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雕碎裂之聲響起,沒有血流出,也聞不到血腥味兒,隻有一股紙墨香氣。


    魔族巨大的身軀從冰雕上踏過,將本就摔成幾塊兒的冰碾成了粉。


    穆天仇止住下墜的身形,望向半空中同樣滿臉恨怒的柳北川,炎宓召迴,黑色的火焰越燃越盛。


    管他.媽.的冷火也是火!今日不就是個冰火之爭嗎!看誰鬥得過誰!


    兵刃交接的聲音震響在空空山,戰場之上不見屍骨遍布,隻是空氣中的塵灰愈飛愈高,遠遠望去,整個空空山都籠罩在一片陰霾的塵霧之中。


    柳含清手持淩雲劍,劍身包裹著淺碧色的光華,正與虛衍對峙。


    “動手吧!”柳含清嬌聲厲嗬道。


    虛衍側身躲過一擊劍氣,看著淩雲劍笑得越發促狹:“別呀,我高居廟堂十數萬年,習慣了能動嘴皮子絕不動手,仙君要不和我聊聊?”


    身邊靈流狂虐,漫山修士浴血奮戰,虛衍卻在此刻笑著說要跟她聊聊?柳含清冷哼,並不理睬,攝魂鈴從額間靈域飛出,退向後方,隨著曲綃子的蕭聲發出陣陣脆響。


    鈴聲覆蓋之處,仙門修士皆是五識清明,渾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勁。


    虛衍眯著眼,看著手持淩雲劍的柳含清,說起來她跟竹扶的眉眼雖十分相似,但卻總能一眼認出,眼前這個人是柳含清,不是竹扶。


    竹扶不會打架,更不會握劍,在戰場上,她便是有滿身神力也不知道能怎麽使。可柳含清不同,柳含清劍招淩厲、身法鬼魅,是一等一的劍客。


    虛衍躲過柳含清的又一記劍氣,憑空幻化出一柄長刀,這刀戾氣深重,像是魔族的法器。


    幾個騰挪之間,虛衍與柳含清的方向逐漸向帝炙偏移。


    帝炙雖然一人應對著疏桐、烈陽,但此刻他已漸漸占了上風,虛衍此刻靠向帝炙,怕是想借帝炙之手牽製柳含清。


    就在兩方戰場即將相交,烈陽全力攻向帝炙之時,柳含清卻向著帝炙的方向大喊了一聲:“疏桐!烈陽!援西南!”


    還未等兩人反應過來,半空中劈向柳含清的長刀忽然拐了方向,帝炙隻覺得肩膀撕裂之痛襲來,下一刻,一柄碧色光芒縈繞的細劍刺穿了他的胸膛。


    疏桐、烈陽驚愕,但也依著柳含清的話立刻支援西南,迴身看見離情、柳含清正全力製住帝炙,一時間覺得有些魔幻。


    怎麽迴事!離情不是妖魔的走狗嗎!為何會臨陣倒戈!含清仙君又為何會與他配合如此魔氣!難道之前是兩人在演戲?


    可離情殘殺仙門同僚也是事實,若果如含清仙君所言,作亂的是天帝虛衍,那現在反戈一擊的是離情嗎?


    月治本與柳南丘纏鬥,他失了本命妖尾,修為大減,因此並不與柳南丘硬碰硬,隻有一下沒一下地接著招,忽見側方柳含清、離情合力攻擊帝炙,他頓時心神大亂,硬生生接了柳南丘一掌。


    他順著掌力後撤,吐出一口血來,但容不得他多想,帝炙危在旦夕,他必須救他!


    月治聚力,躲過破邪的追擊,往帝炙身邊急速竄去,卻在即將碰到離情的瞬間被追上來的柳南丘拖住了腳踝。


    腳上的巨力扯著他的身子向下墜,他抬頭,看見用手拖住魔刀,奮力將身子抽離淩雲劍的帝炙對月治做了一個口型。


    “撤!”


    敗了,敗得很突然,不過這結果與千年前的弑神之戰又是何其相似。千年前墮神突然撤離,妖魔被動兵敗,如今離情倒戈,大勢已去。


    兩把法器皆非凡品,手持刀劍之人更是修為高深,帝炙沒想過自己能在離情、柳含清兩人的夾擊下活下來,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妖族撤離,魔族重迴魔界。


    “啊!!!!”


    一聲撼天動地的嘶吼從帝炙口中發出,西南方正嗜血前行的魔族忽然一震,抬頭望向高處,天空中的裂縫已經開始向內閉合,這是帝炙靈力不支的跡象。


    原本奮勇無比的魔族忽然掉頭轉向,身子小的衝在前麵,身形大的自動殿後,紛紛向裂縫湧去。


    魔族退戰,西南局勢再變。


    月治看著半空中淩遲般的帝炙,隨後發出了一聲比帝炙更加淒婉狠厲的尖嘯,頃刻間,妖族收勢,節節後退。


    月治看向空空山後方容色沉穩,一副萬事盡在他掌握之中的柳東嶽,淒厲尖叫道:“柳東嶽!妖族退兵!停戰求和!我以妖君之名,重訂仙妖協議!”


    妖族之兵,來時如洪水,有滅世滔天之勢,去時如敗犬,一副頹靡不振之象。


    柳東嶽垂眸,以仙法擴音:“眾仙家收兵,莫追餘寇,清掃戰場。”


    這場大戰便這般有些潦草地結束了,實在是潦草,實在是···蹊蹺。


    最終戰場清點下來,仙族損失不算慘重,隻是西南方受魔族影響,傷亡格外多些。


    柳北川最終生擒了穆天仇,他雖恨得牙癢癢,直忍不住一劍將這人刺死,但眼下大局為重,將穆天仇交給東嶽、西嶺審問,才是上策。


    天邊的裂縫已逐漸閉合,再看不出半點虛空撕裂的痕跡,帝炙的身體也已經冰涼,不需再費什麽力。


    眾仙圍困月治,月治死盯著柳含清,幾乎是嗚咽道:“帝炙。還給我。”


    柳含清沒攔月治,任他失了魂似的走到帝炙身邊,將他的身子抱起。


    帝炙慣常愛穿紫衣,此刻幾乎被血染成了黑色。魔族的血液大多不是紅色,一如剛才的巨魔,血液便是濃稠的綠色。但帝炙的血,卻是比人類的鮮血還要紅上幾分。


    月治死死盯著離情,看著那個斂去虛偽笑容,重新換上一張寒冰似的臉的離情,他狠厲非常:“離情···你早就恢複神識···你一直騙我們···”


    再看向柳含清,牙關咯吱作響,似乎要將柳含清生吞扒皮,連帶著骨頭也要嚼碎:“好一個含清仙君,好一個仙門模範,如此手段,我月治自愧不如!”


    蒼邇搖著頭,還有些困惑,老人沙啞著聲音問道:“這、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柳含清垂眸看著月治,嘴裏答的卻是蒼邇的話:“今日一切容我之後再與眾仙家解釋。”


    隨後,才對月治道:“月治,兵不厭詐。我柳含清,從來就不是什麽自詡高潔的人。”


    月治嗬嗬一笑,嘴角掛著血,越發邪魅妖冶:“兵不厭詐···好一個兵不厭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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