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情飛快向兩不歸深處跑去,他察覺到自己身邊的時間和空間都越發不對勁,但卻沒有停下腳步。


    兩不歸深處,有一股力量,和他胸口的神珠在互相唿應,越是深入,他越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離情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唿吸,此刻他應是激動、期待、或是擔憂?


    他不論如何也沒想到,居然能在人間看到故人!


    要說是故人,也不算是故人,因為,對方不是人。


    人間有東海神嶼,有惡潭,他差不多能想到神界的建築掉落人間後是能繼續存在的。但他沒想到的是,除了他之外,還有屬於神界的活著的東西在世界上。


    如今兩不歸裏的東西,有應燭的氣息。


    應燭,戰神景夜坐騎,頭似豺身肖龍,勇武無比,敢弑神佛。


    當初神界眾人提起景夜,便必會提起應燭。在他們眼中,應燭就是景夜最鋒利的一把刀。景夜身為戰神,不知為天界打過多少仗,景夜常說,他的軍功,應燭要占一半。


    應燭的名字在天界也算是不討喜的類型,畢竟老是跟殺伐相關的東西,饒是誰乍一聽都會有些犯怵。再加上這些天神都以為應燭豺首龍身的,應該長得很是兇惡。


    但事實卻是,應燭除了在戰場上會顯出豺首龍身的原形,平素裏都會變成一條小狗跟在景夜身邊。


    應燭小狗形態的時候,身長不過兩尺,高也不過一尺出頭,整日跟在景夜身邊,四條小短腿兒倒騰得可歡實了。


    也正是因為形象反差太大,也從來沒人將景夜身邊的小狗和應燭聯係起來。


    今日在兩不歸裏發現應燭的氣息,即使景夜已經變成了離情,他想見這位舊友的心卻一點沒變。


    離情向前跑了許久,眼看著幾乎快到兩不歸的盡頭了,應燭的氣息越來越明顯,但卻始終找不到它的蹤跡。


    柳含清在另一個空間,跟著離情跑,穆天仇在後麵一個勁兒地追,心裏罵道:“今天這一個個的都是有毛病嗎?愣是哪兒危險往哪兒跑,這明擺著嫌命長啊!”


    小溪的盡頭是一個池塘,池塘不大,將溪水將將蓄起來,再往外,視野便開闊了起來,明顯是已經出了峽穀了。但這兩不歸之後的地方從來沒人踏足過,因此幾乎就是一片原始的森林。


    幾人站在小溪到池塘的匯入口,腳下的溪水還是冷冽入骨,可池塘裏的水卻是直冒熱氣,水麵不斷有水泡鼓起、爆裂、飛濺。不用想,這是一池子沸水。


    柳含清腳下還沒站穩,從沸水潭中陡然竄出一身長起碼三丈開外的巨獸,巨獸豺首龍身,眼冒紅光,身上沾著的水“滋滋”地變成蒸汽往上冒。


    穆天仇見狀,大叫到:“含清!退後!是睚眥!”


    睚眥,龍之二子,性格剛烈、好勇擅鬥、嗜血嗜殺。


    柳含清本打算向後躲避,沒想到離情卻衝著睚眥去了。


    睚眥畢竟是天地神獸,就算是柳含清的幾位哥哥都在這兒也不敢輕易與之硬抗。柳含清也不知道離情這是中了什麽邪,居然不要命地往上撲。


    不對!不對!柳含清突然意識到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她和離情本來在兩個空間,但這睚眥總不能橫跨兩個空間同時出現在二人麵前吧。那隻能說明,現在鏡像空間已破,他們三人此刻是在同一空間的。


    再看對岸,已經不是與此岸完全相同的景象。這睚眥一出來,兩個空間便合二為一,看來這兩不歸裏的時空異相跟睚眥有關!


    離情聽穆天仇管應燭叫睚眥,原來在世人眼中應燭就是睚眥麽?


    但應燭就是應燭,和什麽龍王二子沒有半分關係。睚眥殘暴,不受馴化,而應燭天生靈物,最是通人性,睚眥又怎能與它相比?


    雖然長得是有那麽幾分相似,但在離情眼中,應燭可比睚眥長得可愛多了。


    離情能認出應燭的氣息,應燭不可能認不出離情的氣息。


    但離情不知道,他的肉身乃柳含清重塑,血脈又是柳含清用自己的精血造的,他的氣息,更像是柳含清和景夜的結合體,而且,柳含清占大半。


    應燭見眼前有個與景夜長得一模一樣,但氣息卻不盡相同的人向自己來了,一時有點摸不準來人到底有沒有威脅。


    但它自神界毀滅,流落人間,被不少人間的修士追殺,有想靠著擊殺睚眥的名頭一舉成名的,有看上它身為神獸、必懷至寶的,不論來人是何居心,對它而言,都是災禍。


    可它雖為戰神坐騎,卻並不喜歡無端的殺戮,因此它也隻是能躲就躲著,盡量少傷人命。


    它一時也不知道麵前這個人是否藏著什麽壞心思,想著嚇一嚇他,先讓他退下去總沒錯。


    應燭對著離情一甩龍尾,龍尾擦著離情的身子就過去了。離情突然遭到應燭的攻擊,向前的勢頭減了一減,接著被氣流推著往後退了一段距離。


    柳含清飛身到離情身邊,一手撐住他的背,幫著他穩住了身形。


    “離情!你不要命了!退下!”柳含清厲聲喝道。


    她現在滿眼滿肚子都是火氣。為了拉迴離情這一命,她毀了一座神嶼,放了自己三碗精血,今天離情要是再出什麽事兒,她便再找不到另一座神嶼,也放不出三碗精血了!


    穆天仇這邊,炎宓出鞘,帶著真火向應燭刺去。


    應燭雖然不喜戰,但也不畏戰,若是有人挑釁,它也必然要給那人一個教訓的。


    它龍尾甩出,撞在炎宓上,炎宓被撞得調了頭,迴到穆天仇手上,而應燭這邊撞上炎宓的地方幾片龍鱗掉落,掉落的龍鱗在空中劇烈燃燒起來,化為灰燼。


    應燭吃痛,仰天長嘯了一聲,看著穆天仇,口鼻中“隆隆”聲不斷。


    卸了我幾片龍鱗,那我就要你一條胳膊!


    應燭朝穆天仇狠狠撞了過去,穆天仇抵不住這巨大的力道,被直直撞到山穀石壁上,後背被石壁上植物的毒刺刺穿,黑血霎時就浸透了他後背的衣服。


    穆天仇半跪在地上,用靈力排著身體裏的毒血,一時間提不起力來。應燭張大嘴,鋒利的獠牙露在外邊兒,閃著陰冷的光。


    它這一嘴要的不多,一條手臂,它就不再動作。


    柳含清見狀,飛身撲到穆天仇麵前,召出攝魂鈴。


    攝魂鈴一陣狂響。應燭隻覺得眼前事物都重重疊疊地一片幻影,一頭便紮到了穆天仇旁邊的地上,啃了一嘴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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