛇”來稱唿麵前這種古怪的生物,似乎不太恰當。甚至,極不合理。


    混圓的身體,直徑至少超過兩米,可是體長不過五、六米的一隻怪物,能算是“蛇”嗎?


    顯然,這樣的比例與蛇並不匹配。


    如果按照雷成的觀點,他寧願把這種東西叫做“蟲”。雖然,這種“蟲”的體積,實在太大了點。


    然而,這是一條什麽樣的蟲啊!


    混圓肥胖的身軀表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淡黃色粘液。它們的作用,似乎是用作潤滑蟲身與地麵的相互接觸以減少摩擦。透過這些惡心的液體,可以清楚地看到包裹在它身體外麵類似鱗片一樣的灰黑色角質層。通過肌肉的運動,這些碎小的角質裂片往複交替地完成著收縮和擴展,用蠕動的方式推動龐大的身體慢慢前行。


    這種巨蟲沒有頭,至少雷成認為如此。因為,在那處本應為頭部的地方,有的,僅僅隻是一張從兩齶邊緣一直劃通的肥厚肉唇罷了。


    它甚至沒有眼睛。看上去,似乎這是一種以觸覺方式感知外界的低等生物。


    雷成曾經見過這種怪獸。隻不過,那個時候的他並沒有仔細觀察,也不知道竟然擁有噴吐酸腐毒液進行遠距離攻擊的獨特能力。


    這樣的巨蟲,整整有二十條之多。它們全部橫列成一條直線,朝著遠處肉眼無法望見的地方,反芻般地將腹中的毒液一一噴出。每一次發射,巨蟲綿軟的脖頸便會突遭重擊般猛然縮迴。就好像一條粗大的彈簧被壓縮到最緊後,突然鬆開的慣性反應。


    “遠距離攻擊?火炮?會移動的生物炮台?”


    雷成沒有多想,轉身招唿手下隊員朝著最近一頭巨蟲展開了攻擊。這一年多的時間裏,他實在是見慣了太多的古怪生物。以至於已經神經麻木且習以為常。就算現在突然某隻怪物站在麵前用人類的語言和他對話,恐怕雷成也絲毫不會覺得有任何稀奇。


    m5g43的射速極快,盡管是六十發子彈的加長彈匣,在沒有節製的情況下,不過數秒就能傾瀉一空。隻不過,如此猛烈的攻擊,對於這些體積龐大的醜陋怪蟲來說,似乎沒有什麽作用。盡管身體已經被打成一片爛得看不出原來麵目的碎肉,可它們仍然還是緩緩蠕動著自己的身體,朝著遠方的基地拚命噴吐著惡心致命的死亡毒液。


    “瞄準一點,打頭,一定要打頭。除了那裏,它們身上沒有任何弱點。”


    雷成一麵大聲嗬斥著手下的新兵,一麵摘下胸前懸掛的b5防步兵手雷。拉開撞針後,照準斜上方那張大張的烏黑蟲口,使勁兒將其甩了進去。幾秒鍾後,隻聽得蟲腹內傳來一聲劇烈的悶響,蟲體側邊與地麵接觸的部分,被爆炸的能量生生撕開一道可怕的裂口。裹協著大量鮮紅碎肉與嫩黃脂肪的柔軟內髒,混雜著腥臭的汙血一起奔湧而出。而那完全被掏空的軀殼似乎像失去了其中的支撐物一般,搖晃著半空中歪倒下來,沉重地砸落在冰冷的地麵。將附近一個凹積土坑裏,已經有些發黑的肮髒臭水濺得到處都是。


    “重傷其身體,看來一樣可以達到致命的效果。”


    默想著自己剛剛的發現所得,雷成快步衝到瀕死的巨蟲麵前,朝著已經無力張開的蟲口狠扣板機。直到將整整一梭子彈全部傾瀉而空,確信倒在地上的巨蟲已經死亡之後,這才從微燙的槍身上,用力拔出打空的彈匣,從腰間摸出另外一個重新裝上。


    從投彈到最後的射擊,整套動作相當流暢。對於習慣快打猛攻的雷成來說,這其實並沒有什麽。然而在旁邊一幹新兵看來,卻不亞於是一次最經典的戰鬥示範。


    具有全局觀念的統籌帷幄,是一名指揮官必須的最基本素質。在具體戰鬥中,靈活戰技與果敢勇氣塑造出來的英雄,卻是對局部戰鬥有著難以估摸的推動作用。就好象現在,這些雷成看來最為基本的動作,在沒有經曆過死亡考驗的新兵眼中,根本就是比任何教官訓斥都來得有用的東西。


    刹那間,新兵們忽然湧起一種從未有過的認同感。也就是在這一刻,雷成這個歲數不過二十上下的青年,才真正成為他們心目中的首領。


    少校說得沒錯。在軍隊裏,威望和尊嚴,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來能獲得。


    獨自麵對一頭巨大的怪蟲,這對新兵來說是無疑是一種莫大的考驗。幸運的是,這些巨蟲行動非常緩慢,而且它們似乎沒有攻擊麵前敵人的打算。隻是笨拙地轉過身子,朝著盡量能夠遠離這群兇神惡煞士兵的地方緩緩爬去。


    有了雷成的示範,新兵們的自信心也隨之膨脹。他們直接架起突擊步槍點射怪蟲的頭部,還將威力巨大的手雷拉響後扔進匍匐而前的蟲體下部,等到爆炸過後,巨蟲無力再行移動,這才跑上前去,將其頭活活打爛。


    雷成沒有阻止新兵們近乎瘋狂一般的殺戮。他清楚地記得,當第一次用鋼筋生生捅穿一隻馬形怪物腦袋的時候,那種充滿無比滿足的複仇快感,瞬間貫穿了自己的全身。。。。。。


    二十頭巨蟲,沒有一頭能夠僥幸脫逃。單就其外形而言,的確擁有能夠嚇死活人的資本。可是若論實際戰鬥的能力,恐怕那些身形比它們小上十數倍的人麵獅子,也絕對要比它們強悍得多。


    也許,它們本身存在的價值,本來就是近乎火炮一類的存在。失去了距離的保護,唯一的下場就是等死。


    站在一頭已經死亡的巨蟲麵前,雷成盯著那顆沒有眼睛的怪頭看了半天。忽然,他從腰間摸出鋒利的匕首,朝著巨蟲嘴唇上部,那處被子彈打得滿是洞眼的位置狠狠砍下。隻聽得一聲清脆的裂響過後,巨蟲碩大的腦袋被從中生生劈成了兩半。堅硬的骨片間,流淌出一灘柔軟粘稠的紅白之物。


    雷成蹲下身,小心地用匕首刀尖從蟲腦間的汙穢裏,挑出一團指頭大小被血肉包裹的莫名物體。反手抓過一把地上青嫩的雜草,迅速擦掉其上沾染的各種汙物後,頓時,一塊透著淡紅色光芒的瘤狀晶體出現在他的麵前。


    “石榴石?”


    嚴格來說,這種晶瑩的小石頭並不屬於貴重稀少的寶石。隻不過大多數人的喜好才得意身價甚高。然而,與此前從各種怪物身上獲得的其它寶石一樣,它的出現,同樣讓雷成再次陷入了迷惑之中。


    這種巨蟲,顯然屬於生物。按照現有的科學理論,生物體內的石質物體隻可能是各種殘渣沉澱後形成的結石。牛黃、狗寶、人體結石。。。。。。都是其中最為顯著的代表。可是,像這樣直接從生物大腦中發現的石榴石,雷成卻壓根兒也沒有聽說過。


    突然,一個從未有過的大膽念頭,在他腦子裏一閃而過。


    “會不會。。。。。。所有的怪物腦子裏,都有著這麽一塊奇特的石頭?”


    來不及多想,雷成從地上一躍而起,衝到旁邊最近的一頭蟲屍前,照準已無生氣的蟲頭連掃數槍,再將匕首拚命砍下。。。。。。幾分鍾後,一顆同樣晶瑩剔透的石榴石再次出現在他的手中。


    “果然是這樣。。。。。。”


    二十頭巨蟲,二十塊石頭。


    “如果自己以前能夠小心一些,能夠在那些殺掉的怪物身上多搜索一番。說不定,就能得到更多的寶石吧?”


    可是,就算是這樣,又能有什麽用?除了因為數量稀少的凸顯珍貴的價值外,這些沉甸甸的石頭幾乎沒有任何用處。


    或許,它們有用。甚至作用還非常巨大。隻是。。。。。。自己暫時還不知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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